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


    楊戩對著周圍的石壁低喝一聲,臉色卻是越來越沉。


    眼看著哮天犬距離山峰的內部越來越近,楊戩最終一咬牙,抬手一指,艱難的使出一個法決,對著畫麵中的哮天犬厲喝道:“哮天犬,你發什麽瘋?!”


    周圍的石壁又是傳來一陣笑聲,“桀桀桀,楊戩,你確定還要消耗自身的法力?這樣你距離身死道消可是越來越近了。”


    山峰之上,狂奔的哮天犬突然聽到虛空中傳來的聲音,頓時身軀一顫,停了下來,仰著狗頭道:“主人,我迴來救你了!”


    “你拿什麽救?我讓你出去喊人過來,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了?!”


    楊戩的語氣逐漸的柔和,開口催促道:“別傻了,趕緊去三界,定然還有很多能人異士活著,找他們過來!”


    前不久,他突然察覺到封印鬆動,這才用僅剩不多的法力拚著重傷,將哮天犬給送了出去,本意是讓哮天犬外出喊人過來支援,想不到它居然赤手空拳的迴來,還想著往裏衝。


    進來容易,你出去就難了!


    哮天犬開口道:“主人,我又不傻,你是用自己的身體作為代價施展的封印,我喊人過來,唯一的可能就是連你一起滅了,我怎麽可能喊人?”


    楊戩看著哮天犬,眼神複雜,開口道:“我死總比三界眾生一起死好。”


    “什麽三界眾生,我才不管,我就是要救你,你是我的主人,在我眼裏比三界眾生重要!”


    哮天犬說完,繼續邁開步子,開始快速的向著山峰深處走去。


    楊戩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哮天犬,你自己心裏清楚,就算你進來,也根本幫不到我什麽,何必衝進來送死?”


    “我已經想好了,我就是要救你,救不了就一起死!”


    哮天犬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接著道:“主人,你放心,這次我在外麵得到了大機緣,這次妥妥的能幫到你!”


    “大機緣?還妥妥的幫我?”


    楊戩苦笑的搖頭,“沒用的……”


    石壁中傳來笑聲,“天真的小狗,不過忠心護主,勇氣可嘉。”


    他頓了頓,開口道:“楊戩,這麽多年來,你我困在一處,共同陪我聊天解悶,我們雖然不歸屬於同一個天道,卻也算是道友了,我不妨告訴你一些事。”


    楊戩的神色微微一動,“說。”


    被封印了這麽多年來,二人相互試探,楊戩沒少打聽對方的事情,想要多了解另一個天道世界的情況,不過對方卻一字不言,顯然心中也是充滿了防備。


    “你可知為什麽我出現在這裏,你們的天道卻不直接滅殺我嗎?因為他親自動手,我那邊的天道便會有所感應,然而……你們的這一方世界的大道是殘缺的,它怕我們的天道。”


    楊戩沉默。


    關於這一點,他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猜測,並不意外。


    這一方世界是由盤古開天辟地所成,然而,盤古卻隻是開辟了世界,說是成功了,但是也失敗了,因為中途隕落,此後誕生聖人,補齊缺漏,不完善的世界才能得以重建。


    說這一方世界是殘缺的,並不奇怪,對上人家完善的世界,大概率是兇多吉少。


    “你們的天道正在想方設法的躲我們。”


    石壁之內的聲音充滿了得意,接著道:“你的肉身很強,以肉身化為山峰鎮壓我,將我們的命運捆綁在一起,不過……你早已經是檣櫓之末,根本奈何不得我,而想要殺我的辦法隻剩下兩個,一個是先殺你再殺我,還有一個是,等你撐不住死了,再殺我,哈哈哈,無論哪一種,你都會死在我前麵!”


    “你自知自己撐不了多久了,這才不惜損耗自己的法力,將封印打開一個缺口,讓那條小狗出去,你想要讓它喊人過來,在我脫困的那一刻,鎮殺我!”


    石壁的聲音將楊戩的打算娓娓道來,“可惜,那條小狗護主心切,卻是不願,你想要犧牲自我,可是你的那條狗不答應,哈哈哈,這真是一條好狗。”


    其實,他的實力與楊戩相差無幾,不過,因為楊戩害怕他逃跑,給這個世界留下隱患,這才不惜將自身化為封印,將其鎮壓,讓其無法逃脫,但損耗極其巨大。


    楊戩沉著的開口問道:“你們的天道世界中,高手很多嗎?有幾位聖人?”


    “桀桀桀,比你們強太多了,等我迴去,就帶人過來,將你們的這方世界吞噬,可惜,你恐怕看不到那一天了。”


    楊戩沒問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也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看向畫麵,卻見哮天犬已經來到了封印的入口處。


    當即麵色一沉,暴喝道:“哮天犬,站住!我現在命令你迴去!”


    “主人,你說的話,我從來都沒有忤逆過,但是這次,請你原諒我!”哮天犬停在入口處,接著眼眸一凝,咬了咬牙,直接悶頭衝了進去。


    “我隻是一條狗,不知道護佑三界,也不知道大是大非,我隻知道,你是我的主人,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哪怕……隻有一線機會,哪怕……沒有機會,我都要一試!”


    下一刻,哮天犬就出現在了這片空間之中。


    它看著楊戩,楊戩同樣是愣愣的看著它。進都進來了,罷了,罷了。”


    哮天犬走過去,蹭了蹭楊戩,小聲道:“主人,我迴來了。”


    地上的圖案開始劇烈的跳動,有著激動的聲音傳來,“迴來得好,迴來得好啊!接下來,你們兩個就安安分分的待在這裏吧!”


    哮天犬破封出去,他的內心其實還是比較慌的,生怕哮天犬真帶著一幫高手迴來,那樣的話,大概率的情況便是,那幫人大義滅親,讓自己跟楊戩同歸於盡。


    但是……如今哮天犬重迴封印之內,那一切就都穩了。


    楊戩顯然是沒能力第二次破開封印的,隻等到時間流逝,自己就能重獲自由了!


    石壁的之中再度傳來聲音,“小狗,看在你忠心護主的份上,我不妨告訴你,你家主人隻剩下不足十年的時間了,好好珍惜你們最後的時光吧,哈哈哈——”


    哮天犬衝著地上的封印齜牙咧嘴。


    楊戩則是無比的平靜,開口道:“我還有一個問題,你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告訴你也無妨。”


    石壁之內的聲音沉吟片刻,開口道:“你們的這方世界在成長,原本還隻是螻蟻,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隨著越來越完善,越來越強,暴露的風險就會越大,我也是接收了任務,在混沌中負責搜尋,偶然發現的。”


    楊戩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所以我們的天道才會進行絕地天通,將天地的力量迅速的削弱,就是為了減少被發現的風險。”


    “桀桀桀,可惜還是暴露了。”


    哮天犬道:“主人,別理他,這次我真的獲得了一個滔天大機緣,極有可能讓你恢複至巔峰!”


    “讓我恢複至巔峰?”


    楊戩搖了搖頭,“我肉身化為封印,無數年來,元神伴隨著封印也在無限削弱,法力空虛,不說恢複至巔峰,就算能活,也隻能淪為凡人,如何恢複至巔峰?”


    他身為司法天神,見多識廣,此等傷勢,除非聖人親自出手,為其重塑肉身和元神,才能讓他有重迴巔峰的可能,而且,這期間需要很長的時間。


    世間,除非有著某種逆天之物,否則絕對不存在這種可能。


    “主人,那你如果恢複至巔峰,我們能不能脫困?”


    “脫困?”


    楊戩看著哮天犬期待的眼神,笑了一下,“若如今的我是巔峰,此人……翻手可滅!”


    “一定可以的!”哮天犬有些期待,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抬手一揮,手中多出了一個打包盒,其內,還有著鯤鵬湯在裏麵晃蕩著。


    除了湯之外,還有一個鯤鵬小翅尖,這是哮天犬仗著大黑的麵子,好不容易省下來的。


    它把湯端到楊戩麵前,開口道:“主人,喝下此湯,你一定能重迴巔峰!”


    楊戩愣了,封印之中那人也愣了。


    “哈哈哈,哈哈哈!”


    接著,便是一陣狂笑,笑得石壁震動,封印顫抖。


    “楊戩,想不到你的狗不僅僅忠心護主,居然還有著濃鬱的幽默細胞,有趣,有趣!”


    封印之人顯然被逗樂了,笑聲根本停不下來。


    本來,他還緊張了一下,以為哮天犬走了什麽狗屎運,真的獲得了什麽逆天之物,卻原來,隻是帶迴了一碗湯,這簡直就是特地迴來搞笑的。


    哮天犬對於嘲笑聲視而不見,而是催促道:“主人,快喝吧。”


    楊戩看著哮天犬的眼睛,笑著道:“好,我喝。”


    他的內心微微歎息了一聲,哮天犬隨著自己被封印了這麽久,又麵對著如此巨大的壓力,看來神智已經有些不清醒了。


    反正都已經是將死之身了,那便好好的順著它的意吧。


    端起手中的打包盒,看著其內的湯汁,楊戩的眼中不由得露出複雜之色,一旁,哮天犬同樣如此。


    這一刻,他們好似迴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畫麵。


    那時候,楊戩還沒有修道,隻是個凡人,也是在那時候,他看到了一隻寒風中即將凍死的小狗,一時心生惻隱,便特意給了小狗一碗熱湯,從那以後,這隻狗就一隻陪伴在他身邊,陪著他度過凡間的生活,陪著他一同修道,成為他最好的朋友和最棒的左臂右膀。


    想不到多年之後,畫麵重演,隻不過變成了這隻狗給自己送熱湯了……


    天地輪轉,倒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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