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果真是話粗理不粗,想通這點阡苡便來了興趣。立刻一邊喜笑顏開的看著洛清依手中小心,一邊想著看來是有人對她的形象留下了映像,並將這種觀念一針一線的編製成衣,便欣然加入了討論,“不想這些普通的衣裳中,競有這麽大講究?以前阡苡隻覺得,每個人穿的衣服都是極其好看,沒什麽特殊,但聽你這麽一說適才迴想起往日情景。當真呢,這幾位就那麽規規矩矩的站著,什麽話也都不說,也不做什麽表情,但卻能叫人切實的發現當真風格各異各有所長。”


    這番說辭阡苡自己都知道是廢話。畢竟就算幾個人規規矩矩站在一起,不做表情,什麽話都不說,靜若泥人,但即便是泥人也會有所不同。例如氣質,例如氣場,更別說活人,還要神采不同呢。


    但阡苡就是忍不住好奇,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麽定義——洛清依是聰明人,眼睛一轉便發現阡苡話中紕漏,一合計,便朦朦朧朧的猜出了阡苡是什麽意思。


    隻是洛清依對此閉口不提,亦欲等著阡苡本人先行開口。如此,以退為進才是最高明的選擇。免得毛毛躁躁,無緣無故招惹了別人也不得而知……


    “隻是說起來,不知道還有誰,穿的什麽花?”阡苡繼續好奇,又不厭其煩的繼續問。


    洛清依實在不想阡苡還能有這麽高興的迴應。便將自己手中的衣服遞給阡苡抱著,隨即輕輕一揮手,空中出現了各種各樣——用阡苡的話來說便是差不多大同小異的花朵。


    之後,便不用洛清依特地解釋了。妖界所有海棠花種類的圖鑒都挨個呈現在眼前,自然對比鮮明。


    而據阡苡觀察,垂絲海棠真的像個安靜而害羞的善良美人,花苞垂墜,以然完全‘敞開心扉’,但卻無端叫人莫名其妙覺得依然還在含苞待放似的。


    實在妙也。洛清依瞧著阡苡盯著那垂絲海棠十分滿意。趕緊又頭頭是道的解釋說,“這花名為垂絲海棠又叫,‘羞美人’,品階不算頂級高。因為正如其名,此花給人感覺太過小家碧玉,所以即便繡織成衣也隻適合普通人穿——說白了。隻要位列內閣編製之中,都可隨意穿的。但是要說起來,這花最長的用作便是妖界女子結婚嫁娶之時吉服繡製,因為此花最是嬌俏可人。


    其實隻要有身份,就像阡苡這樣高高在上,那麽便是想穿什麽就可以隨意穿什麽。而像表姐我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地位,也到不會被虧待,主要還是因人而異,看自己喜歡什麽模樣的花枝,如此,借花喻人,彰顯個性,方可叫人也一目了然,少去許多介紹便是……不過這千百海棠中,有一品花種就算是內閣中人也不可隨意亂穿。”


    洛清依怕自己說不清楚,又指著另一個妖姬。那個小妖姬低眉順目,小心翼翼的用托盤舉著一件金光閃閃的衣服前來。


    接著洛清依的態度也仔細謹慎起來,一本正經的指著金色的衣服上麵縫製的花紋介紹,“此花名為王族海棠,隻可妖界皇親國戚且手握中權力之人穿。”


    “這花紋。就我們這輩人員來說,目前除了已經離開的樂瑤,和蘇妖娘,便是隻有奚夜妖帝,還有溪榆公主,茯旻,霽英,與我,現在的話還有你可以穿。”洛清依掰著手指,如數家珍。言語之間也頗為驕傲,歡欣的說,“看,堂堂恁大個妖界隻才有我們七人可以穿。不過如今阡苡是公主了,一舉一動以後都會代表著妖界,所以這些金衣上的花紋亦特地的繁瑣厚重了一些,畢竟阡苡現在身份矜持,是斷斷不可隨意穿著。所以,為了阡苡有些好的選擇,此次送來的衣物中高階的一十二品海棠皆有。隻是大多是王族海棠和錘絲海棠……此乃奚夜妖帝的意思,‘阡苡內斂可愛,唯獨沒什麽活潑的感覺,本來年紀輕輕竟一派死氣沉沉的古板感覺,所以用這最為嬌俏可人的花兒來給阡苡中和中和死板的印象’。


    對了奚夜妖帝的意思還有,若是以後阡苡想圖個新鮮,想穿著別的繡紋的衣服也可命製衣局之人縫製。”


    “對了,”說到這裏洛清依自然滿臉興高采。但下一刻,話音剛落之時臉色突然乍變,也不知道是愧疚的,還是打算試探,竊竊私語般又說:“久之前,便聽聞阡苡之名是有芣苢草有關。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於是奚夜妖帝與我,還有茯旻為了,了表自己心意便特地囑咐那些繡娘費盡心思為你製一些縫了芣苢草花紋的官衣。


    你且放眼過來瞧瞧,這水粉色的料子是我所選,最後一針也是我親自收的——清依自知現前對阡苡並不禮貌……


    但此事清依,有話得說。


    如今,清依一夕之間願意與阡苡交好,絕對並非是因為阡苡突然得到了奚夜妖帝器重,一舉成為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清依本不是那中喜歡拜高踩低的人。更不是什麽喜歡拉幫結派,若來著不是自己黨羽,便直接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隻恨時時不能殺之而後快,一舉排除異己之人。


    而是妖界人本文化便固定的存在了千百萬年。平素隨時都是人來人往,人去樓空的模樣——妖界的人員變動之大,並非一朝一夕,而許多心懷不軌之泛泛鼠輩最喜歡乘亂混入妖界,之後找到機會便直接打進妖界政閣內部。


    這些鼠輩,一但而他們立足的機會,他們便借機蠱惑人心擾亂朝政。所以是實打實的禍害,可惡至極,說是人人得而誅之不為過。


    ——奚夜妖帝對阡苡的態度太過熱切,仿佛盲目,清依擔心奚夜妖帝已經被蠱惑,又實在但心阡苡別有用心,便對你不冷不熱。甚至多有得罪……


    說起來,老調常談了——阡苡可知這原來的天界就是因為人心有故,才能分裂成這樣?”


    洛清依說話的語氣刻意假裝坎坷不安。別有用心,亦欲營造出一種自己神思恍惚卻誠惶誠恐,固而前言不搭後語的狀態。


    如此‘真誠’示人,阡苡沒什麽好說的。隻是依舊笑吟吟的聽著接下來洛清依還要分辨些什麽。


    洛清依隨後假惺惺且任憑時間漫不經心的流逝好一段時間……接著後知後覺,才從‘心神不寧’的狀態中依稀迴神。然而迴神的那瞬間又‘恍若隔世’一般,盯著這眼前的一草一木皆有新意——由此,刹那間洛清依心中升騰起一種實在叫人感覺‘振奮人心’的情緒一般,欣慰的說:


    “可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恨不知所恨一笑而泯’,說的便是人情溫暖。


    清依已經知錯。而如今,清依盯著這些繡娘們一針一線的仔細將衣物縫製好,還特漏液忙著馬不停蹄地給阡苡送過來,便是想誠心與阡苡和好。


    清依想總是要做些什麽,或者說些什麽,便巴巴的前來叨擾,還望阡苡不要介意就是,”洛清依當真是顯得無比真誠又死心塌地。說完,她一邊察言觀色,一邊等著阡苡的答複。


    阡苡乍一聽感動得很。實際上外人對洛清依是怎麽一個評價,阡苡聽得可真的不少——隻一個‘口蜜腹劍’怎麽可能就概論得過去。


    但阡苡難得聽到洛清依這般高傲的人願意放下身段來,低眉順目敷衍她,實在高興得很。


    反正阡苡篤定,到頭來,吃虧的肯定不是她。


    於是阡苡目光鬥轉,驀地盯著托盤上那些華麗的衣服。假裝躍躍欲試般模樣,喜不自勝的與洛清依說:“無妨就是了……我隻當沒有誤會。此事本就沒這麽複雜,我本完全不以為意的,更不願意清依姐姐如此大動幹戈前來登門謝罪。


    生活總要過的,這些事非恩怨又何必時時牢記於心,自討苦吃央求不快呢……


    不過說起來我曾聽說過這妖界的衣服名揚天下,不少別界的女兒家都慕名而來,夢寐以求都想穿著這些五彩繽紛的衣服做一迴黃粱初夢的閨閣女兒郎。如今粗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這麽說的話阡苡未免自己都忍不住想笑。怎麽可能今天才粗略的見到了?


    不過嘛。反正都是敷衍了事的客套話。阡苡可暫時還不打算和洛清依喋喋不休——畢竟,入夜了,阡苡感覺腰酸背疼累得很,目下正是需要休息的大好時光。


    “阡苡且看看吧。不過說起來,花兒才是這世間最動聽的情話。而芳草卻不夠卻不夠唯美浪漫,所以若是阡苡需要以芳草的圖紋製衣,實在是不怎麽美好。


    芳草實用,人人為此誇讚。但是煙火味太重,並不是什麽好事。還望阡苡不要介意清依這般說辭。清依並未有藐視阡苡的意思,隻是建議罷了……


    ——因為妖界素來擅長作用花團錦簇的圖紋。亦極少有女子願意用芳草代表自己的,”洛清依舊謙卑謹慎,一字一句都精心布置,非常講究。說完見阡苡似乎當真‘不以為意’。便又慌忙不跌,趕緊直言不諱補充說,“自然,奚夜妖帝考慮到阡苡為人實在,已經吩咐了製衣局重視這個問題。不過我還是想著,阡苡若是天天與鮮花為伴那合該是怎樣風光恣意,豔壓河山的恢宏場麵——如此阡苡也不失了身份合該必備的端莊大氣。畢竟公主可是活在外人的矚目裏。”


    “阡苡不若就此換上寢衣,下榻休息?清依……表姐我今日聽聞奚夜表哥說你今日迷迷糊糊,仿佛困乏得很……


    另外,這幾位妖姬還等著參拜她們的新主子呢。”洛清依瞧著阡苡聽著她說的話,從開頭到結束都沒什麽表示。便趕緊乘著機會‘趁熱打鐵’……


    主要是洛清依實在不願意讓阡苡穿上繡得有車前草圖紋的衣物。


    且不說一般隻有仙界不愛嬌滴滴的花兒,反而看中草木。就光光身為公主卻違背了常理特立獨行這一點就非常不好。


    可不——堂堂妖界的公主,卻偏偏整日穿著繡得有彰顯仙界精神風貌的草木,這點這傳去了,還不知道外人該怎麽看待。


    因為人言可畏,這一點洛清依在清楚不過了。


    所以洛清依特地選了亮得紮眼的水粉色做衣,在用黑乎乎沒什麽光澤度的墨綠色繡之花紋。以此,來讓阡苡覺得車前草其實不好看。


    “主子?”阡苡一看到洛清依手中推薦的衣物——一件俗氣得紮眼的粉色羅裙。更加諷刺的是,上麵繡紋是車前草。不僅僅是一顆車前草,還是一顆孤零零,被風吹雨打得灰頭土臉,且抬不起腰板,又沒個精神風貌的車前草。


    隻一眼,阡苡差不多也猜出來了洛清依的意思。但緘口不言,依舊假裝視若無睹,不明其意。


    洛清依聽到阡苡的質疑,很簡單明了的說明她們麵前站著那群鶯鶯燕燕的女子是‘侍女’。又耐心解釋,“雖然阡苡不算是阡苡初來乍到,但想必對許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所以估計需要有人照顧。”


    “不需要了吧,”阡苡聞言不假思索。這哪裏像是要照顧她的情形?


    阡苡不瞎,粗略瞧著麵前這些人的體態,瞬間心中有數。便推托說,“阡苡多年獨來獨往慣了,似乎不太懂得如何與人相處,突然多出這麽多人也拘謹得很,一時不太習慣。”


    而洛清依哪裏會給阡苡這個推托的機會。美目流轉,語笑嫣然繼續勸說:


    “今非昔比……阡苡初來妖界之時,奚夜妖帝高興得緊,本想親自照顧。但男女有別,又怕離得太近招致非議,玷汙阡苡清譽……本來奚夜妖帝也想早些派人來照拂,但想來師出無名,怕就此‘推波助瀾’,使阡苡更加活在!人言的風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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