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血水,如同陽光照在身上,懶洋洋的很是舒服。但也正是這份溫熱,讓身體的冰冷越發的令人在意。身上無處不在的疼痛齊齊湧來,衛誓反而懶得去確認,到底是由何處傳來。


    本該已經陷入昏迷的他,此時卻睜著眼睛。


    仰麵躺倒,雙眼怔怔的望向天空,藍天清澈,白雲飄動。這份美好平靜,連帶著衛誓內心亦是沉寂下來,讓他原本渾濁無力的大腦,在這一刻有了些許清明。


    衛誓想到了什麽,痛楚讓他像是身穿單衣墜入冰窟,渾身皆冷,抖如篩糠。唯獨那雙眸眸子,堅挺的撐著沒有絲毫的顫動。


    心神內沉。


    “冰影,你能獨立存在的吧?”衛誓問道。“曾宗門教導過,魂是與我們天魂修性命相修的夥伴。但我清楚……你應該不會死吧?”


    “為什麽要這麽說!”丹田海中,冰影詫異問道,縮成一團的她同樣有著不小的損傷。


    “如果我死了,記得把我的屍體帶迴宗門。”


    “不要,難不成……衛誓你!”冰影突然想到了什麽,口不擇言的怒道:“混蛋!”。衛誓竟是將他們之間的聯係徹底掐斷。


    主魂,縱然衛誓以夥伴待她,可終究還是已衛誓為主,衛誓施展手段,魂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


    縱然冰影急著跳腳,但她真是一點辦法沒有。


    染滿鮮血的雙手,緩緩挪到了胸前,哆嗦的十指環環扣起,像是找了了依靠一般。這在艱難之中擺出的印決,一點微不可查的紅光,蔓延在了指尖。


    衛誓緩緩閉上眼睛,迎接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結束了!”


    遠處,簡淩胸膛劇烈起伏著,禁術哪會那麽簡單,他當然也不好受。但看著仰麵倒地,如同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的衛誓。付出的代價總算有了迴報,相比難過,他更應該開心才對。


    塞了幾粒丹藥入嘴,簡淩步伐踉蹌的緩步向這邊移來。此時的狼狽讓他在鬆了口氣之後,依舊不改眼中的怨毒。


    “我會將你的骨頭一點一點踩碎!”簡淩狠狠笑著:“別怪我心狠,宗門下了這麽大的賭注。不贏你,受到的責罰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放心吧,雖然痛點,但至少我還能留你一命,不是麽?”


    “還要掙紮,你現在連認輸的力氣都沒。難不成,想以這樣的狀態與我一戰麽?開什麽玩……笑!”


    站在衛誓身前,簡淩拉長了音調,耳朵微動,享受著四麵八方湧來的歡唿。


    “天魂宗,在你心裏是什麽位置?”低頭看向眼前的血人,簡淩有感而發的問了一句。他可是為了這場勝利,不惜動用禁術,更是拚到了這種地步。


    “啊!”一連串不似人聲的怒號,從衛誓口中驟然炸響。簡淩大駭,想也不想的一指點出,頭頂懸停的飛劍急速落下,噗嗤一聲狠狠紮向衛誓。


    可就在那飛劍即將刺中的刹那,那先前還躺在地上的人影,仿若憑空消失一般,唯有一道。


    簡淩錯愕,正待尋找目標。哪知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接著他整個人便像皮球一般轟的倒飛而出。還在空中的他,終於看到了衛誓的身影,那道令他永生難忘的身影。


    “你怎麽也會有……”


    依舊是如同血葫蘆一般,衛誓渾身如同吹氣球一般鼓脹起來。他展開雙臂,整個人像是置身熔爐一般。皮膚上蒙上了一抹觸目驚心的赤紅,且越來越深。熱氣從他體內冒出,燃著血液,連帶著他頭頂,都是嫋嫋的紅煙。


    “這就是燃血決。”


    當初挑選術法時,冰影傳給衛誓的密法,正是天魂宗禁術,燃血決。


    衛誓隻覺心房中像是藏著什麽,在劇烈的彈蹦著,難以平靜。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巨熱和幾乎可以將身體撕裂的痛苦。偏偏在這份痛苦折磨的不是他自己,自己僅僅是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能夠看到,在腦海中想到一切,可就是感受不到。


    唯獨真氣像是水庫在開閘泄洪,奔流翻滾著瞬間蓄滿丹田。他隻覺全身都充滿了力量,不發泄出去甚至都能將自己撐爆一樣。


    圍觀的修士皆是雙目看直,幾乎從眼眶中蹦出。這場比鬥,真的隻是煉氣境的戰鬥嗎?先前簡淩展現出的戰鬥,翻手間劍嘯光攢的一式懸劍穿風,哪怕是築基中期的修士,在這等威勢之下,往往都難以應付。


    他們一度以為,勝負已定。這個傷痕滿身的少年,咬牙堅持拖到此刻,已經是窮途末路,再撐不下去了。


    誰知衛誓重新站了起來,渾身血紅的站了起來。盡管他真正的修為比在座的諸修都要弱上太多。可這份景象,以及衛誓先前表現出遠超境界的速度,都讓人不禁來了興趣。


    “受死來!”簡淩大吼,環繞著他周身飛舞的飛劍,再度消失無形。而在他周圍的空氣,亦是開始了扭曲。隨他指手伸出,聽著讓人牙酸脆鳴開始迴蕩。劍氣開始如同井噴一般猛烈爆發,衝天而起,攪得周圍都開始震蕩嗡鳴。


    好似懸劍穿風這類的劍招,原本相伴的兩道氣流,已經徹徹底底的變成了滿含銳利的劍氣。不隻兩道,劍氣越聚越多,最後竟組成了一把大到足以橫亙擂台的巨劍。


    “來啊!”衛誓仰天大吼,直視巨劍。那已經再找不出半點雜色的猩紅瞳孔,亮的如同透明。沒有半分恐懼,退縮,唯有歇斯底裏的瘋狂,與悍不畏死的堅持在熾熱燃燒。


    ‘孤指’再次騰起,劍靈在悲鳴。這比平常高了一個層次的真氣,若是以前,它還會歡快。現在由注入的絲絲縷縷,旁人察覺不出,但它卻分明感受到其中泛濫的血氣。


    ‘孤指’嗜血不假,卻從不嗜劍主之血。此時的感覺,就像迴到了那場慘烈的大劫中。正是那次,劍主身隕,而劍身亦有了不小的損壞。


    衛誓不懂劍招,他管用的那些,都是再火灶房練出來的,平日對戰還行,但要應付這種場麵,還遠遠不夠。


    可是‘孤指’中的劍靈卻懂。


    足夠的血氣供養,充盈沸騰的真氣,就已經足夠了!


    “斬!”


    簡淩伸手喝出,這是他最後的手段。本還想之後再拚上一拚,但現在,他已經再沒有半分膽色,去隱藏保留了。


    天空好像塌了下來,揮灑出漫天的劍氣。而更要命的是,那把巨劍上,再無數劍氣加持之下,會是何等恐怖。


    就再這時,層層揮灑的迷蒙劍氣中,突然一縷璀璨光亮拔地而起,衝天而上。與天上的巨劍相比,那光亮顯得尤為渺小。然而光亮之下,一股凝實的劍氣正向著四周蕩開,如同一座山嶽拔地而起,團團劍氣廝殺碰撞,為衛誓撐起一片天空。


    衛誓身後,一團虛影凝結起來,看模樣,分明就是他先前曾施展出的魂像真身。


    “這不可能!”簡淩一臉蒼白的失聲喊出。衛誓的魂,先前明明被他那一劍重創,怎麽還能施展,這怎麽可能。


    他沒有注意到,衛誓身後的魂霧,經管黑色依舊為主,其內卻隱隱透著幾分血紅。


    這是衛誓自己的魂!


    周圍激蕩的劍氣不傷衛誓分毫,衛誓就這麽衝了過來。身後凝實魂霧化作一條條手臂,捏出一個個拳頭,狠狠砸下。


    疾風驟雨般的攻擊下,簡淩來不及反應,來不及掙紮,甚至已經忘記了思考。隱隱中,唯有衛誓的一句輕語留在了心頭,似再迴答他先前的問話。


    “我,願為宗門效死!”


    衛誓再度起身,簡淩已經如同死人一樣躺倒在了一邊。


    整個看台一片寂靜,這一切都來的太快,快到讓人難以反應。


    衛誓唇角噙著微笑,拖著麻木到沒有半點感知的身體,緩緩迴頭。望著主看台上晃動的人影,嘴唇微動。最後一絲力氣用盡,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是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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