夜色蒼茫,黑暗中彌漫著隱隱危險的氣息,似是訴說著夜襲的驚險;然月色一傾而泄,靜靜地鋪灑在禦翔殿門前的白玉磚上,透露出一份似水的柔情。

    玄邪辰輕輕擁著顏若依穩穩地落在禦翔殿門前,腳一著地,顏若依便快速掙脫開玄邪辰的懷抱,跳出十步以外的地方。靈動的眼眸緊緊地盯著玄邪辰,警惕地觀察著玄邪辰下一步的行動。

    手臂突然落空,玄邪辰一愣,苦笑著看著遠離自己的人兒,銳眼中流瀉出陣陣哀傷,無奈地搖搖頭,她就這般討厭他嗎?就這麽希望逃離他的身邊嗎?頓時心生薄怒,極力收起眼中的哀傷,轉過頭,不再顧及那紫衣人兒,大步邁向禦翔殿。

    顏若依那孤寂身影慢慢走進殿裏,停頓了一下,繼而轉頭,靈動的眼眸掃視了一番殿門外周圍的情況,卻在無意間發現他們剛剛著地的白玉磚上落下了點點鮮紅的血跡。柳眉微皺,而後收迴目光,不再猶豫,快跑著進入禦翔殿。

    顏若依一隻腳剛跨過門檻,房內就傳來淡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厲色:“進來替朕更衣!”

    顏若依愣了一下,突然有一種進了賊窩的感覺,猶豫著要不要進房,腦中鮮紅的血跡的畫麵一閃而過,還是咬咬牙,下定決心推開房門。

    門內,玄邪辰在衣架旁,挺立著背脊,背對著顏若依負手而立。左邊衣袖有上一道鮮明的劃痕,傷口滲出絲絲血跡,染紅了明黃的衣袖。

    顏若依心生一陣愧疚,緩緩地走到玄邪辰身邊,拉起他的左手細細地檢查,柳眉微皺。

    傷口劃得很深,甚至能見到皮下的白深深的骨頭,可見,他是不顧一切地用手去擋著一劍的。但,毫不猶豫地擋了這一刀,而且耽擱了這麽久,他竟未曾輕皺眉頭。所幸的是,劍上沒有抹上毒藥,要不,就更難處理了。而後,輕輕放下他的左手,不安地站在他的身邊一動不動。

    “替朕更衣!”玄邪辰轉過身來,麵對著顏若依,重複了一次,話語中帶著隱隱的不耐。

    顏若依的身體先是一顫,更衣嗎?依照她接近他時,他無故竄起的欲火,她還有一半的把握保全自我。可如果加上剛剛因為她的猶豫而積累起來的怒氣,再理智的頭腦也幾近被衝昏了,她還剩下多少把握保全清白。

    她不希望在這陰暗複雜的宮中留下太多的情感,更不希望在這宮中丟了清白,甚至有了孩兒,確立終生。她隻是一個過客,即使答應了自己會像娘親那般用心體驗生活,但她沒有那個愛人或是被愛的資本!

    顏若依看了看那仍在滲血的傷口,轉過身子準備往房外走去,逃避著那鷹隼般的銳眼,急切地道:“你的傷口還在流血,紗布在哪裏?藥箱在哪裏?我去拿過來幫你處理一下!”

    “要你替朕更衣有那麽難嗎?”玄邪辰緊皺濃眉,銳眼緊緊地盯著顏若依素麗的麵容,雙手禁錮著她的雙肩,強迫她麵向自己。

    玄邪辰當然知曉,顏若依最終選擇進殿而非在殿外度過一夜,主要是由於她察覺到他的傷,因著愧疚進來的。他是帝皇,天生的高傲不允許別人因著愧疚而可憐他,尤其是眼前的女子,那個他尋了八年、念了八年的女子!

    肩上傳來一陣疼痛,顏若依卻是低首皺眉,靜默不語。不是替他更衣難,而是在他失去理智的情形下保全自我難,而是作為一個時代的過客,麵對一份沉重的感情難!

    見眼前的女子保持沉默,玄邪辰認為她是默認了,默認了她對他的可憐!她是在可憐他,可憐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王!

    玄邪辰心裏的點點期待被椎心的哀傷所取代,腦裏僅有的理智也被憤怒消耗殆盡,禁錮在顏若依肩上的雙手突然收緊,失控般地朝顏若依吼道:“朕不需要你來可憐!”

    顏若依感受到肩上傳來的劇痛,接著聽見一聲怒吼,呆呆地站著,驚愣地看著眼前憤怒的帝皇,她承認她確實是因為愧疚而進殿的,她也不否認她是在可憐他。

    但——

    帝皇也有帝皇的傲氣,帝皇也不允許一次次的逃避,一次次的猶豫,甚至一次次的抗拒,而她,卻偏偏忽略了這點!

    顏若依知曉,如果她再低頭沉默,後果恐怕會更加嚴重,可就不僅僅是失身那般簡單了!於是,強忍著肩上傳來的劇痛,輕輕地抬起頭,靈動的美眸直視著那充滿怒氣的鷹隼般銳眼,輕聲道:“臣妾不敢!還望皇上明察!”

    玄邪辰看著眼前突然抬頭的人兒,那靈動的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肩上卻是在輕輕顫抖。他突然清醒了些許,放開了肩上禁錮的手,銳眼中閃過一絲歉意,眼中的怒火也有所平息,卻仍是直直盯著顏若依未施粉黛的麵容,冷冷地道:“替朕更衣!”

    顏若依這次倒是沒有再猶豫,纖細的手輕輕地放在玄邪辰的胸膛上,靈巧地解開上麵的紐扣,而後,將手移至玄邪辰的腰際,準備鬆開腰帶上緊係的玉佩。

    “辰…。。。”顏若依驚訝地看著手中的玉佩,憶起往日的種種,不自覺地叫出聲來。

    她還記得,那是一塊玉色的暖玉,色澤鮮豔,質地細膩。無瑕的玉麵上遊離著絲絲紫紅色的光澤,中間龍飛鳳舞地匯成了一個“辰”字。如今觸及,她才驚覺,一般的玉石拿在手上有種冰涼的感覺,而這暖玉拿在手上,竟有一種溫暖的觸感。

    聽到眼前的女子那一聲魂牽夢縈的呢喃,玄邪辰眼中的憤怒瞬間消失殆盡,驚詫地看著顏若依,目光在觸及她手中的玉佩時,心下了然,深邃的厲眼中蕩漾著綿綿的情意,流瀉出濃濃的柔情。

    “依兒,你終於記起了!你終於記起我了!”玄邪辰緊緊地擁著顏若依,聲音顫抖著說道。

    他害怕這隻是一個夢,一個八年的等待換來的夢,怕下一刻懷裏的人兒會消失,怕下一刻他的依兒會毫不猶豫地推開他,然後再次警惕地看著他。

    “依兒,你知道嗎?姬水瀅說,你把我給忘了!我苦苦尋了你八年,你竟把我給忘了!我不信,卻又不敢去驗證,隻好靜靜地陪你看著石泉,靜靜地在背後看著你的一眸一笑。

    後來在顏傾宮,看著你望向我時那陌生的眼神,我便知曉,你是真的把我給忘了!你的逃避,你的警惕都成了我痛苦憤怒的理由。後來,我便說服自己,忘了就忘了罷,我還有一生,還有一生的時間讓你重新愛上我!

    可是,你的遠離卻讓我感到害怕,若你逃離了我的身邊,那就連一生也談不上了,更別說讓你愛上我了!所以,我才會因為你可憐我、因為你一再的逃避而憤怒。一直以來,我都希望你像對待愛人般地待我,而不是用一種對著高高在上的帝皇的眼光來看待我,你知道嗎?

    依兒,所幸你記起來了!你記起我了,你知道我有多興奮嗎?依兒,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不要再逃離我的身邊,好嗎?”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如今他隻是她的辰,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皇。

    這話,怕是玄邪辰一生中講過的最長的話了,也許,他也未曾想過,一向冷酷無情的他,會有一天如此深情地對著一個女子道出自己心裏的所有想法。

    顏若依仍未從發現這帝皇就是小時候的辰的震撼中驚醒,就被玄邪辰緊緊地擁入懷裏,愣愣地聽著那一番深情的話,此時,一向鬼靈的她竟忘了迴應。

    她從未想過,這八年來不僅她在尋人,尋竺楨大師,眼前的他也在尋人,尋那個曾經讓他心動的她。聽著那有磁性且帶著哀傷的聲音,她也能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他的害怕,他的茫然,他的痛苦。

    她確實是驚呆了,多年埋藏的感情被一時驚醒,多年來的逃避心理卻不允許自己接受這份情愫。麵對著般深情的男子,麵對這份纏綿的情愫,她,到底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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