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呐喊聲起,人潮對撞,濺起無數驚瀾。密密麻麻的兩撥人影,如同衝破堤壩的洪水,向著四周無邊無際的泛濫交錯。


    漫天術法遮天避空,一時間竟是令天空清靜,雪花難落。轟擊碰撞聲接連炸裂,不絕與耳,震的人耳膜生疼。血腥氣幾乎在瞬間蔓延而起,衝入鼻息,強烈的腥氣幾乎令人作嘔。


    在這一刻,沒有人是安全的。即便是結丹後期,挨實對麵數十名築基的聯手攻擊,同樣不會好受。危機無處不在,死亡充滿天地,各種奇詭異法,明槍暗箭,令人防不勝防。


    氣氛壓抑中蘊滿了緊張,混戰開始,再好的排兵布陣在此時也變成了無用功。即便是不怕死,但沒人會想死。畢竟修士不是被人操縱的傀儡,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想法,他們會遵照本心去戰鬥,去做自己認為該作的事情。


    然而正如這世上找不出思想完全相同的兩個人一樣,每個人麵對的情形不同,選擇也不一樣。當這各異想法匯聚在一起,這場麵的混亂程度便不難解釋。


    原本首當其衝,站在隊列前方的衛誓,並沒有第一時間與散修接觸。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一道又一道如同流光般的身影從他身邊劃過,躍過他,擋在了前方。


    這些都是宗門的結丹境弟子,當他們開始正兒八經的發力,築基期的修為根本就不夠看。大地顫動轟鳴,那是煉魂峰弟子邁步疾馳,強勁的肉身無需廢力,每一腳蹬下都會出現一個巨坑。劍光婉轉頭頂,那是劍修驅劍疾馳,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殘影。


    鎮魂峰弟子雖沒有如他們那般迅猛前衝,那些身形未側,飄蕩向前的身影。雙手如同穿花蝴蝶般掀出一陣眼花繚亂,簡直讓人目不暇接。由空中垂下的魂霧越發細密,好似女人那細密的長發,又如同天空下起黑雨。


    他們是輔助,同樣也是防護,一尊尊戰魂比他們更快一步的向前湧去。虛化而無實體的戰魂,無論是前方的人影還是微微隆起的矮丘,都對它們的前行毫無影響。隨風而行,然後擋在那一道道唿嘯而過的術法麵前。


    衛誓見過並認識的宗門結丹少的可憐,築基期倒是不少。但這並不意味著,結丹在天魂宗是稀缺生物。事實上,尋常宗門築基多於結丹的常識,在天魂宗則行不通。


    此時出征的數萬修士中,有一大半都是結丹。


    宗門大劫讓曾經的內門弟子所剩無幾,能活下來的大部分都是結丹。如今二十幾年過年,在當年留存性命的幸運築基中,又有部分修為更進一步。雖然宗門依舊會不斷招收新進內門,缺口卻不是那麽容易彌補的了。


    青黃不接對任何宗門來說,都是大問題。不過這個問題放到現在,反是好事。有數萬結丹衝鋒在前,遮風擋雨。衛誓他們這些萬餘名築基弟子,無需經曆最殘酷的瞬間。他們就好比一柄鋒利無匹的利刃,狠狠劈砍在破銅爛鐵。又好似奔流江水一泄千裏,勢不可擋。


    散修們除了被衝散,幾乎別無選擇,哪怕他們的人數要比天魂修多上數倍。


    衛誓身邊終於出現了屍首,有被術法轟中的焦黑扭曲,也有被胸腹撞爛的血肉模糊。更為淒慘的還有被劍氣攪殺的屍塊,以及被前行煉魂踩踏的血泥。


    純淨的潔白令人賞心悅目,世間偏偏在須臾之間染上了刺目的紅。印在衛誓眼底,連帶著他眼中,同樣蒙出一片恐怖猙獰的殘忍顏色。


    衛誓握劍的右手微微顫動,卻握的更緊。死亡並非隻會擁抱散修,他在地上同樣看到了不少躺臥於地,身著天魂宗袍服的身影,他們永遠的沒了生息。讓衛誓隻覺心如針紮,但危機與死亡時刻提醒著,這是戰爭,不能猶豫,不能分心。


    哪怕自己隻是跟隨衝鋒,也難保自己周身完好。不知何處炸起的術法餘波,落在他頭上,燒掉了他半腦袋的頭發。從陰暗處襲來的月華光刃,被他抬劍擋住,卻斜斜的掠過臉頰,劃出一道豁口。衛誓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熱,這些還隻是能他注意到的。至於那一襲染上塵土的白袍上,綻開了幾多紅花,衛誓根本無從察覺。


    時間仿佛變的有些漫長,但前行的腳步卻並不受感官影響。天魂宗前衝的結丹們很快鑿穿了散修的陣勢,開始迴返。而那些被第一波衝擊遺漏掉的散修,則開始前衝。


    衛誓第一次享受到了來自鎮魂峰弟子的加持,魂霧如體感覺玄妙。好像服了大補丹一般,身內真氣莫名沸騰,流轉順暢,力氣靈活都有了極大的提升。冰影好像更加興奮,魂體不僅加持在飛劍之上,更是分出一絲魂霧與真氣相融,在他體表凝出一層防護。


    散修同樣有相應手段,夾雜在淡淡猩紅血氣中多出絲絲縷縷的朦朧翠綠。像毒霧般透著詭異,幾乎無處不在的凝成一片擋住了前方道路,衛誓隻能走進。清淡的氣味似於草木,卻能融入真氣,消耗真氣。不管是體表的防護還是體內的存留,都逃不過這些翠綠的毒手。


    但衛誓並不在意,這些困擾對他而言無足輕重,況且他沒有時間去處理。伸手擦掉飛劍上沾染的汙穢,就在剛才,他一招鋒銳天劍決斬殺了一名築基散修,這是自己找上門來的獵物。


    這名築基散修生的矮小瘦弱,他們幾乎同時發現了彼此。衛誓發現散修看向自己的目光裏,分明閃爍著貪婪和瘋狂。隻聽他低吼一聲,便如同瘋狗一般撲了上來。不過很可惜,實力不怎麽樣!


    衛誓不曾去找麻煩,麻煩卻會自動找到他。當他邁過屍體準備向前,一陣冰冷吹的他有些哆嗦,側頭一看,一尊龐然大物正向他疾馳而來。


    那是赤裸上身,背負棺材的負屍門弟子。身軀雄壯猶如白石,白臉圓滾,腦袋則是上窄下寬,有點像冬瓜。他一邊奔跑,一邊掐訣。背上的棺材的泛起淺白色的屍氣,不同於魂霧單純的陰冷,這股氣息陰冷中更帶邪惡。


    衛誓沉下了臉,“疾!”他清喝一聲,伸手一指。飛劍化作朦朧,消失在手邊。《玄魂劍典》中的招數,威力不大,卻勝在詭異。衛誓練習極多,算的上得心應手。


    他本以為這名負屍門壯漢會不顧一切的前衝,但他猜錯了。壯漢停了下來,一動不動,背上的棺材卻飛了出來。棺蓋打開,一隻雙眼冒著綠光,渾身長滿白毛的怪物飛了出來。在他出來的那一瞬,飛劍剛好趕到。


    衛誓看著眼前的火星四濺,瞪直了眼睛。經過自己蘊養的劍胎已非從前,足可斬金裂石,此時卻無法漢撼動那怪物分毫。


    結丹,向他從來的怪物是結丹!衛誓汗毛倒豎,手中連忙掐訣。


    “來的好!”衛誓大吼一聲,揮拳迎上,危機中,他重拾煉魂功法。近戰對銳天峰來說,算是一個短板。麵對結丹,無需想著建功,最該作的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而煉魂一脈,最擅長的可不就是防禦麽?


    然而,結丹終歸是結丹。電光火石見,白毛怪物滿身毛發膨脹,將衛誓卷來,伸出的臂膀更是直接按向腦袋。


    “轟!”


    巨力襲身,衛誓被衝的倒飛迴去,身體陷入泥土,整個人猶如散架,提不起半分力量。腦袋被死死壓著,更讓他動彈不得。


    濃鬱的屍氣,臭不可聞,衛誓幾乎被熏到暈厥,死亡臨近卻讓他頭腦清晰。透過指隙,那張滿是白毛的獰惡麵龐近在咫尺。周圍傳來響動,有些模糊。或許會有人來救他,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該惶恐嗎?衛誓麵無表情,甚至連眼睛都未曾閉上。


    突然間,一道清晰淺淡的聲音,從天而降。落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定!”


    幾乎聲音落下的瞬間,時間仿若凝固,呐喊消失,拚鬥停止。所有人都變得如同雕塑,唯有眼睛還能疑惑轉動。


    天空上,如同厚雲般翻滾的魂霧,居然漸漸變的透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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