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真是夠了,陳家的小丫頭下絆子……有趣有趣!”


    歪歪斜斜靠在主坐的蕭青河笑的前仰後合,天光城上報的玉簡在他手上輕輕拋飛。不顧形象的放聲大笑,分明就是一頑童模樣的老者,哪還有半點天魂宗宗主該有的威嚴。


    澹台真人老神在在的坐在蕭青河下手,然後便是除開恆天峰峰主的其餘幾名峰主,各坐一邊。人數雖齊,但這並非是在議事。蕭青河私下是何等做派,瞞的過門下弟子,可瞞不過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聽著蕭青河毫無技巧的斷續講述,那一樁樁對眾峰主來說根本算不得麻煩的小事情,居然勾動著他們來了興趣。眾峰主不時輕笑幾聲,眼中流露幾分懷念之色。僅離宗幾月時間,不提還好,現在還真是有些怪想他的。


    就在這時,原先滔滔不絕的話頭突然一滯。蕭青河輕咦一聲,眉頭微微上挑。


    “還有元嬰下場,嗬,袁山那條老狗!”


    即便對方是元嬰,也不見的蕭青河生出半分擔憂。僅是那燦爛的笑容背後,露出些許不屑,然後便繼續沉神下看。


    他是可以不在意,在場的幾位峰主則由不住捏緊了拳頭。紀傑,李鯤武,何霜婉三人都不過是成嬰後期,元嬰對他們來說還是頗具威懾的。


    紀傑忍不住的出聲,關切問道:“誓兒沒事吧?”


    沒有迴答亦沒了下文,蕭青河原本鬆垮的身形微挺幾分,閑適的神情認真起來。直到將玉簡上的內容全部看過,他這才抬頭,望向紀傑。複雜的眸光詫異中又帶著些許理解之色,開口輕輕歎道。


    “你把‘萬劍’給他了?”


    紀傑微微一愣,隨後眉間的擔憂一掃而空,轉而笑道:“當然!‘萬劍’本是衛宗師兄佩劍,誓兒既然進了內門,當然要交付與他。畢竟他生來……便是我銳天峰的弟子。”


    語畢,紀傑好死不死的望向李鯤武一眼。


    ‘萬劍’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飛劍,而是象征著銳天一脈意誌,好似凡間虎符。紀傑將‘萬劍’交與衛誓,其間意思講的明白。‘萬劍’隻能為銳天所有,那麽衛誓就隻能是銳天峰弟子。


    煉魂峰峰主李鯤武臉色漲紅,為了能將衛誓收入煉魂,他同樣做了布置。隻不過紀傑這一手,讓他的一切期望落空,終歸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無可奈何之下,李鯤武隻能怒目瞪向紀傑,好半響才咬牙攢了聲:“好魄力!”


    “這不重要!”


    紀傑剛要譏諷,蕭青河已是連連擺手,喝止了劍拔弩張的兩人。山崩於前尚且不驚的老者站起了身,臉上竟是露出一抹愁容。


    “關鍵是‘萬劍’的出現,竟讓呂揚茂直接說了他的身世……”


    “什麽!”眾人皆是一驚。


    這可是大事!


    澹台真人陷入沉思,紀傑與李鯤武則再沒心情爭鋒相對,一個個低下頭,憂心忡忡。


    大殿一片死寂。


    身世總是要告知的,誰都未曾想過一直隱瞞。可什麽時候說,如何去說,他們這些親近衛誓的,誰沒好好考慮過。倒是呂揚茂在天光城一呆便是二十幾年,雖知禁令,其中的彎彎繞繞怕是從沒想過。


    作為峰主遺孤,明明能享受更好待遇,最起碼也能無憂無慮的度過童年。而衛誓從小孤苦伶仃,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哪怕這是他親生父親衛宗做出的決定,但是衛誓能理解的了嗎?乍然知曉這個事實,會怎麽想,會怎麽作?這怎能讓人不去擔憂!


    設身處地的想想,便是換了自己也會覺得不公平吧。


    現在這個問題就這麽突兀擺在眼前,哪怕他們曾經考慮過,依舊令他們猝不及防。


    蕭青河臉上的褶皺深深陷下,眸光深邃如海。看著一眾茫然無措的峰主,沉聲道:“事已至此,別無它法,能瞞了這麽久已經夠了!總之,不管誓兒作何感想,終歸是宗門虧欠了他。他可以憤怒,可以不理解,甚至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來。哪怕他對我這個宗主唾口水,該有的補償總不能少。”


    “該來的終歸會來,逃不開也避不掉。畢竟是我們……欠了他。”


    向宗主唾口水?宗主可是一門的臉麵,這也忒大膽放肆了!衛誓就算反應再激烈,總不會這麽做吧?


    不過蕭青河這一番話說的斬釘截鐵,倒讓他們安心下來,狠狠的鬆了口氣。補償他們心甘情願甚至早就準備妥當,怕就怕衛誓反應過激。既然蕭青河都如此說了,那他們便無需擔心其它。


    “好了!”重新坐下,蕭青河悶聲道:“麻煩事還不止這些,懸劍門同樣在場,瞞不了衛誓亦是瞞不了他們,消息必定傳開。到時難免有心懷鬼胎之輩暗中下手,畢竟當初與衛宗結怨的不在少數,對宗門有敵意的散修也不是沒有。”


    “天光城魚龍混雜,為了安全,我看不如先遣人將他保護起來,待得他日再接迴宗門。”


    紀傑連連點頭,李鯤武則是掏出煉魂名冊,思謀著該派誰去。就在這時,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澹台真人終於出聲。


    “這恐怕不妥。”


    說著,澹台真人眼中露出一抹笑意,用與周圍沉悶氣氛截然不同的輕鬆語氣笑道:“遣人守護四周寸步不離,好是好,不過這……不就是變像軟禁嗎?”


    “你!”蕭青河臉色猛的一變,兩條眉毛倒豎而起。盯了老友好半響,才明白過來,由不得的被氣笑了。


    “還說我?當初提議讓誓兒去天光城的時候,你是怎麽說的!”蕭青河學著澹台真人的語調,挖苦道:“世間諸多美好,接觸的多了自然就惜命了!結果呢……”


    “諸多美好沒見著,倒是世間醜惡領略不少。”


    引火燒身的澹台真人無視旁邊瞪來的埋怨目光,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老朽知道錯了!還遣人保護,接他迴來難道豈不更好?呆在天光城哪有在宗門來的安全。一切錯在老朽,老朽認了。拖延時間可解決不了問題,怎麽還作縮頭鵝了?怕見麵啊!”


    被澹台真人戳破心思的蕭青河臉紅的猶如西紅柿一般,別看他這說的這般斬釘截鐵,不帶絲毫猶豫的。可真要和衛誓見麵,知道結果,他還真沒做好準備。


    澹台真人笑眯眯的看著一眾愁眉苦臉的峰主,捋著長須輕輕笑了。


    “你們啊,就不能有點信心麽?誓兒由我們看著長大,便是知曉了內情,難道還真如你們所想的那般不堪?多往好裏想想不行嗎?”


    站起身,澹台真人笑聲越發舒暢,一步一晃的踱出殿門。


    人影散去,笑聲依舊迴蕩殿中。


    “關心則亂,關心則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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