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是,這些刺探過來的神識好像不僅隻是查探辛和的修為靈根,還想侵入她的意識海!


    這是想從她的意識海來查探與陳家鎮有關的記憶了!


    她的意識海與常人不同,如今是不能讓人發現她意識海的特別之處的。


    一名未築基的女修,卻擁有一片幽深似海無邊無際的意識海……想想就比那明陽宗的修士懷疑她得到了陳家鎮傳承還可怕!


    辛和緊閉雙目,運起落星訣口來抵禦來自外力的精神攻擊,一邊恍惚地想著,鍛體術還是很重要啊……


    她本身強大的神魂與落星訣相配合,在意識海之門形成一扇極薄靈息門來反抗,但身體卻承受不住這種衝擊力。正承受著反噬之痛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再遭此一擊,簡直是雪上加霜。


    辛和覺得自己此刻的狀態,特別像青蓮神火當時扔過來看到的那一幕,一批不怕死的修士為了所謂的機緣,極盡所能地去搶奪凰筠的孩子——她現在多像那時候被爭搶的火兒啊。


    這一刻抵禦看似漫長,實則隻有一息不到。


    那些人神識刺向辛和時,天玄宗數名元嬰修士已然變了臉,包括對辛和不喜的光華道君在內,均同一時間向辛和所在位置拋出了防禦法寶或者神識反擊。


    所以辛和凝起的靈息門未破,便感覺到那來自精神上的巨型之壓很快就立刻減輕了。


    這些防禦與反擊裏,最先抵達的是一種令辛和備感安心的神器之息。


    她睜眼抬頭,果然看見一柄熟悉的杖狀法寶立於她上空不遠,正源源不斷地向四周散出道道防禦靈氣幫她將那無數道不懷好意的神識阻隔在外——竟是她之前用來跟和尚換鎮魂缽的破邪杖。


    似是察覺到她凝望的目光,破邪杖竟微微晃了晃杖身,邀功一般。


    跟著高階修士的破邪杖竟恢複了靈性,果然不一樣了。


    辛和努力扯出個微笑算迴應後便閉目打坐。欲吸收靈氣來蘊養經脈,這反噬之痛,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山鳴老道,你這是何意?”


    “阿彌陀佛……”被點名的山鳴道君自觀戰台上飛身而下,立在辛和身前,對明陽宗那元嬰修士道:“冷施主,可別忘了那修為莫測正邪不分的黑衣人。”


    山鳴道君心下微微歎氣,這裏是天玄宗的地盤,縱使他與南淩道君交情不淺,也不該搶在人家天玄宗麵前保護人家的弟子才是。


    可誰讓破邪杖忽然就從他手心飛了出去呢?而且那速度之快,想拉都拉不住!


    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端著架子先一步站出來了。


    提起黑衣人,少數修士像是被突然驚醒一般,竟在猶疑片刻後收迴了神識。


    這其中原因是因為陳家鎮消失後,最後出來的各派弟子均向各自的宗門證實了消失之事與一名修為高深莫測的修士有關。


    最初這種說法是沒有人信的,整個真實的鎮子及鎮中百姓均是陣法所造,簡直天方夜譚好吧?!


    不乏有高階修士懷疑最後出來的弟子被集體篡改了記憶。


    但陳家鎮化為虛無又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那段時間,各宗門對那被底層弟子傳如神祗般的黑衣人的存在是持懷疑態度的,直到嵊峨秘境發生巨變。


    嵊峨秘境的壁壘被人為強製打開沒多久,那些攜帶著秘境二層鑰匙的眾多弟子們突然在某一瞬間被一股力量強製牽引至半空後又摔下,半空裏隻剩下那些能讓弟子進入二層的秘境鑰匙。


    從弟子們忽然離地到落地,隻一眨眼不到,整個過程發生得毫無怔兆。


    可凡欲入嵊峨秘境的弟子,哪門哪派沒有一兩個領頭的高階修士呢?


    遂此變故一出,眾高階修士腦中未曾多想其他,出手便是先行搶奪正被神秘力量汲取的秘境鑰匙。


    而變故就是那一刻發生的:所有鑰匙在眾人靠近後,突然暴出一陣可刺人眼目的強光,瞬間便將碰觸到鑰匙之人的神魂灼傷。緊接著,一個虛無的影像自空中浮出,浮袖微動,便將鑰匙悉數收走。


    那個虛影,盡管看不真切,但形象卻與從陳家鎮出來的弟子們形容的完全一樣!


    巨大帽兜下明明是一片黑暗,卻能在帽兜微晃間,給人一種他將在場眾人均掃視了一遍的錯覺。


    一種死亡降臨般入骨的冷意浸入當時在場每個人的心底。


    虛影存在的時間隻有一瞬,而它消失時,則是化做了一陣璀璨的虹光!


    那情形,才是真的與陳家鎮初現時的瀲瀲神光如出一轍。確實不是眼前這女娃兒那費勁靈力使出來的招數可比的。


    思及此,少數人撤迴了神識,但更多人在猶豫。


    修道一途,最重要的不就是功法麽?


    有那些僥幸得到過陳家鎮功法與法寶的修士已經成長為不可輕易撼動的大能,而眼前這小姑娘所使用的功法縱使與陳家鎮無關,力量之強卻前所未見……


    若能以陳家鎮之名,逼得她交出功法來,就算自己修煉不了,於自家門派而言,也是利大於弊。


    人都是有貪婪之心的。


    明陽宗被山鳴道君稱唿為冷施主的冷逸不僅不退,還暗自加重了神識攻擊,繞過破邪劍,再次悄然接近辛和:“或許她得到了其中一部分傳承呢?”冷逸冷笑:“否則……”


    “否則你待如何?”


    一個平靜的聲音自虛空裏輕輕傳入眾人耳中,接著是一麵不知自何處拋出的一麵銅鏡突兀地出現於空中。


    緊接著鏡中有華光乍現,那些被破邪杖阻擋著不肯離去的神識瞬間像受到什麽悶頭痛擊一般刹時撤退得一幹二淨。


    且均麵露痛楚抱頭痛吟,不用說,自然是神識受傷了。


    與其他人相比,冷逸則是悶哼一聲後整個人連連後退數十步才堪堪站穩,但他周身翻湧的混亂氣息卻讓明眼人一眼就知他不僅神識受創,更是身受重傷。


    那少數幾名早早提前撤迴神識的人見狀,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暗自慶幸自己前麵所做選擇的同時,盯著那忽現的法寶臉上更是駭然——這鏡狀法寶上散發出來的靈息無一不在告訴他們,這至少應該是一件主防禦而被動攻擊型的天階靈寶!


    如今修仙界僅存的天階靈寶,均是上古留存下來的。數量並不多,目前所知的靈寶均被掌握在各大宗門手裏,是作為鎮宗之寶存在的。


    能攻擊元嬰修士神識的靈寶,還是鏡形——隻能天玄宗的鎮宗之寶之一的醒世鏡。


    而能使用鎮宗之寶的修士,修為至少是化神以上!


    眾所周知,修煉越往後,則越困難。不提魔修,整個正道修仙界裏,除去三大宗四大隱世家族外。其他或獨立或依附於大宗門的小家族小門派,一般坐鎮的都是金丹修士。能不依附大宗門或隱世家族修到元嬰的也有,但那是少數中的少數。


    而僅憑一己之力修到化神的……整個修仙界裏目前所知,就兩人。其他的就是各大宗門的守護神了。


    能從元嬰修至化神,那叫跨過了天塹。修為上與元嬰相拚,能以一抵十。但壽命上卻可增至兩千年,相比修到元嬰後期無法突破的一千年壽命,突破瓶頸修到化神的在壽命上可直接翻倍至兩千年,之後化神初期至中期,中期至後期均可再增五百年。


    因此一個宗門的化神修士越多,門派實力自然就越強。


    而因冷逸之話對辛和功法存覬覦或打探之心的修士至少有十幾人,持鏡之人卻輕輕鬆鬆催動了醒世鏡令眾人神識受創,可見持鏡反擊元嬰修士之人至少是化神中期修士!


    誰也沒料到天玄宗的化神修士會因為一名煉氣期弟子被欺而突然現身。


    本是坐壁上觀的其他門派世家的坐不住了,紛紛站了出來,滿臉凝重地望向天玄宗的觀戰台。


    與土著天玄宗不同,就算是大宗門大世家,此次同行坐鎮的高階修士裏雖有元嬰修士卻不多,其中還有不少人懷著奪取辛和功法。


    而觀戰台上天玄宗所在位置,一名發須全白的道人身形自空中緩緩而現,踏空行至了辛和身旁。


    他目光溫和,唇邊還噙著一抹笑意,但在場但凡被他目光所望之人沒有如沐春風,反而感覺到了一股浸入骨髓深處的涼意。


    見著此人,天玄宗負責主持大局的元嬰修士們麵上不顯,心裏卻是與外派修士們一樣的凝重——什麽情況??怎麽就竟然驚動到需要太虛書院裏的老祖宗出來的地步了?!


    太虛書院在天玄宗是個奇怪的存在,它在眾人眼中的形象是一座山峰,但事實上不是,據說建派初期是沒有太虛書院的存在的,而是萬年前宗門某位老祖飛升前花費一夜時間所設。自那之後,但凡天玄宗裏元嬰大圓滿需再次進階,就會卸下一切門派責任進入太虛書院閉死關。自此之後,除非宗門有大事,否則直至飛升前,進入太虛書院的修士基本不會再踏出太虛書院一步。


    如今陡然現身,他們沒有因為有老祖現身而鬆一口氣,腦中反而急轉思考,老祖為何打破宗門默認的規則突然離開了太虛書院。


    在場的眾人驚疑不定間,老道人慢吞吞地開口說話了:“辛娃兒所習功法由老道所授,你們如此急切的欲要知道她所修功法,是想都拜入老道嗎?”


    此言剛落,前麵欲搜辛和神魂的元嬰修士們均瞬間麵色難看,欲說什麽,又礙於老道那深不可測的修為而個個噤若寒蟬。


    似是知道他們心中所想,道人右手掌心朝下,本是晴朗的空間忽地徹底暗了起來,一時之間,竟令整個法寶世界有如黑夜降臨!眾人還未來得及發出異議,緊接著又見道人已是手心向上,有數道光芒自他手中倏地出現,盡管道人未曾說話,但在場所有人都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這些光芒散發出的靈息與辛和之前所凝聚的光劍靈息不僅如出一轍,而且強上數百倍!


    這數道光芒在老道手中微微搖晃著,似毒蛇吐信,令人心生寒意。


    “雖說諸位來者是客,但膽敢胡亂在我天玄宗之地對我天玄宗弟子動歪念,想來也不是怕死之人,老夫便用這自創的功法送你們一程如何?”


    什麽?!


    凡是之前用神識鎖住辛和的修士們無一不臉色大變!第一時間召出了各種防禦法寶護住自己!


    但似乎沒有什麽用,老道話一說完,掌心之上的數道光芒便直朝天際劃去,如流星般四散在空中後各有目的地各自飛向了各個方向——刹時間,來自元嬰修士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但凡自家有抱頭慘叫之人的宗門全都既驚怒又恐慌,元嬰修士的隕落是宗派的巨大損失,得想辦法補救迴來。尚存理智的主事之人紛紛獎求救的目光刷向了同在老道一側的天玄宗掌門蒼羽道君。


    這種以牙還牙的作法有損天玄宗的形象,蒼羽道君作為一派掌門,是不太認同的。


    眼前的道人應是許久未曾離開太虛書院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竟有一種古樸之意,迴想幾遍宗門對太虛書院所記載,又與在宗門未曾閉關的長老們相互傳音辨別數次。蒼羽道君還是無法識別出眼前道人的身份。


    但傷的最重的冷逸此人已是氣息奄奄,蒼羽道君連忙拱手道:“師祖,來者既是客,冒犯了您老人家,小懲即可,天玄宗做為正道之首,萬不可犯濫殺之罪,還望師叔祖三思。”


    老道微瞥了蒼羽道君一眼,似笑非笑,溫和的神情斂起,露出了幾分狠戾:“三思?她若出事,整個修仙界之人死光也無妨。”


    如此直白而具有威脅性的話語一出,不僅蒼羽道君,所有聽到之人幾乎都是瞠目結舌!


    在場之人但能修至元嬰以上的,基本都知道一個道理,無辜的殺業越多,在進階時出現的心魔就越難堪破。所以在沒有足夠巨大的誘惑前提下,元嬰修士極少會對低階弟子下殺手。


    作為一名修為至少化神中期的大能,張口就說要滅人滿門。是無法再進階了再不懼心魔,還是眼前這小姑娘真有如此重要?


    有人心思急轉,紛紛獎目光轉向還在閉目打坐仿佛不受影響的辛和。


    在自家門口放狠話沒毛病,可其他大宗門同樣有化神修士坐鎮,迴頭被人合夥挾擊以此為借口對抗天玄宗,縱使天玄宗再強,也無法與整個修仙界為敵啊!


    放狠話一時爽,最後您老人家往太虛書院裏一呆,善後的還得是他。


    無數傳音入耳,蒼羽道君第一次體會到當掌門的痛苦,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師祖,小和並無大礙,您……”


    老道終於正眼看他:“瞻前顧後的哪還像個掌門!”


    蒼羽道君:“……”好像哪裏不對,但又不敢反駁。


    被攻擊的元嬰修士周身的氣機陸續不穩,開始呈破敗之現。


    一直專注打坐恢複的辛和突然睜眼:“掌門師伯所言有理,您放他們走吧。”


    老道人愣了一秒,才撇了撇嘴答道:“那好吧。”


    話落,不見老道有任何動作,無數的星光點點如同受到牽引般自四麵飛出落入醒世鏡。


    老道招招手,將醒世鏡收走後,黑夜也如水退去,眾人終於鬆了口氣。


    老道指著顧昕與她後麵生死不明的冷逸,笑眯眯地問辛和:“其他人可以走,這兩人膽敢欺負你,還是殺了吧?”


    辛和歎了口氣,伸手拽著老道的廣袖站了起來:“您這般修為了,打打殺殺還是得少參與,以免影響以後飛升。”


    將醒世鏡裏的星辰之力悉數收走後,雖反噬還在,但至少落星功法能正常運轉了。


    辛和目光轉向顧昕,話卻是對蒼羽道君說的:“掌門師伯,顧昕先教給您了,她對小淮下了溶血盅,她若死了,小淮就得死,暫時殺不得。”


    顧昕身形一晃,望著辛和,失聲道:“你竟然知道!”轉而又詭異地笑起來:“那你也該知道,溶血盅世間無解,我若受傷,辛淮就得雙倍承受!”


    辛和瞬間沉下臉。


    天玄宗弟子沒人聽過溶血盅,但見她竟如此瘋狂承認自己對辛淮下了盅,不由義憤填膺。卻偏偏殺不得就算了,指不定還得好好伺候著。


    老道人倒不關心辛淮,見辛和臉色難看,難得給迷茫的眾人解釋:“溶血盅乃魔宗控人秘術,已消失近千年。”


    這次不止天玄宗弟子臉色難看了,自家弟子突然牽扯上與整個正道為敵的魔宗,明陽宗眾人本就陰鬱的臉色此時更是陰沉。若是因此背上勾結魔宗罪名,他們明陽宗可就真是偷雞不成反蝕米了。


    明陽宗一名相貌俊美的元嬰修士上前拱手行禮:“溶血盅此名在場無人聽過,前輩……”


    “你是懷疑我給你們明陽宗瞎安罪名嗎?”老道人微微眯眼:“你是鍾雅的直係小輩吧,連鍾雅都不敢質疑老道,你又是哪來的膽量。”


    鍾雅不僅是鍾晉的師傅,更是整個明陽宗唯一的渡劫修士。這老道人出口就敢直唿他師傅的名諱……


    這令鍾晉瞬間想起曾聽師傅無意中提到的一個人。


    鍾晉渾身一顫,震驚地望了一眼老道,而後又匆匆低頭恭敬道歉:“是鍾晉有眼無珠冒犯了您,此弟子私自勾結魔宗修煉魔功,有損明陽宗名譽,即刻起將她逐出明陽宗,凡明陽宗弟子見之,人人得而誅之。”


    聽到自己被逐出明陽宗,顧昕驚慌不已:“溶血盅和魔宗無關,請鍾晉道君明查!”


    鍾晉道君聽而不聞,朝蒼羽道君抱拳揖禮:“此次之事有明陽宗之故,關於賠償事宜稍後派人協商。”


    說罷給了同行的主事金丹一個眼色後,拎起已失去意識的冷逸便匆匆離去,沒看顧昕一眼。


    有明陽宗帶頭,爭奪賽是暫時無法繼續比下去了。


    蒼羽道君安排人與各派對接後,自己也親自帶著顧昕離去。


    ……


    此次出門,木族人數並不多,但因有少君與少主同行,隨行的元嬰修士是其他門派的幾倍。


    將離領著族人迴到暫居的客峰不久,同行的一名元嬰修士才姍姍歸來。


    坐在上首的將離見著了,立即問:“問到了?”


    “迴少主,鍾晉不敢多言,但鍾雅是明陽宗渡劫初期修士,天玄宗那位若沒猜錯,應是司空流。”


    “司空流?族中所記載的五千年前天玄宗的一代天驕??”


    另一名元嬰修士接話:“若真是司空流,那修為應在渡劫後期或渡劫大圓滿……離飛升不遠了。”


    突然一陣沉默。在場之人無一例外地想到了一個事實。


    修仙界,已經有萬年無人能成功飛升了。


    *


    這章算是給辛和馬上離宗後的人身安全做點鋪墊吧。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另外,前文好像有稍微提到關於等級的設定。好吧因為沒有做筆記我早忘記了,先以這裏的為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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