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新來的鎮魂峰領隊大聲應和,沒有絲毫遲疑。他容貌算的上年輕,身上未有尋常鎮魂峰弟子慣有的沉默冰冷。兩隻狹長眼睛蘊含著精芒,細長的嘴唇若有若無的微微勾起。白淨的臉龐微微泛著紅暈。揮手之間,魂霧翻湧,化作絲絲細雨,透入每一名弟子的身軀,幫助著他們恢複。


    看領隊的動作,顯然是絲毫不在意真元損耗。既然要在這裏抵擋一段,單靠眾人先前的狀態顯然有些不切實際。


    “眾位師弟站起來,再堅持一下,宗門救援正在路上。我們隻是第一波,之後還會有更多的是同門趕來。拚則生,不拚則死!我們是天魂修,難道還會怕這些獸類不成?萬魂山脈終究在宗門掌控之下,宗門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站起來啊!難道你們想死在這裏不成?”


    他語速極快的,幾乎一口氣不停的說了一段。還未經過戰鬥洗禮,著實沒有太多的感染力。不過隨著那些新趕到的弟子一個個直起腰板。顧南山這邊的弟子亦是隨之從地上爬起,開始結隊。


    “鄒師弟!辛苦了”顧南山在他耳邊輕輕道了一句,話音中的疲憊不加掩飾。不過這細小的聲音,也隻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


    新趕來的鎮魂峰結丹領隊鄒明輝苦澀輕笑,隻是搖頭不語。


    他當然清楚,此時的在場的幾名結丹領隊,雖從外表談吐看不出任何異常。可事實上,他們身心疲憊程度相比那些遣散弟子好不到哪去,此時多半隻是強撐而已。因為他們是一支隊伍最後的脊梁,也是最後的頭腦。如果他們倒下了,整支隊伍失去了主心骨,也就失去了方向。一群散沙,沒有思想的隊伍,唯一的下場便是散的更快。


    而現在,擔子落在了他的肩上。千鈞重擔直直砸下,讓他實在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迴過身,他目光貼在衛誓身上貼了好久,繼而又轉向了靠在藍小凡身上的張遠川。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出現意外,對宗門而言都是大事。衛誓自不必說,而張遠川同樣也不容有失。他的師尊可是鎮魂峰的峰主張之滄,想到峰主極度護短的性格,鄒明輝不禁微微心悸。


    有些話,並不方便明說。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價值,這是不容辯駁的。


    世上本就沒什麽公平,固然生命是平等的,但真要峰主遺孤和普通遣散弟子中選擇一個,要他迴答,隻怕答案會脫口而出。並非是他們生來就比常人高貴,而是已經有人替他們付出了許多。


    ……


    獸群在叢林邊緣停了下來,普通獸類是沒腦子的蠢物,隻會依命拚死前衝。但妖獸中總還是會有幾隻啟了靈智,能夠明白最簡單的道理。看著天魂宗眾修一反常態的停下未逃,它們一時間摸不清頭腦,所以倒也不莽撞行事。


    天羅地網布下了,難道害怕煮熟的鴨子會跑了不成?


    先前並未出手的一種精銳妖獸加入了其中,它們揮動著簡陋的武器,拍打著盾牌,一個個擠在最前方。淩亂的聲音迴蕩在嘈亂的空闊之上。獸群壓根就不懂得什麽叫做安靜,什麽叫做紀律。他們隻是在遵從自己的本能,磨牙的磨牙,舔爪的舔爪,想嗥就嗥,想叫就叫。


    當這樣的場麵再次浮現眼前,即便新來增援的天魂宗修士都能輕嗅到幾分空氣中彌漫著的空氣,更別說那些經曆過戰陣,現以疲憊不堪的殘餘弟子。他們一個個雙眼赤紅,死死盯住前方,早就被汙穢侵染的不成樣子的麵龐,露出各異的複雜表情。並非他們不夠堅定,而是死亡正如同泰山壓頂。身後的峽穀或許是唯一的生機所在,不過,卻沒有一人臨陣脫逃。


    鄒明輝說下的支援,如同畫餅充饑,誰知道宗門的救援到底會何時抵達?他們內心糾結掙紮著,或許逃跑的欲望更在站上風,然而衛誓凜然無懼的背影,卻似一枚砝碼,牢牢站定,生生抑製住了天平的傾斜。


    從始至終,衛誓再未迴頭,亦未再多發一言。誰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之後又會怎麽作。他們隻看到了數十柄飛劍,懸在他的周身,紋絲不動,然而其上的氣息,卻越聚越強。


    結丹們同樣紛紛走出,他們的心性意誌比普通弟子更加堅定,縱使怕疲憊恐懼,依舊能夠克服。對於宗門的信任,早在一次次任務中積累下來。與其去往壞的方麵細想,那還不如多想想好的一麵。現在鄒明輝不是已經到了麽?宗門接下來的支援也一定能夠趕上。


    獸群間突然多出了一陣異樣的騷動,原本聚在一起說不上齊整,但總稱的上密密麻麻的獸群,分開了一條道路。


    “怎麽?不逃了?”


    那知體格健碩的結丹牛妖邁著步子從中走出,說話的,正是坐在他頭頂上的那個小女孩。


    “正好,我還沒玩夠呢?”小姑娘拍著手,冰冷微笑。伸出的短小手臂,望著衛誓搖搖一指。指尖黑芒一閃,如若結晶。那是妖氣凝結到極點的才會有的景象,陰森冰冷,好似黑洞一般吞噬萬物,就連周邊的空氣都隨之扭曲,一片模糊。


    煉魂峰結丹間不容發的擋在了衛誓身前,他手中拿著一麵巨盾,盾牌上雕著一刻猙獰鬼頭。隻見那鬼頭雙眼亮起紅芒,一張源自虛無的大嘴便憑空出現,發出一陣嘶啞陰沉的吸氣聲。寬闊厚實的盾麵就像是一堵高牆,生生隔斷了衛誓與那化形妖王中的空間。


    然而,坐在牛妖頭頂的小姑娘,指尖的黑芒卻是凝而不發。他眸中閃爍著翠綠,嘴角勾動著殘忍的微笑,有著一股濃濃的戲耍嘲弄之意。


    煉魂峰結丹領隊冷汗冒了出來,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常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他,對於危險有著準確的知覺。這小姑娘的實力,簡直深不可測。這一刻,他甚至懷疑,隻要她選擇出手,恐怕下一息,他們這隻近百人的隊伍,便得全軍覆沒。


    然而,小姑娘的的目光卻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她依舊看這衛誓,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好奇貪婪,竟是伸出紅嫩的小舌,舔了舔嘴唇。軟膩膩的笑了起來。


    “你的劍我要了!”


    就在這時,遠處的流光拖著長長的尾巴,由遠處山際遙遙馳來。小姑娘第一時間抬頭,一臉凝重。也正因她神情變換,天魂宗這邊的眾多弟子,也由不得的抬頭望天。


    隨著流光臨近,灑下浩蕩天威,炸雷一般的銳利聲音,卻偏偏有著鍾聲一般的悠遠雄渾。


    “沒玩夠?那要不要老夫來陪你接著玩啊!”


    在天空盤旋的鳥獸隨著聲音炸開,天空下起了血雨,斑斑點點的滴落而下。碎屍肉塊更是冰雹般砸下,然而還未落下,便被從天而降的魂霧包裹,吞噬殆盡。


    當漫天的魂霧翻滾而起,收在一處時,一名灰袍老者顯現在魂霧之中。一襲簡單無華的灰袍反襯著老者姿態出塵,及胸的白胡隨著天風微微飄蕩。他並不高大,有些瘦小,腰板沒有挺直,顯得有些佝僂,但這些似乎都不影響他的偉岸。老者就這麽憑空而立,像極了平凡老人,偏偏他的出現,卻沒有半點平凡之感。


    “安長老!”


    “師尊!”


    鄒明輝和顧南山認出了天空中的老者,不禁失聲驚叫。他們想到過宗門會派下支援,卻沒想過,來的是這樣一尊恐怖存在。


    雜色衣袍,在天魂宗可是隻有元嬰長老才有資格穿著的啊。沒錯,前來馳援的正是鎮魂峰元嬰長老,安於天。


    安於天眯縫狹長雙眼睛,灰袍輕飄。目光輕輕掃過下方的一眾天魂宗弟子,口中輕歎一聲。


    “結束了!”


    至始至終,他都未去多看那些妖獸一眼。仿佛他們根本就不存在,正如九天雄鷹不會在意地上的螻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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