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陌生環境,季南堇睡得不太安穩,半夜醒了一次,看見旁邊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賀之樟早有準備,伸手把人撈到懷裏,“醒了?”


    “阿樟?”


    “嗯。”


    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季南堇一顆心頓時踏實下來,小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找個舒服的位置接著睡。


    昨天的記憶在腦海中慢慢迴溯,季南堇瞬間沒有了睡意,一把將人推開,“你怎麽醒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睡不著?頭還疼嗎?讓我看看……”


    賀之樟捉住她的手按在枕頭上,黑暗中準確捕捉到她那張甜絲絲的小嘴,低頭親了上去。


    事實上他根本就沒睡,因為他害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就見不到這個香香軟軟的小東西了。


    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放開,季南堇抬手揪住賀之樟的頭發往後扯了扯,“唔唔……”


    賀之樟抬起上身,幽深的眸在她甜美的唇上巡視,似乎已經開始醞釀下一波攻勢。


    嘴唇上有鐵鏽味兒,季南堇打開床頭燈,用手機屏幕當鏡子照了照,果然破皮了。


    “賀之樟,你弄疼我了。”女孩兒紅著眼圈兒控訴。


    房間裏光線很暗,季南堇又是個粗心大意的,沒有人注意到,男人眼睛裏的血色在慢慢變淡。


    他終於看清了小東西的長相,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很漂亮,像他藏在地下室的那隻洋娃娃。


    嘴唇上的傷口破壞了這份美好,賀之樟眸色暗了暗,想伸手去碰,又怕弄疼她,最後隻能低頭在上麵輕輕一吻。


    看著男人緊皺的眉頭,還有眼底一閃而過的懊惱,季南堇不委屈了,丟開手機抱住他的脖子。


    “賀之樟,你不要皺眉,我不喜歡你皺眉。”


    男人看著她不說話,季南堇皺了下鼻子,仰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卻在他追過來的時候捂住他的嘴。


    看著男人眼睛裏的不滿,季南堇連忙解釋,“不是不讓你親,可是真的很疼嘛,話說你幹嘛一直咬我,該不會是把我當成一盤紅燒肉了吧!”


    男人的臉疑似紅了一下,沒等季南堇看清,手就被拿開了,隻聽男人帶著一絲懊惱的聲音傳來。


    “知道了。”小東西很嬌氣,下次親的時候不能太用力。


    季南堇得到了保證,立馬忘了剛才那個如狼似虎的吻,抱著男人的脖子咯咯直笑,“我就知道阿樟最好了。”


    “……嗯。”賀之樟把頭埋在她頸窩,用力吸了一口,小東西太香了,想把她吃進肚子裏。


    季南堇睡眠質量還不錯,半夜很少會醒,鬧騰了一會兒就有些困了,打著哈欠說:“阿樟,外麵是不是還在下雨?”


    “嗯。”


    “我記得小時候每次下雨,媽媽都會唱歌哄我睡覺,阿樟,你要哄我嗎?”


    “怎麽哄?”


    “唱歌啊!會嗎?”


    “不會。”


    “唔,這樣啊!”季南堇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熱乎乎的小臉貼在他胸口蹭啊蹭,“那還我還哄你好了,阿樟,你想不想聽我唱歌?”


    “嗯。”


    “你要說‘想’。”季南堇不滿男人的敷衍。


    “想。”


    見他這麽配合,季南堇又高興起來,軟軟的唇在他脖子上貼了一下,“你喜歡聽什麽歌?”


    賀之樟喉頭滾動著,發出沙啞的聲音,“隨便。”


    “沒有喜歡的歌嗎?”季南堇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唇角卻翹的很高,“那就唱我最喜歡的歌給你聽吧!以前媽媽經常唱給我聽。”


    “好。”


    “那我開始啦,不準笑哦!”


    “好。”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隻要有你陪……”


    賀之樟沒聽過別人唱歌,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她這樣,很好聽,可又似乎不在調上,最可怕的是它有魔力,居然真的把人唱睡著了。


    這天晚上,賀之樟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手裏拿著一個洗的有些發白的洋娃娃。


    洋娃娃叫艾莎,是男孩兒的朋友,走到哪裏都帶著她,族裏的小朋友都嘲笑他,還把艾莎搶走丟在地上踩。


    男孩兒很生氣,跟他們打了起來,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他,被家裏的長輩關進地下室。


    男孩兒似乎很不喜歡這個地方,拚命拍門,可是沒有人來救他,後來有一個長得很英俊的男人來看他,懷裏抱著一隻貓,他從男孩兒的眼睛裏看到驚悚和厭惡。


    第二天男孩兒從地下室出來,在下水道裏找到了那隻貓,那是不久前他從外麵撿來的,現在卻變成了一具屍體。


    從那之後,男孩兒再也沒撿過流浪貓,就連他最喜歡的艾莎,也沒他藏在了地下室。


    酒店的窗簾遮光效果很好,季南堇睡醒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她揉著眼睛坐起來,好半天才想起這裏是什麽地方。


    “阿樟?”


    昨天晚上躺在身邊的人不見了,季南堇想起他頭上的傷,慌忙下床去找,結果跑的太急左腳拌右腳摔倒了。


    “好疼……”


    浴室裏的人出來,看見摔倒在地上的人,眸色一沉,快步上前將人抱了起來。


    “阿樟……”


    季南堇一看到他就把什麽都忘了,傻乎乎的衝他笑,“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男人剛洗完澡,身上隻為了一條浴巾,此刻正被人緊緊攥在手裏。


    看著女孩兒春日暖陽般的笑,夢裏的罪惡和厭惡隨之消散,之前趴在馬桶上嘔吐的那個人也被他刻意遺忘。


    他傾身,吻住女孩兒彎起的唇角,“寶貝,早上好。”


    季南堇呆住了,一是因為那刺激耳膜的低音炮,二是因為那聲久違的‘寶貝’。


    等到某人撬開唇齒打算深入交流的時候,她激動的扯著對方的頭發,逼他放開自己。


    賀之樟以為她要問昨天的事,臉上的表情逐漸收斂,卻見她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笑的明媚燦爛。


    “阿樟早上好。”


    原來她是要說這個。


    賀之樟鬆了口氣,低頭覆上她的唇,繼續剛才想做的事。


    本來沒想在這裏要她,可她就在麵前,害羞的閉著眼睛,誘使他一步一步墜入深淵。


    不,她不是深淵,她是救贖,是他陷入罪惡時,懸在心頭的那盞燈,讓他保持最後一絲清醒。


    “阿堇。”


    他抱著昏昏欲睡的女孩兒,看著她紅腫的肩頭,眼底閃過一抹疼惜。


    “疼嗎?”他問。


    女孩兒輕輕搖頭,“見到你就不疼了。”


    賀之樟更心疼了,手臂將她抱的更緊,“阿堇……”


    “嗯?”她閉著眼睛,聲音帶著一絲慵懶。


    “昨天,怕不怕?”


    他故意說得含糊,她果然不負眾望,靠在他懷裏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小手用力抱住他的腰,說出的話卻叫人意外。


    “不怕。”她在他懷裏抬頭,顫動的雙眸裏蓄滿淚水,於是他知道她在說謊。


    “真不怕?”他又問。


    這一次她沒有否認,眼淚睡著兩鬢滑落,“賀之樟,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不接我電話,我還以為你外麵有了小妖精不要我了……”


    賀之樟低頭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女孩兒,臉上是少見的不確信,所以她害怕的是這個?


    “阿堇。”


    “我不聽我不聽,就算你外麵有了小妖精,我也不會答應跟你離婚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


    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孩兒,賀之樟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低頭在她結痂的唇上親了親,“沒有小妖精。”


    季南堇不哭了,睜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不離婚?”


    “嗯。”


    “你說‘不離婚’。”


    “好,不離婚。”


    季南堇似乎還有點不信,盯著他的眼睛左看右看,然後突然驚喜的發現,“阿樟,你眼睛不紅了耶!”


    賀之樟眸色微微一變,低頭審視著女孩兒臉上的表情,“我那個樣子是不是很嚇人?”


    季南堇毫不猶豫的點頭,“眼睛充血是很危險的,有可能是視網膜脫落導致的,會變成瞎子。”


    說到這裏,季南堇突然想起醫生的話,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賀之樟,我們快去醫院,你的頭要好好檢查一下。”


    寒霜化作一池秋水,賀之樟拉住一驚一乍的女孩兒,“我的頭沒事,不用檢查。”


    “可是陸西爵說你車禍撞到頭。”季南堇一著急眼睛就紅,“賀之樟,你是大人了,不可以這樣子,快點起來跟我去醫院。”


    賀之樟把忙著穿衣服的人抱迴來,眼底的溫度幾乎要把人灼傷,“如果我變成瞎子,你會不會跟我離婚?”


    這話怎麽聽著像臨終遺言?


    季南堇嚇哭了,抱著他的脖子說:“賀之樟,你不要變成瞎子,我不要你變成瞎子。”


    賀之樟很心疼,可是他想知道她的答案,於是硬著心腸又問了一遍,季南堇哭著搖頭,“不離不離,就算你變成瞎子,也是全世界最帥的瞎子。”


    賀之樟笑了,低頭去吻她的唇,“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能反悔。”


    身體突然被填滿,季南堇立馬不哭了,傻乎乎的看著他,“阿樟……”


    “最後一次。”他搶先開口,唇在她的天鵝頸上落下一吻,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誘惑,“我輕一點。”


    “可是我肚子好餓……”


    賀之樟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她好像說過一天沒吃東西了。


    “阿樟?”


    “忍忍,一會兒帶你去吃小龍蝦。”


    “好吧!那你快點。”


    “……我盡量。”


    女孩兒似乎還想說點什麽,賀之樟連忙封住她的唇,免得她再說出一些掃興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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