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芕自顧發呆,一旁的劉捷宇連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反應過來。


    劉捷宇眉眼微挑,笑說:“姑娘,你怎麽一直不說話?出來玩,要和人多交流,融入進來,一個人悶悶地坐在這裏,別人還以為你心裏在生氣呢!”


    之所以勾起劉捷宇想和言芕說話的欲望,是因為她坐在那裏實在太安靜了,靜到仿佛所有人都不存在,隻有她自己一個人。


    不過一聲“姑娘”倒是展現出她和唐伊的差別,唐伊是“美女”,而她是“姑娘”。


    言芕聽到劉捷宇和自己說話,隻是微微抬了一下眼,淡淡一笑後便移開了視線。對劉捷宇的調侃,她不以為意,她不僅無法融入到他們的圈子,任何圈子她都無法融入,獨處慣了,她已經不覺得別扭了。


    唐伊笑說:“她不善言辭,所以一向少言寡語。”


    “一直沒見她說話,我還以為她是啞巴呢!”出於好奇,劉捷宇更加想聽言芕開口說話了,“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言芕抬頭,看的卻是言黎暻,說:“妹妹。”


    “沒沒?”劉捷宇問,“哪兩個字?”


    言芕看到言黎暻也抬頭看向她,似乎也很好奇的樣子,她頓了頓,說:“拾金不昧的‘昧’,美麗的‘美’。”


    唐伊驚訝地看著言芕,不過沒有說破她的謊話,知道她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名,是因為她不想和這些人在未來有任何牽扯,不過言芕的冷幽默,卻讓她莫名地想笑。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了言芕,隻有朱元正問出心中的疑問:“昧美,有‘昧’這個姓嗎?”


    “查字典。”言芕出言更是驚呆了一眾人。


    朱元正臉色一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是變相罵他見識短淺、讀書少嗎?看到朱元正吃癟,幾個男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朱元正在兄弟麵前被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丫頭嘲諷,狠狠瞪了她一眼,心裏暗自記了仇。


    也因為言芕不言則已,一言驚人,言黎暻這才開始認真打量起她來。細看之下,覺得她五官長得還不錯,隻是對自己缺乏一些自信的底氣,加上穿著實在太沒講究,甚至可以用“土氣”來形容,出現在人群裏,也不會讓人產生特別的印象,總之長得不夠“具體”。


    朱元正舉起酒杯,凝視著言芕平靜的麵容,一聲冷笑說:“原來這才是你引人注目的手段,用這樣的方式表示自己的不同,以此讓人無法忽視你的存在,我隻能說,手段高明,套路滿滿。”


    朱元正自認為十分清楚言芕的真正目的,不過是想攀附權貴!才從心裏對她產生輕視,更對她的“偽裝”產生厭惡心理。


    朱元正以及在座所有男人心裏都非常清楚,此番經由陳嘉遠情人帶來的這兩個女孩,自然是別有用心,不過都是貪慕虛榮的主。這種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我有錢權,你有青春,逢場作戲,各求所需。


    因為朱元正毫不客氣的譏嘲,氣氛變得有些僵硬,唐伊也因此慌了神,忙道:“她沒有惡意,她隻是不善言辭……”


    “跟人家小姑娘較什麽勁呢?”言黎暻俊眉一挑,笑說,“你無不無聊!”


    言芕抬頭看著言黎暻,有些意外,他竟然出手幫她,不過在她心中,他始終都是大好人。


    經此之後,直到飯局結束,言芕再沒說一句話,這本來也是她想要的結果。


    不過,看唐伊越來越自然地融入到這些人之中,言芕心裏就有了更多的擔憂,就越想盡快帶著唐伊離開。


    當聽到劉捷宇說到晚上還有活動的時候,唐伊竟然爽快的答應了,她說:“好呀!我們明早沒課,又在外麵租房子住,所以時間不是問題。”


    言芕再也忍不住,突然站起來,走到唐伊旁邊,說:“我們晚上不方便,得走了。”


    唐伊看著言芕,有些尷尬,這堂姐說話一向直來直去,不懂得委婉,措辭都是越簡短越好,不喜歡說廢話,總是得罪人,真不該帶她出來。


    在言芕拉起唐伊的同時,劉捷宇也拉住了唐伊的手臂,對言芕笑說:“不是才剛說了挺方便的嗎?小姑娘這麽不懂事,將來出來社會上可是要吃虧的!你要是急著要走,我出去給你叫車,唐伊她還想留下來繼續玩呢!”


    “你走不走?”言芕沒搭理劉捷宇,直接問唐伊。


    與從小的經曆有關,言芕一直很自卑,不愛說話,在別人眼裏是個性格怪異的人。大家都不愛跟她做朋友,大學兩年了,她隻有唐伊一個朋友,所以不管怎樣,言芕都不希望唐伊吃虧。


    唐伊為難地看著言芕,眼睛裏確是充滿堅決,“言芕,你別鬧了,好嗎?”唐伊就是怕言芕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那眼神近乎在祈求她了。


    言芕心裏非常惱火,真想扭頭離開,不管這丫頭的死活,但是她又是那麽重感情的一個人,留下唐伊一個人麵對這些陰險狡詐的男人,她著實不放心,最終,她還是選擇了留下。


    隻是言芕無法預料的是,有些事她隻能管一時,卻管不了一世。在後來,唐伊還是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看言芕消停下來,劉捷宇拍拍她的肩膀笑說:“這就對了,出來玩咋能太無趣呢?”


    在大家眼裏,言芕再次被鑒定為琢磨不透的怪人,做出的事情總是出其不意地讓人掃興,所以都選擇自動忽視她的存在,甚至都不願再搭理她。


    從餐廳出來,朱元正走到言芕麵前,一臉譏嘲,道:“要給你叫車嗎?”顯然是不想她繼續跟去掃興,趕她離開。


    言芕沒有說話,看著地麵,繼續往前走。


    言芕一個人默默地走在後麵,沒人跟她說話,把她自動隔離在另一個空間裏,不過她不在乎,為了唐伊,她忍。


    唐伊被劉捷宇帶上車,她扭頭看向言芕,正要叫她,車門卻被劉捷宇關上了,車子立馬揚長而去。


    其他人也陸續上了車,沒人關心她有沒有車坐,擺明了都不願意帶上她,而她卻仍要厚著臉皮死跟著。


    當言芕一臉茫然的時候,走在前麵的言黎暻突然停了下來,說:“你坐我的車吧!”並為她打開了車門。


    言芕一臉錯愕地看著言黎暻,投以感激的眼神,說:“謝謝你。”


    言芕坐上車,發現朱元正正坐在駕駛位上,後視鏡裏投來他嫌棄的眼神,她裝作沒看見,看向窗外,自動忽視他的存在。


    她再次被人嫌棄。她已經習以為常,她都是在別人的嫌棄中長大的,仿佛她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多餘的,可是既然存在了,哪怕她的存在多麽礙眼,她便還得自我地存在著——她早已鍛造了一顆強大的內心。


    “你真的叫昧美?”言黎暻坐在言芕旁邊,一臉有趣地問。


    言芕扭頭看著言黎暻,眼神真誠得不能再真誠地說:“我叫妹妹。”


    十三年前,一個年輕人問一個小女孩:“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說:“我叫妹妹。”


    年輕人愣了愣說:“真是個有趣的名字,那妹妹,你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呢?”


    “我爺……爺爺睡著了,已經睡了……兩天了,我做好了飯……想叫他起來吃東西,可是他的手好……好涼,他睡……睡得好沉,沒人跟……跟我說話,我……我好害怕。”小女孩擦著眼淚,哽咽著好不容易才說完這段話。


    他去到小女孩四處透風的家裏,才知道,原來小女孩唯一的親人已經過世了,屍體冰涼,顯然死了很久,而小女孩並不知道,以為爺爺隻是睡得有些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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