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言芕做過那種事,她一個人在外麵不容易,所以希望哥能照顧好她。”


    言妤舒小時候和言芕上一個班,那時候言芕脾氣古怪,加上不懂得打扮,大家都叫她“村姑”,在學校深受排擠。言妤舒為了和她撇清關係,也不跟她玩,看著別人欺負她也不出手幫助。


    後來,言妤舒漸漸長大了,有了是非觀,倒覺得有些對不起言芕,所以對她多了些同情和歉意。


    不過確實如言黎暻所說,自尊心特別強的言芕並不需要別人的同情,甚至別人對她的憐憫讓她覺得是一種施舍。


    言黎暻送走言妤舒,迴到公寓的時候,言芕正自顧自地吃著西瓜,沒有看他一眼,眼看著她吃光了盤子裏的西瓜,他皺眉道:“你就準備一個人吃獨食嗎?”


    言芕沉默了一會兒後,說:“你是不是在同情我?對於我的存在,是不是給你帶來一定的心理壓力?其實你不需要對我負責……”


    “別胡思亂想了!”言黎暻皺眉,其實她也能一下子說出這麽多話。


    事實證明,她感情敏感,思路清晰,自尊心強,而且脾氣不小。這個丫頭,要是擰起來,恐怕誰都拿她沒有辦法。


    事實上,言黎暻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言芕,所以比起兩人之前的相處,他們之間變得更加沉默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言黎暻都很忙,有時候晚上也不迴來住。言芕聽說言老爺子又住院了,所以他自然要忙碌些。


    這天白天的時候,言芕班級勞動課,給學校的小樹林鋤了一天草,所以到了晚上九點多鍾的時候,她做著沙畫,就覺得困頓不已,但又不想太早睡覺,她覺得那是在浪費生命。


    言芕實在太困,就躺在沙發上,想小憩一會兒,想不到就這樣沉沉地睡著了。


    睡夢中,言芕感覺臉上傳來一陣冰涼的觸碰,突然醒轉過來,對上一對亮黑深邃的雙眸,刹那間,她有些怔忪。


    “怎麽不迴屋睡?”言黎暻問。


    言芕揉揉眼睛,說:“突然就睡著了,我今晚得把這沙畫弄完。”


    “怎麽還那麽拚命?”他給她的錢不夠花嗎?


    “我隻是想繼續用自己的方式活著。”言芕起身,去洗了把冷水臉,然後繼續今晚未完成的任務。


    言黎暻似乎看到了言芕當年的那股叛逆勁。


    那時候,言芕剛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難免顯得和城裏生活格格不入,髒兮兮的鄉下丫頭總是受到同學的排擠,但她卻不是那種柔弱可欺的孩子,時常拍案而起,隔三差五地和同學大打出手。


    言黎暻剛開始都沒放太多注意力在言芕身上,後來學校老師時常對她點名批評,言嘉玟也很無奈,他這才出麵親自解決。不過這丫頭還挺彪悍的,和男同學打架,受傷的總是對方,他出麵也就替對方交交醫藥費。


    不過那時候,言芕越彪悍,在別人眼裏她就越像“野孩子”,言嘉玟也覺得她的氣質和言家不符,嚴重拉低了言家後代的質量,所以也越來越不喜歡她。


    如此看來,言芕的叛逆期似乎來得比較早。後來她到了青春期的時候,言黎暻在國外基本不迴來,但聽說她倒是沒闖什麽禍了,隻是脾氣越來越古怪,話越來越少,很少與人交流。


    言黎暻歎息,如今的言芕,把他當作外人,而他對她又有多了解呢?


    言黎暻凝視著埋頭製作沙畫的言芕的頭頂,問:“言芕,在你眼裏我算什麽?”


    言芕仰頭,很認真地說:“親人。”


    “我倒覺得是外人。”言黎暻苦笑道。


    “你讓我有一種親人的感覺,所以我才想和你住在一起。”應該是這樣的。


    “你知道親人之間應該如何相處嗎?”


    “……”言芕沉默了,這兩年,她隻感覺到孤苦無依、舉目無親,所以她也許確實沒什麽概念。


    “因為是親人,很多事情才會變得理所當然,可你和我之間,有了太多客氣。”言芕疏離的態度,讓言黎暻非常不喜歡。


    言芕低著頭,逃開言黎暻的注視。有些問題,以她的經曆,不足以明白,所以她選擇逃避。


    十幾年了,言芕沒有享受過親情的溫暖,她習慣了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而言黎暻是一個不太會表達情感的人,所以她覺得兩人現在這樣無言的相處方式就很好,不需要做出改變。


    這天言芕下課迴言黎暻公寓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竟遇上了朱元正。


    朱元正的車停在路邊,向她招手,說:“喂,上車。”


    言芕沒有搭理朱元正,後者又說:“快上車,這裏不能停車。”


    言芕埋著頭,繼續走自己的路。這裏不能停車他還停?跟她有什麽關係。


    朱元正皺眉,追上來抓住言芕的手,說:“喂,你聾了嗎?沒聽到我叫你呢?”


    “不要碰我!”言芕驚恐地甩開朱元正的手,如同甩開髒東西般。


    “碰不得?是,我忘記了,你筋骨極佳,舉手抬足都能把人弄骨折了!”朱元正舉手道,“我不碰你,行了吧?”


    言芕沉默著繼續往前走,朱元正陰魂不散地跟在她旁邊,說:“想不到你就是當年那個小丫頭片子啊!你叫言芕——你記得我嗎?我是你的阿正哥哥。”


    “不記得。”她可從來沒這樣叫過他。


    “記得嗎?”朱元正撩起袖子說,“看,這是誰咬的來著?”


    言芕漠然,她怎麽知道是誰咬的?


    “那時候你還小,大概是不記得了。”朱元正如同在自言自語,“誰能想到,那個髒丫頭會出落成這副樣子呢?”


    “一起吃飯吧!”朱元正攔住言芕說。


    言芕被堵住了去路,皺眉道:“尊駕能讓開嗎?我還要迴家做飯。”


    “不用迴家做飯了,阿暻他今晚不迴去吃。”朱元正掏出手機說,“你不信嗎?不信我給他打電話。”


    言芕還沒說什麽,朱元正就已經撥通電話,說:“阿暻啊,言芕今天跟我一起吃飯,就不迴去做飯了,你晚飯自理啊!”


    “你被貼罰單了!”言芕提醒道。


    朱元正扭頭一看,可不是,有個交警正在他車前東張西望找車主呢!


    言芕原本以為朱元正會因此顧不上她,想不到他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還伸手來拽她,這次不管她怎麽掙紮都無法掙開他的鉗製。


    “請不要碰我!”言芕臉色蒼白道,“我討厭別人碰我!”


    “你跟我上車,我就可以放開你,不然我不介意抱著你過去!”


    言芕氣結,這不是無賴嗎?沒錯,他不就是無賴嗎?一直都是!


    言芕最後還是敗給了無賴,她的冷漠在無賴麵前是沒有用的。


    朱元正帶言芕去的是一個重慶火鍋店,點的是特麻特辣味的紅湯。


    朱元正看言芕一臉淡漠,笑說:“你不是重口味麻辣一族嗎?我這個不愛吃辣的,今天就舍命陪妹子了!”


    言芕這才抬頭看了朱元正一眼,覺得他和以前相比,有很大的變化,現在的他其實沒那麽討厭了。


    “怎麽?你還記仇啊?”朱元正挑眉道,“你毀我筋骨,我都沒跟你計較。”


    言芕淡淡道:“我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你。”


    朱元正愣了愣,隨即笑道:“原來你喜歡魯迅!這就是你對我的誤解了,我其實沒那麽壞!看你小小年紀,被前人教壞了,你不應該總看到別人壞的一麵。”


    “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言芕被他纏得有些頭疼。


    “就是突然想多了解你一點,你讓我很驚喜。”


    “沒這個必要。”


    “沒辦法,我對你已經好奇了。”那麽短時間內,她的身份可以說是變化莫測,讓他對她這個人不好奇都難。


    言芕確實喜歡吃辣沒錯,而且這毛肚火鍋看得人挺饞的,所以她沒再搭理朱元正,自顧自開始涮起肉來。


    朱元正抱著手靠在座椅上,打量著言芕,說:“我之前以為,你的目標是阿暻,而且阿暻也表示他對你有濃厚的興趣,所以我選擇了成人之美。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再怎麽說,他也是你的叔叔吧!你們之間是完全沒有可能的,對嗎?”


    言芕心裏一顫,想起自己差點被言黎暻用了強,都會有一些複雜的情緒。原來她曾經就像是一個物品,被他們拿來掂量過,結果就是——女人而已,哪有兄弟重要,讓給你玩好了!


    言芕淡淡地說:“對於你們男人之間的惡趣味,我無意參與。”


    朱元正嘴角帶笑,說:“你真有趣!很少聽到你說話,我一直也以為你不善言辭,想不到你說起話來還挺犀利。”


    “……”言芕沉默。


    “你喜歡阿暻嗎?”朱元正問。


    言芕皺眉,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這人繞去繞來,話題都沒有脫離她和言黎暻,他到底意欲何為?


    “你對阿暻是什麽樣的情感?”朱元正繼續問。


    言芕抬起頭,冷漠地看著朱元正,說:“這些跟你這個外人有什麽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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