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戚綿呆滯地跟著戚玨走去了他的社交圈,她才反應過來剛才那番話和行為,會是戚玨能做出來的嗎?


    他明明一直對原身愛搭不理,多說一句話都會嫌惡的那種啊。


    她抬頭看向背對著她的青年,對方永遠都是一副平淡又冷靜的模樣,事實上,在往那層平淡裏看去,才會發現,他平淡冷漠麵容下隱藏的真實情緒——


    是高傲。


    戚玨將她帶在身邊,但也完全沒有要管她的意思,隻與周圍認識的血族開始交流。


    戚綿看似一臉無聊,實則豎著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


    和戚玨說話的幾人裏,有兩位親王,一個公爵,她不怎麽認識,原身也不怎麽認識。


    “王的沉睡到底什麽時候才會結束?這好像已經過了兩百多年了,馬上就要到三百年了。”其中一位親王有些焦急地問道。


    “按照規矩,血族的王一旦超過三百年都未能蘇醒,我們就可以挑選出下一任王了。”那名唯一的公爵意有所指地看向戚玨。


    這裏的所有人,都認定戚玨是當選下一任血族王的最佳人選,雖然他的資曆不夠,年齡太小,但隻要王一直不醒,他就有很多時間去慢慢成長,直到能夠完完全全地坐在那個王座上。


    戚玨始終隻是淡淡聽著,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


    那名一直未開口說話的親王終於發話了:“王的沉睡是為了療傷,他是因為要保護我們才會被卑鄙陰險的人類用那樣的手段傷害,如果能找到當初那些血獵們從王身上偷取的東西,我們的王一定會蘇醒的。”


    戚玨聽著,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我一直在派人調查,但至今都無從知曉那件被偷走的東西是什麽。”


    他抬眸,眼裏閃過暗芒:“更重要的是,我們連王的具體位置都找不到。”


    那名親王點點頭:“人類的猖狂還好,畢竟他們的能力擺在那裏,但血族長期沒有領導者,遲早會有某些人坐不住,想要割裂勢力,分崩離析眼下整合的局麵。”


    戚綿聽著他們的話,腦子雲裏霧裏的,什麽王醒不醒又是什麽偷走的東西?


    “西邊的血獵已經愈發深入我們的領地了,看他們的架勢,也比以往兇猛了許多。”


    “……”


    戚綿晃晃腦袋,雖然裏麵有許多她聽不懂的東西,但是她也明白了一件事——洛爾塞修必須盡早蘇醒,不然對於血族來說,會陷入危機。


    那這麽說來,她就不應該阻止莉娜和威廉的動作了,畢竟他們倆會促進洛爾塞修的蘇醒。


    以防萬一,到時候還是去看一眼吧,況且戚綿還等著洛爾塞修一醒來看見自己的洞穴被裝飾的那麽漂亮,然後她就可以上前告訴他——


    是的,王,這些都是我做的!


    這得是多麽貼心又感人啊,然後洛爾塞修當場給她漲了一大截好感度,她就可以慢慢勸說洛爾塞修不要對人類趕盡殺絕了。


    想到這,戚綿趕緊問起三三:[三三,你知道莉娜他們動手的具體時間是哪一天嗎?]


    三三:[一星期後,我到時候可以提醒你。]


    “戚綿?”


    還在滿腦子籌備自己到時候應該怎麽做的戚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有人在叫她。


    她下意識“啊”了一聲,然後才看向戚玨,他聊得好好地,喊她幹什麽?


    戚玨的視線從她身上輕輕掠過,又看向他身前的幾位血族,居然平平淡淡地為她介紹起來這幾位親王和公爵來。


    “下次看見,可以稍微打個招唿。”戚玨用淡淡的語氣說出讓人震驚的話來。


    戚綿的雙眼微微睜大,她能看見對麵那幾個被介紹的家夥臉上的神情同樣有點吃驚,給她介紹這樣地位的人是什麽意思?她不是個廢柴大小姐嗎?又不需要做什麽大事。


    幾位親王和公爵當然是認識戚綿的,他們也早早聽說過戚綿的那些傳聞,這會雖然有點驚訝於戚玨的做法,但不過是打個招唿,他們也是願意給點時間和臉麵的。


    當然是看在戚玨的份上。


    不過……幾位大人暗暗相視了幾眼,戚玨這做法是不是意味著他對自己這位妹妹的態度改觀了,不再是像以前那樣,起碼也是看做自己人了。


    戚綿愣愣地,順著戚玨的介紹慢吞吞將每位大人的名字叫了個遍再問個好。


    事實上,一圈叫下來,她一個人名都沒記住,這三位大人剛好都是西方那種繞口的英文名,她隻能麵帶虛假笑容,努力保持著自己的禮儀。


    “好了,你自己去一邊隨意看看吧。”戚玨注視著她,嘴裏的話開始趕人。


    戚綿乖巧應下,心裏腹誹著還真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她走遠了迴頭看,那幾人也走向人少的院外,嘴裏還在一起商談著什麽,估計是她不能聽的內容了。


    *


    這場晚宴持續了很久,終於結束時,戚綿已經上下眼皮直打架,困得受不了。


    一個血族到半夜困得受不了,這件事要是被傳出去,她戚綿的廢柴程度就又要被上升一個檔次了。


    戚綿再次坐上了那架令她渾身不舒坦的馬車,和來時一樣,戚玨就坐在她的身邊。


    他的側臉輪廓依舊完美的無懈可擊,戚玨似乎喝了些血漿,薄唇被浸染出鮮豔的紅,看起來有點詭異的美感。


    她隻看了一眼就匆匆收迴了視線,就怕戚玨又注意到她的視線來問些什麽。


    可才坐上沒多久,馬車細微的顛簸就像母親的搖籃曲,戚綿實在是有些困得受不了了。


    她強撐著眼皮,努力將自己的身體又往一旁縮了縮,這樣就算她睡著了也不會靠戚玨太近。


    這麽想著,又看了會天上的紅月,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後終於是閉了起來,陷入睡眠。


    在她入睡的後一秒,戚玨就仿佛若有所覺般地朝她看去——


    女孩睡得非常小心,腦袋倚在車棚的邊緣,歪倒的模樣看得人脖子酸疼,她很盡力的沒有碰到自己,因此除了腿邊的那點裙擺,他的確是一點與對方的接觸都沒有。


    戚玨望著那掛著薄紗花邊的裙擺,暗紅色的眼眸裏似乎浮現出了別的什麽。


    父親在去世前,告訴過他,要好好照顧戚綿。


    他沒有母親,戚玨的父親是一個出色又強大穩重的血族,他從未娶妻,隻是有時會與一些貴族小姐纏綿一段時間,這在血族貴族中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戚玨就是這樣誕生的。


    戚玨的父親從未告訴過他他的母親是誰,戚玨也沒有追問過,因為他將父親這個角色扮演的很好,即使嚴苛,但也有關愛與教導,是一名標準的嚴父。


    父親的垂死之際,從外抱迴了一個女嬰。


    父親說,在他死後,戚家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隻剩下他們兄妹兩人了——


    “戚玨,雖然你的能力甚至比我更強大,你以後會站得比我更高,但是到了某個時候,你就會發現,一個人身居高位久了就會孤獨,特別是對於我們漫長的生命而言。”


    “你的妹妹,會是你以後唯一的家人。”


    戚玨閉了閉眼,他暫時沒嚐出孤獨是什麽滋味,隻是這些天戚綿的改變讓他突然覺得對方沒那麽討厭了,尤其是叫著他哥哥乖乖聽他話的模樣。


    如果隻是這樣,留下她也挺好的。


    畢竟戚綿,是他唯一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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