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擂台下的歡鬧,擂台上的諸位宗門高層便要安靜許多。峰下偶有精彩表現,至多不過拍拍手掌,淺顯的誇讚幾句。


    能坐在台上觀禮的,最差都是成嬰境。兩境之別,天差地遠,中間或隔數十年要麽就是一輩子。把式刷的再花哨,術法用的再純熟,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小兒遊戲,都是他們當年玩剩下的零碎東西,能有什麽興頭?


    若不是這內門大比關乎到今後排定任務,事關生死,令人大意不得,他們才不會來呢!


    孰強孰弱,實際無需上台比鬥,那一道道目光洞若觀火,心如明鏡。換做別宗,哪個肯作這等瑣事。那是富貴人家才能享受的清閑,當然崽賣爺田不心疼的貨色也不會去做。


    小門小派又哪有資格經曆過天魂宗這般波瀾壯闊,由盛轉衰之下,又是拚了多少性命才得以延續。逝者已矣,他們這些活下來的人,相比舍生忘死,關照後輩又算的什麽?


    死人見得多了,便越發珍惜當下,哪怕如今宗門長老已經超脫物外,共居天魂峰。可到底還是從那一峰一脈中走出的孩子,那裏才是他們的根。


    在如今百廢待興宗門,每多一名內門弟子,總是多一份力量。指不定多看幾眼,評定的更準確些,接下來分配任務,就能多一些生機。


    閑不來,要作的事情多著呢。


    才戰三人,衛誓已經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進入內門,所有功法,術法一切皆與外門不同。更好的洞府,更好的指點,都是質的飛躍,修煉速度稱得上一日千裏。莫說衛誓比他們晚進內門數年,便隻早一年,也是天差地遠。


    築基初期不少,一腳跨在中期的有,築基中期的亦有幾個。另外還有築基後期的……褚雲守!


    在這批了新晉弟子的光環下,衛誓他們這種隻稱的上是小家夥的新晉,能負責開幕,落幕根本輪不上。


    但認輸,衛誓還做不來!


    戰局進入焦灼,衛誓的底牌被一一掀出,《玄魂劍典》配著《鋒銳天劍決》的的莫測詭異毫無用處,《駕魂引劍錄》的魂劍淩厲則被輕巧破去,新修的招法散翅劍屏亦是拿出來用作替死。


    早衛誓一步築基的冰影自不消說,第二陣上場的便是鎮魂峰弟子,少不了一番以魂為戰,苦鬥艱辛。縱然冰影手段層出不窮,可對上專修主魂的鎮魂弟子,實力上的差距足以彌補了技巧上的不足。


    看台上。


    澹台真人輕敲桌麵,縮了縮身子,沒什麽感情的幽幽道了聲。“要敗了!”


    話雖如此,他反倒沒有去看擂台,而是望向坐於右側的蕭青河。這看似與衛誓交集不深的天魂宗宗主,實際上才是那個對衛誓最牽腸掛肚的人。


    不用想,不用猜,也知道他看的是誰。


    眼望衛誓,蕭青河不為所動。似是沒聽到一般,老僧入定般枯坐著。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紀傑正坐在蕭青河另一邊。他注意衛誓就沒那麽隱晦了,腦袋眼睛甚至雙手無不在告訴旁人,哪座擂台才是他關注的方向。


    本無絲毫危險可言的比鬥,竟是讓他皺起了眉頭。


    ……


    “大師兄。承讓了!”


    擂台上,煉魂峰年輕弟子滿麵笑容,拱手抱拳。拳頭之上,兩團濃黑漸漸隱去。一身黑袍多出數道破口,那破口之下的肌膚,不要說流血帶上,便是皮都未曾碰破。


    衛誓使出渾身解數,麵對煉魂峰的防禦根本無從下口。挨了幾拳,自知無法,便不再掙紮。


    被一拳轟開的衛誓從地上爬起,沒好氣的嘟囔道:“師兄,損我呢不是?”銳天峰叫衛誓大師兄算是正常,可別峰弟子這樣喊他,總不是滋味。


    煉魂峰弟子哈哈笑笑,更多是調侃玩鬧。鐵打的漢子,溫和的目光,絕無半分譏嘲之理。


    輸者不辱,贏者不驕!


    ……


    “你們都曾有過……準備的了吧?”


    蕭青河閉上眼睛,話音透著說不出的疲累。


    “啊?”乍然響起的聲音,讓紀傑微微的愣神,側頭看去。


    蕭青河沒頭沒腦的問著一句,著實令人費解,紀傑多少不是那種心思細密之人。不過,從始至終心裏所思本就與蕭青河所問擦邊,明白其中含義倒不是什麽難事。


    “您都知道?”試探一問,銳天峰主重重點了點頭,又有覺不夠正式的沉聲低喝道:“是!”


    坐於後方的李鯤武同樣鄭重稱是,他望向場中與人歡鬧的衛誓,眼中頗有感慨。衛誓未能拜入煉魂,是他心頭一直一來的憾事,然而付出諸多,卻從無後悔。


    雖然成不了他煉魂峰麾下弟子,可到底還是他天魂宗的人。


    腦海中印放著衛誓揮動拳頭的模樣,李鯤武如釋重負的輕鬆下來。


    “如此,倒不忘老夫當初……一番苦心!”


    “該是放手了!”蕭青河微微歎道,他又何嚐沒有準備。雛鷹長大,終究是要展翅飛翔,天空才是最終的歸屬。而天魂宗的弟子,由宗門培養修法練術,便少不了要為宗門,出力,效力,甚至效死。


    這是宗門弟子避不開的鐵律,拜入外門的那一刻,就早已注定。正如時間點點飛馳,無法迴轉,該來的終歸會來。


    都道衛誓聰穎,但急著要求出宗任務時,隻像個毛毛躁躁的混小子,他怎麽就沒想明白呢?急什麽!


    蕭青河皺紋深刻的臉龐一片坦然,麻木淡然。這時,老人雙眼再睜,僅僅露出一線,那是他不想讓人看到的複雜。迷茫,猶豫,悲苦。


    是為衛誓,也為他自己。


    時至今日,諸位峰主哪怕依舊心中不舍,也該有個決斷。既然他們他們開不了口,蕭青河不強求,那便由他自己來吧!


    誰讓他是宗主呢?


    澹台真人側頭凝視,望著老友,半響無話。不知怎得,心中突然泛起幾分不忍。


    努力在擂台表現過的衛誓並不知道,自己身上或許有些秘密。但在修行之路上,從來沒少過注視的眼睛,看著他步步前行,將他的一切,收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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