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離開洞天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傲天對她依賴越來越嚴重,以前隻是在害怕時才會尋找她的懷抱,後來則是時不時地就想要到她的懷抱裏尋求庇護,似乎苑橫波的懷抱令他覺得無比安心和舒適。之前,隻有在蘇傲天驚懼害怕,彷徨無助之時,苑橫波才會將他摟到懷裏,柔聲安慰,到後來,他似乎有了些自己的意識,有時睡到半夜,也會自己爬起來,找到苑橫波,一頭拱進她的懷抱裏,這才香甜地酣睡過去。


    苑橫波也不忍心拒絕他,好在偌大的一個閬苑宮,沒有她的吩咐誰也不敢進來,既然沒有旁人苑橫波也就任由蘇傲天如此了。但時間久了,蘇傲天與他日間相對,夜間同塌而眠,固然他是癡癡傻傻的沒有什麽反應,苑橫波的心裏卻有了微妙的變化。


    在某些夜深人靜之時,蘇傲天沉沉睡去,麵容平靜,顯得沒有一絲憂慮,苑橫波卻是柔腸百轉,夜不能寐。除了蘇傲天的清醒看起來遙遙無期令她煩惱之外,身旁的這個身軀也令她的心微微顫動。


    到了後來,苑橫波起初對於蘇傲天可能會越軌失禮的擔心,不自覺地變成了有了一絲期盼。尤其是在寧靜溫和的夜晚,更容易勾起人心底深處的那一絲情愫,而身邊的這個人,還是自己魂牽夢繞,心甘情願為之付出一切的。在這種時候,苑橫波就會覺得,自己若是與蘇傲天真的發生了什麽,其實也挺好的。


    但她也經常為自己浮現出來的這些念頭而感到羞愧,對蘇傲天還有一些負疚感,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念頭,這樣做不就是辜負了蘇傲天對自己的信任麽?他現在茫然無知,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依賴,可以信任的印象,並且藉此有可能完全恢複;如果這時候,放任他不知不覺胡作非為,那麽等他醒轉後,即使他不會責怪,苑橫波也會自怨自艾,無法原諒自己。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地過去,苑橫波的心裏,有酸楚也有甜蜜,更多的是感到平靜。如果沒有蘇傲天越來越頻繁的焦慮暴躁,苑橫波真願意就這麽一直下去,直到他徹底清醒的那一天。


    在經曆了多次蘇傲天的暴躁狂怒後,苑橫波終於確定,蘇傲天一定是想起來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做,但他的神智還不清醒,因而才會表現出這樣的情緒。他的情緒越來越狂躁,在狂怒中流露出的殘虐殺氣,令苑橫波也是驚懼不已,她感到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蘇傲天會徹底失控,那時候,她也沒有把握,蘇傲天還認不認得自己,自己還能不能阻止他做出瘋狂的舉動。而一旦情況徹底失控,那麽對於都嶠洞天來說,無論是人是獸,都是一場恐怖的慘絕人寰的浩劫。


    苑橫波知道,盡管自己不情願,也必須帶著蘇傲天離開這個地方了。除了要讓他恢複神智,需要尋求新鮮的、熟悉的景物刺激他這個理由之外,絕不能任由他毀了都嶠洞天才是必須離開的根本原因。


    於是在一個黃昏,在安排交代好了一切事情後,不顧羽衣、霓裳、相姥姥等人的悲切神情和苦苦哀求,苑橫波帶著蘇傲天,趁著封印破裂的又一次動蕩,離開了都嶠洞天,迴到了承天大陸。


    封印的力量比起以前已經差了很多,苑橫波穿梭起來不說輕而易舉,也是收放自如了,即使帶著一個蘇傲天也並沒有費多少事。何況蘇傲天的這一具身軀,簡直就是*,苑橫波帶著他,非但不用為他的安全多慮,反而還能借助他抵擋一下空間亂流的侵襲,相比她進入都嶠洞天時,簡直沒有一點困難。


    穿過了封印,迴到承天大陸,苑橫波帶著蘇傲天,先停留在了附近的一個海島上。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帶給苑橫波的,是強烈的物是人非的感受,而且,她出來時並沒有多想,現在卻感到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個去處!


    略一思忖,苑橫波也就拿定了主意。這次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為蘇傲天恢複神智,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了解他先前的經曆。這應該不困難,蘇傲天在承天大陸已經是一個名人,基本上對他的所作所為,不說人人盡知,也是家喻戶曉了。而他與承天門的死仇更是修士們經久不衰的話題,絕對能夠輕易打探出來。


    但如今的狀況,這些事情必須做得十分隱秘,絕不能被任何人發現認出蘇傲天來,否則以他現在的癡傻樣子,別人就是拿刀來砍他也隻會伸著脖子等著。苑橫波既然不知道蘇傲天經曆了什麽,自然不會想到他的身軀何止是*,而已經是不死之身了;即便知道,也不會看著別人拿刀來砍還無動於衷。因此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蘇傲天喬裝改扮。


    梳妝打扮這些事苑橫波當然是輕車熟路,喬裝改扮與之相比也差不多,掩飾他本來的麵目自然絕無問題。不過苑橫波身邊的物事,都是女子適用的,拿來給蘇傲天一個大男人用,還真是不方便。好在霓裳雲天本質上畢竟是一個修煉的宗門,不是經營茶肆酒樓的商家,她們用的物品,也不是俗世間的物事,拿來給蘇傲天用一下,也不是說絕對不行。更何況霓裳雲天的弟子既然要入世修行,少不得就要做一些改頭換麵之類的舉止,在這方麵有著大量的靈丹妙藥,不僅能改換容顏,還能屏蔽神識,應付一般的修士,絕無問題。


    在將蘇傲天精心偽裝成了一個車夫跟班之流的隨從之後,苑橫波左看右看全無破綻,才帶著蘇傲天破空飛去。她的目的直指承天州,到了那裏後,先打聽當年事情的經過,再想辦法恢複蘇傲天的神智。


    中州府,喧鬧繁華依舊,玄武城外殘酷的惡戰,曠日持久,死傷無數,似乎對這裏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修士們還是整日花天酒地,在風月場所流連忘返。但是在言談中,還是能夠透露出一些信息,某幾個熟悉的名字,已經永遠淹沒在了北方苦寒的玄武城外,引發了些許感歎後,生活還是照舊。


    那些在這裏生活了許久,熟知這裏的一切之人,卻能夠從種種跡象中察覺到不同,知道如今的中州府,雖然歌舞升平如舊,卻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隻談風月,不問是非的銷金窟了。修士們雖然在這裏醉生夢死和,卻是換了一茬又一茬,有的人走了又來了,有的人卻是一去不迴頭,從此無影無蹤。


    在戰爭進行到五千年左右時,為了緩解修士們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疲憊,承天聯盟的高層做出了輪休的決定,一批批的修士從戰場上撤下來,而替代者們則是雄壯地開赴疆場。起初這樣的待遇,隻有大的宗門勢力才能享受,而隨著戰事的進行,傷亡的加重,為了鼓舞士氣,凡是在玄武城前線戰鬥之人,在輪換到來之際尚且幸存,不論你是誰,都可以到中州府來休整娛樂,過上一段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隻為了下一次的壯士一去不複返。


    當然承天門、飄渺天宮等就不用說了,昭陽天宗這樣的宗門,迄今為止的傷亡也是很有限的,他們的弟子與其說是參戰,不如說是曆練更為確切,弟子們換了一撥又一波,再也迴不來的隻是少數倒黴蛋,隻有那些出身不好、宗門不強、天賦較差的修士,才會成為源源不斷的枉死冤魂。


    在中州府的北區,靈山拔地而起,翠湖環繞,不僅景致優美,而且靈氣濃鬱,確是一處修煉聖地,也是霓裳雲天的中心所在。在這個中心區域,有著一片精巧絕倫,雅致無雙的建築群,但是現在卻死氣沉沉,似乎是許久沒有人煙,顯得有些破敗了。


    大門前的門簷下,本來有一塊匾格,現在也早已經無影無蹤。但是那些中州府資深的住民,提到這座建築時,仍舊會發出長長的歎息,對於當日這裏的尊崇繁華,以及一個美麗至極的倩影,唏噓感慨不已;同時,也會附帶提起對一個名字的深惡痛絕和惡毒詛咒。


    熟知中州府之人,自然知道這就是當年的未央宮,未央仙子的音容笑貌,曆經數萬年而不衰,仍舊深深印刻在他們的腦海裏。她的惡劣行徑,早已經被人選擇性地忘記了,唯有她驚為天人的美麗,一直在修士們口中相傳。


    而那個被惡毒詛咒的名字,就是蘇傲天。在中州府這些修士的眼裏,不論端木聽雨、蘇傲天是什麽樣的人,隻要是招惹了未央仙子,就該被人唾棄。而蘇傲天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在未央仙子突破的緊要關頭施展卑鄙手段令她功敗垂成,含恨隕落,絕對是千刀萬剮都不能解其恨。當初的事實真相,早已經被人有意無意地扭曲了,而中州府的修士們,隻相信他們希望的,想象的,卻不願意相信秋未央美麗外表下的險惡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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