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育魂峰是外門弟子聚集之地,傳法閣理應建在育魂峰上,無需跋涉太遠。


    事實上,曾經的傳法閣也確實坐落在育魂峰。隻不過隨著宗門重建,傳法閣卻未設在原址,而是設在了育魂峰與銳天之間的一座小山中。


    實在是在上次的宗門大劫中,損失慘重,如今殘留的術法已十不存一,再經不起任何閃失了。


    這些基礎術法算不得珍貴,卻是一個個宗門的根基,如同奶水一般哺育著一代又一代的外門弟子走向強大。少了這些,宗門又拿什麽培養後輩?修為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能直接空中造樓的天才畢竟也隻是少數。


    在一條從未涉足的小路上不知走了多久,拖著老長尾巴的漫散隊伍終於停了下來。


    衛誓目光一滯,前方分明是一處被陡峭環抱的山穀,前路則被那高聳入雲的巨大石壁堵了個水泄不通。“就是這麽裏麽?”


    若非這裏,哪還有路?


    抬起頭,這石壁仿若是用整座山峰直接削成,光滑的沒有絲毫凹凸,渾然一體端是鬼斧神工,玄妙無比。正中央狂草出的一個‘法’則帶著莫名的威壓,讓一眾外門弟子由不得的低下了頭。


    盡管如此,芒刺在背的感覺仍不好受。


    隻見兩名身穿灰布衣袍的老者,正盤膝坐於石壁兩側,那半米高的石柱之上。兩人仿若雕塑一般,不動半分。


    既然是形如雕塑,那就有這雕塑慣有的冰冷。比秋風還冷,冷的讓人有種血液凝固的感覺。


    更何況,在這兩尊如同雕像的軀體中,還有一股莫名的氣息正在緩緩流出。強大,浩瀚,風吹不動,雨打不驚。這氣息,哪怕僅是微微逸散,便讓一眾外門弟子心驚膽顫,手腳變軟,就連唿吸都變的有些困難。


    然而這份無意間流露出的強大,卻誘惑著衛誓,挪動不開眼睛。


    左側的那名枯瘦老者,懷中抱著一把古樸長劍。他雙眸閉合,平凡的五官沒有絲毫出彩,而那垂至雙頰的雪白長眉,甚至讓他看起來有些慈眉善目。


    然而就在老者周遭,一道道無形的劍氣不斷掠過。不傷石柱絲毫,卻在下麵的青石板上,緩緩劃出一道道,細密齊整的刻痕。


    這分明是一道劍氣組成的屏障,貿然闖入的話。隻怕會變的比那,肉餡包子裏的肉餡,還要細碎。


    銳天劍修,衛誓倒吸一口冷氣,隨即又轉向了另一側。


    如果說左側的老者是無形的可怕,那右側的老者就有著肉眼可見的強大。


    簡陋灰袍根本無法遮住他異常魁梧的身形,虯結的肌肉將灰袍高高撐起,根本沒有上了年紀的老者所應有的頹態。血氣如同無形的盔甲覆蓋四周,如山似嶽,堅不可摧。


    老者袒赤出著胸膛,一如他的麵龐一般千溝萬壑。隻不過,那並非歲月留存的痕跡……而是一道道縱橫交錯的醜陋傷疤。真不知道要經曆多少陣仗,砍下多少頭顱,才會留下這樣的慘烈。


    哪怕不用眼睛去看,那周身彌漫的煞氣也好似鋪天蓋地一般。那感覺,似乎這混雜著草木味道的空氣,都沾染了上了濃烈的血腥。


    這些方入門三月的少年,從未見過此等人物。


    少年們求助一般的找向江遙,然而此時,江遙正腰背微彎侍立在一旁。他神情肅然,從始至終,未因為一種外門弟子的到來而有半分變化。


    不知煎熬了多久,江遙的目光總算落在了那一眾,早已站成隊列,一個個如同霜打鵪鶉般縮著腦袋的外門弟子身上。


    “我再重複一遍!”


    沒有安慰,沒有解釋。從江遙口中噴出的話音,如同滾滾雷霆,直震的一眾外門弟子耳膜生疼。


    “進入傳法閣,一人兩份術法拓印,不得多拿多看。修習之後不得外傳。若有違反,取消挑選術法資格!記住了!”


    此言算的上是叮囑,又算是提示。


    可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哪怕是幾句語氣柔和的介紹,都完全可以當做威脅。更何況江遙語氣嚴厲非常,如此,誰敢不去用心去記。


    將這幾句話牢牢印在心底的同時,眾弟子隻恨時間過的太慢,無法讓自己早些離開。


    “恭請長老解開禁製!”換了口氣,江遙迴頭一禮,躬身請道。前一刻還兇神惡煞的如同惡鬼的江遙,現在便成了少年們心中慈悲的天神。一個個長鬆口氣,眸間亦是恢複了神采。


    石壁前,兩名長老閃下石柱,一左一右的走到了石壁兩邊。衛誓這才注意到,地下鋪著的石板上,靈紋閃動,一座陣法顯露人前。


    再看時,兩位長老剛好在那左右的兩個圈中,他們右手虛懸胸前。一道接一道的光華在指尖懸停,如同熱浪升騰般扭曲著空氣,手指掐動,那光華便密密麻麻的飛向石壁。


    每一道光華便是一道符印,無形的波動在緩緩擴散。好似無數的雨點落入湖麵,漣漪才息又起,密密麻麻的連作一片。


    如同一場讓人眼花繚亂的表演,看不清動作,五彩的符印卻無比的絢爛。往往讓人在不自覺中忘記一切。那一雙雙看直了的眼睛,便是最好的誇讚。


    兩位長老越來越快的動作,讓那符印層層疊疊的交錯在一起,再難用肉眼看清。衛誓依舊沉浸其中,這是令他向往的強大。


    待的衛誓迴過神來,兩位長老已是重新盤坐在了石柱之上。而眼前的禁製上的波瀾,還漣漪尚存。就在那漣漪之中,一道丈寬的光門在緩緩成型。


    “你們有三個時辰,之後禁製會自行送你們出來。”抱劍長老沉聲喝道。“抓緊時間,去吧!”


    如蒙大赦的眾弟子們如同潮水一般湧入踏入了光門,這一刻,他們真的等了太久,太久!


    在他們看來,這兩位宗門長老,可遠比眼前詭異未知的光門,要可怕的多!


    衛誓跟著隊伍,踏入光門。在大腦片刻空白後,便像是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是一個滿是昏黃的光亮的世界,看起來暖融融的並不刺眼,反而給人一種輕鬆舒適的感覺。


    衛誓打量起四周,周圍已看不到半個人影。正要細細搜索時,眼前突然泛起一陣波動,接著,四顆嬰兒頭顱大小的圓球便憑空出現,浮在了衛誓麵前。


    黑白灰紅四色圓球上,分別寫著:煉,銳,恆,鎮。


    “這不就是……我宗門的四脈傳承嗎。”衛誓瞬間明白了。他微微一笑,自己早就定下了目標,不是嗎?


    “那就選……銳天峰吧!”


    伸手向著那顆白球上的銳字按去。


    才剛剛有了觸感,那白球一陣的劇烈的蠕動之後,突然無聲綻開,化作一團乳白色的霧氣向著衛誓包裹而來。


    霧氣來的突然,猝不及防下,衛誓心神一緊,正待掙紮。然而視線所及,已皆是一片茫茫純白,什麽都看不見了。


    而這感覺,一如踏入光門時那樣,大腦失去了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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