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山隻覺眼前的一切,都變的十分荒謬。


    先前是小男孩,現在又是小女孩麽?


    天際的紅光開始照徹大地,映的地麵鋪就的血水一片耀眼通紅。被血水浸泡許久的土地,又鬆又軟,仿若片成了一片爛泥地。一腳踩下,這種粘稠鬆軟就會將鞋子包裹,一深一淺的向前,有時甚至還能埋過腳踝,滲入靴中帶來些許溫熱和粘黏。乘風則帶來一陣陣濕潤陰冷,讓腥膩味道無孔不入,仿若這冷氣已經融入血脈之中。


    而更冷的,是那一雙雙冷酷無情,透著殘忍弑殺的獸瞳。一雙雙一對對,都是凝視著他們,毫不掩飾的貪婪如錐子一般紮著在場的每個人。哪怕場中已經屍橫遍野,有些地方的獸屍甚至呈現出堆積之態。然而這些淒慘下場,卻嚇不倒那些缺少靈智,幾乎壓根就不會思考的獸類。它們隻會被血腥味道刺激的更加焦躁,瘋狂罷了。


    這到底是怎樣的地獄?顧南山扯起嘴角,想要輕笑,已彰顯己方勇氣,但他笑不出聲。


    除了眼前的空闊,漫山遍野都是獸類,目光所及無邊無際。幾萬,幾十萬?顧南山數不出,但多少都沒有什麽區別。感情他們先前的拚殺,完全就隻是開胃菜……獸群之中不乏妖獸,遠不是他們先前斬殺的尋常獸類可以比擬。單是硬耗放著讓他們殺,都足以將修士活活耗死。


    即便是他這種見慣大場麵的領隊,依舊能感受到絕望。更遑論其它沒有見過世麵的遣散弟子,有的已是雙眼無聲,臉色煞白,臉上浸出的冷汗,仿若剛下過的雨水般掛的細密。如此絕境,幾名心誌脆弱的弟子,甚至雙眼泛紅。


    敢於以身犯險和敢死是兩迴事,而敢死和不怕死又是兩迴事。絕望能偶摧毀內心的防禦,而沒有絲毫光明的如今,就好似加了一柄重錘,在拚力敲打著他們的堅持。若是能活,誰願意死?若是能活,誰不瘋狂。


    可問題的關鍵,他們看不到半點生的希望。


    安撫隊伍情緒同樣是領隊的分內之事,但現在顧南山顧不得那麽多了。真正令他感到詫異荒謬的,是正前方那數百頭人立而站的妖獸,這便足以吸引他全部的目光。普通妖獸他見得多了,但這種批甲持銳的……他也僅在禦妖防線上見過幾次。


    熊妖,虎妖,豬妖,牛妖……一個個穿著破敗雜亂,完全沒有絲毫章法的猙獰骨鎧。手中則握著各類奇形怪狀,破損不堪的武器。有如同玩具一般,被獸妖巨大身形襯的小巧的原盾,有缺口彌補,長如手臂的厚重大劍。還有凹凸不平,更像是一大塊鐵錠榜在一根樹幹上的巨錘。


    盡管簡陋,但沒人會懷疑去這些武器所帶來的威脅。妖獸單論身體天賦,本就比人類要高出太多。而妖獸一旦覺醒成妖,那簡直就是一個個天生的煉魂峰戰士。力量會讓彌補這些簡陋武器威力上的不足,足以威脅到普通築基弟子的生命安全。


    “居然還進行了武裝。”顧南山隻覺頭皮發麻,自大劫開始到現在,過去時間不足百年。誰能想到,這獸巢林間,就在這短短的數十年時間,居然發生了這樣的巨變。簡直就是散兵遊勇到成建製武裝的,巨大跨越。


    最後,顧南山的目光找到了當先的那幾隻站在獸群前方的妖獸,心再次涼了幾分。


    難怪對方會有恃無恐,難怪宗門的緊急求援會如如此頻繁的接連響起。光是結丹妖獸,便有五頭,至於那個小女孩……


    妖獸化形,靈智覺醒,任何一種出現在妖獸身上,那都會引起質的飛躍。而現在,眼前的小姑娘兩者皆得,怎麽看都不是好招惹的狠角色。顧南山有一個可怕的推斷,這是一頭大妖,一頭越境而來,再次潛伏多時的大妖。


    他固然實力強勁,在一眾領隊中算是出類拔萃。但這種強大,僅僅是相對結丹境而言。可眼前的那個小女孩,分明已經是一隻腳邁進了元嬰,雖然還處於結丹稱不上是元嬰,卻可以稱之為結丹境無敵。


    自己不是對手,真要在天魂宗眾多結丹中找出能相提並論的,隻怕也不過十幾人,有把握能戰而勝之的,恐怕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很顯然,他既不是那幾個人中的一個,同樣也不在那十幾人之列。要與那小女孩對戰,隻怕自己會死的更快。


    這也是他不願意對小女孩多做打量的原因,看的多了也隻會帶來絕望,而不會有其它改變。


    那五頭結丹妖獸同樣不是好惹的對象,不過相對來說,總要好對付一些。顧南山想著,若是自己在臨死之前,能夠斬殺一二,也算得上是對宗門做出的最後貢獻了。


    一隻豬妖,一隻熊妖,一頭牛妖,以及兩頭虎妖……


    衛誓眼睛又紅了,他第一時間找到了那些先他們一步趕來支援的隊伍影蹤。足足四隊,近二百人的隊伍,如今還能看到人影的,已不足五十人。各個帶傷,襤褸衣袍被鮮血染透,疲倦和絕望猶如潮水般泛濫。雖然性命猶在,大多數人卻已如行屍走肉一般丟了魂。在他們的映襯下,縱然是那些結丹領隊,眼中空洞中透出少有的頑強,都顯得軟弱無力。


    這些同門的心似乎已經死了,說他們是潰散敗軍都遠遠不夠。


    衛誓看了,隻覺心裏陣陣揪痛。


    同時也看到了那牛妖腳下,踩著的那半截慘烈到讓人不忍細看的殘屍。他認不出那名遣散弟子究竟是誰,但他想象的到,在半截身子被踩成粉碎的情況下,會承受多大的痛苦。同樣,他還看到了那隻背劍的虎妖,正拿著一隻人腿,慢悠悠的啃噬著。


    血水混著涎液,滴答落下,周圍的一切仿若消失一般。


    “你們該死!”


    衛誓大吼!


    誰也沒想到衛誓會在此時出聲,他的怒吼,蓋過了周圍獸群不斷的嘶嚎,掩去了涎水滴答的輕響。晴空一道驚雷炸響,在這明明吵鬧卻如同死寂一般的合圍之下,直愣愣的劃出一抹鮮活。


    “衛誓你幹什麽!”馬德峰紅著眼睛吼道,妖獸在他心中就是一道揮之不去的噩夢,更遑論眼前如此多的妖獸……


    衛誓卻輕輕笑了:“總逃不過一死!怕個屁啊!”


    “死?”妖獸中的小姑娘冷冷笑了,衛誓絲毫沒有壓製自己的聲音,她自然是聽的一清二楚。“那有那麽容易,我還沒有玩夠呢!”


    “哈哈哈!”


    一連串的笑聲響起,顧南山越眾而出。


    “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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