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廝殺,意外的漫長。


    透過望遠鏡,繼續遙望。


    巫雲看到岩柱上,依舊有很多村民在黑暗中做著一些奇怪的儀式


    仿佛一群螞蟻在祈禱人類不要踩死它一樣。


    除了心理安慰,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不過,這大概也是這群可憐的村民唯一能做的了。


    “咕~~”


    黑暗中,傳來了某人肚子打鼓的聲音。


    巫雲好奇地掃了一眼:“怎麽啦,晚飯沒吃飽嗎?”


    林夢依的聲音響起了:


    “會長,你剛才在頻道裏說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我們能吃飽就有鬼了。


    “再說了,反正不論如何,我都不吃老鼠。”


    巫雲歎了口氣:


    “那不是老鼠,那是田鼠…


    “…田鼠屬於倉鼠科…罷了,做熟了以後,外形上確實沒啥分別,我們現在吃夜宵吧。”


    說罷,巫雲就從空間口袋中開始拿營地買到的食物出來。


    他現在不缺買食物的錢,一立方空間用來放別的可能不算大,但放食物的話,確實挺多的。


    把各種好吃的擺在桌子上,大家看著外頭那血肉橫飛下飯的場景,吃起了夜宵來。


    吃得差不多了以後,外頭的燈光才陸陸續續的亮起,看來聖靈們盛大的狩獵活動已經結束了。


    “明天搞不好會很多事情要做,大家早點睡吧。”


    囑咐了一聲,巫雲就去刷了個牙,然後一頭紮在主人房的大床上。


    抱著可兒,他的肚子飽飽的,油膩膩地睡了過去。


    沒人察覺到,他羽毛耳環上的翡翠吊飾,居然和新到手的,空間腰帶中的『血淚結晶』共同震蕩了起來。


    那個古怪的夢,再次襲來。


    迷迷糊糊的巫雲,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那太陽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都不怎麽需要抬頭便能看見。


    一些全幅保護服的人,掀開一塊金屬蓋子,順著爬梯進入了地下。


    夢境幾經漣漪,最後來到了一個沒有窗戶的會議室內。


    一群看不清臉容的人,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麽。


    一個充滿男性魅力的聲音出現了:


    “太陽還在繼續膨脹,地麵的輻射越來越厲害了。


    “這樣的話,我們的基因可能將無法再適應地表的生活…我建議對培養倉中下一批後代,進行大規模的dna改造來適應地表環境,這是我的『聖靈計劃』…”


    另一個溫柔的聲音出現了:


    “亞當,我反對你的計劃,我覺得還是想辦法完成亞光速飛船逃出我們星係才行…我們可以在新的星球上,建立新的家園,這是我的『伊甸計劃』…”


    不出意料的,兩個聲音吵起來了:


    “蠢貨,超新星膨脹到把我們的星球完全吞沒,起碼還有幾億年時間,不去考慮未來幾億年全人類怎麽生存,卻去用全部的資源造都不知道能不能實現的亞光速飛船,你是白癡嗎?!”


    “你才是蠢貨,被你改造過的那些東西確實能在伽馬射線下活動沒錯,可你看看那些奇形怪狀的造型,那玩意還稱得上是人類嗎?!”


    “閉嘴,臭女人,這是因為目前dna編輯技術還不成熟,需要改進……”


    哐當!


    一位頭發黑白相間的老者,猛地拍了拍金屬桌子:


    “你們都別吵啦,兩個計劃都很有建設性,而且還能互補,坐以待斃是不行的,但宇宙航行遭受的輻射也不會少到去哪,幹脆…同時進行吧!”


    嗚嗚嗚…


    巫雲感到一陣頭疼,翻了個身。


    但就是醒不來。


    這個奇怪的夢,還在繼續。


    一個男聲響起:


    “地表現在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上麵的動物和植物,為了適應陽光和輻射,大多都都發生了很誇張的變異,攻擊性變得非常厲害。


    “第一批攜帶現代裝備走上地表探索的『聖靈』損失慘重,我們需要更多的資源對其進行改進…”


    另一個女聲響起:


    “議長,曲率引擎的開發目前並不順利,距離亞光速的指標…額,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不出意料的,女人這番話引來了男人的冷嘲熱諷:


    “哎呦喂,夏娃,你拿走了那麽多珍貴的資源,最後結果就這?”


    女人不甘示弱:


    “閉嘴!你沒看到我們團隊的報告嗎?!地核正在熄滅!


    “一旦地核冷卻,我們就會失去磁場的保護,沒有了能夠偏轉帶電粒子的磁場,後果不用我說了吧?!


    “大氣層將會第一個被剝離,然後是海洋裏的每一滴水都會被太陽風刮走,整個藍星將會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土星!


    “隻有尋找新的家園,才是唯一的出路!


    “否則,當我們的母星比太陽更早死去,你無論再怎麽擺弄那些畸形兒,也無法挽迴人類滅亡的命運!”


    被人如此否定,男聲變得有點氣急敗壞:


    “我,我我也是為了人類的續存…”


    頭發已經完全白了的老頭,再次砰砰地拍桌子:


    “夠了!你們都結婚那麽久了,怎麽還能吵成這個樣子,我這個媒,豈不是白做了?!”


    嗚嗚嗚…


    巫雲再次開始了滾來滾去,差點掉下床,還好可兒摟住了他!


    難道,主人今晚吃了什麽不妙的東西,導致不斷做噩夢?!


    這種情況下,隻有一個辦法了!


    拉起巫雲一條手臂做枕頭,可兒蜷縮在主人身邊,輕輕哼起了搖籃曲:


    “安睡吧…小寶貝…”


    不過巫雲現在眉頭緊蹙,他現在的狀況,顯然不是聽搖籃曲能解決的。


    空間口袋裏的血淚結晶一個接一個地亮起,連接著巫雲的心流,仿佛開啟了連播模式。


    這一次,是女聲先開口:


    “報告議長,『曲率引擎』已經研發成功,亞光速旅行成為了可能。


    “此外,作為配套設置,我們團隊還製造了很多『萬能製造機』,隻要塞進大致元素相同的原料,就能源源不斷地生產出必要的物質,原料損耗率能控製在5%以內,可以滿足長期旅行的需求…”


    夢境中的男聲,一如既往的蒼勁有力:


    “議長大人,『聖靈計劃』基本已經成功。


    “經過不斷迭代,我們團隊成功製造出了一種純粹的戰士,它以人類的基因為基礎,其他動植物基因為輔,擁有多種能適應戰鬥需求的進化路徑,隻要養料充足,就能一直自我進化。


    “此外,它還擁有強大的基因修複能力,足以對抗輻射導致的基因亂序。


    “哪怕基因已經被破壞到無法重構,她們也能通過吞噬同伴的屍體,提取其基因信息修複自身。


    “不僅如此,『聖靈』在這個修複過程中,還能通過吸收同胞的進化信息,快速變異成更強的存在。”


    “很好,你們做的,都…很好。”早已垂垂老矣的議長,坐在輪椅上,艱難地點了點頭,“亞當…我已經老了,這個議長,要不由你來當吧…”


    而此時床上的巫雲,已經滿額大汗,微微抽搐了起來。


    由於可兒已經睡得很香了,才完全沒發現巫雲的異樣。


    隻能說她的搖籃曲……非常成功地把自己哄睡了。


    這次,巫雲看到的夢境,迴到了那個熟悉的導彈發射井內部。


    他第一次看到了男聲的來源,那是一個帥氣的中年金發眼鏡大叔,正在和諸多科學家繼續探討著。


    “…在諸位離開藍星之前,我們留守母星的『聖靈小組』,也必須做好諸君星際旅途失敗的準備,也就是『備份』計劃。


    “…幸運的是,由於地核提前冷卻,藍星的軌道發生了偏移,我們躲過了超新星的吞噬。


    “由於目前太陽溫度過高,直到太陽變成白矮星之前…我們都再也無法迴到地表。


    “但人造太陽技術已然成熟,藍星殘存的核燃料,依舊可以維係個數億年,我將自願改造為人工智能,繼續留在此地維護這個係統。


    “經測算,屆時成為白矮星的太陽表麵溫度約為20萬開爾文,應該能勉強足以維持人類在地表的活動,到時聖靈們將重返地麵,運氣好的話,甚至能重建文明,不一定會輸給遨遊星海的諸君哦。”


    這時,一名年輕人的座位亮了起來,他臉上略帶悲觀地發言道:


    “可是,失去磁場保護後,太陽輻射將逐漸滲入地底,屆時除了『聖靈』以外的物種,都完全無法生存,亞當博士…不,議長大人,你又怎麽能在這種情況下孕育出人類呢?!”


    滴答。


    金發帥大叔按動遙控,導彈井的牆壁上,閃爍出一份ptt。


    “好問題,不愧是我最好的學生,其實在『聖靈計劃』之初,我就做好了後手。


    “人類的基因並非不能適應不同的強輻射環境,但這需要數以億萬年的進化和適應,而我,早已把這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了『聖靈』。


    “她們體內除了提高對環境抗性的不同動植物基因外,每個個體都將保留一部分完美的人類基因。


    “隨著未來的不斷損耗,她們為了生存下去,會本能地不斷廝殺,通過不斷吞噬,反複修正並收集依舊純潔的人類基因。


    “這種活動會在大地恢複過來的時候達到頂峰,當她們不斷吞噬,直到誕生出一些最強的個體時…


    “…這些個體的體內,會使用自己長期收集的基因,孕育出能適應當前環境,完美的人類胚胎……這也是為什麽『聖靈』隻有女性的原因。


    “屆時,聖靈那刻在基因裏的程序,將會把這孩子撫養成全新的人類,當兩個新人類結合時,他們將在聖靈的幫助下,不斷通過正常方式繁衍下一代,乃至下下一代,最終還是能把人類重新帶迴地表的。


    “在一切完滿的時候,聖靈們將會通過從腦部剝離自己神經節結晶的方式自殺,這些在千萬年殺戮中收集而來,蘊含了大量人類記憶的晶體,將通過腦波傳輸的方式,把我們幾萬年的知識緩緩傳授給這些新生兒們,從而把重建藍星的使命傳承出去。”


    此話一出,整個議廳嘩然。


    馬上便有年輕學者提出了質疑:


    “隻要湊夠一對男女就開始繁殖?這不妥吧…據我計算的話,最少也得有26對基因不同的個體交叉繁殖,才能夠避免各種致命的遺傳病…


    “否則,三代之內可能還有人樣,三代之後…”


    但金發大叔搖了搖頭:


    “很遺憾,26對完美個體,這個條件對聖靈來說太過難以實行了,實際上,如果你們的生物學得還算不錯的話,應該知道,基因完美的兩個個體,隻需要一對就夠了。”


    嘶…


    導彈坑議事廳內,傳來了一片涼氣。


    “博士,你的意思是…”


    砰!


    舉起沉重的機械手,博士猛地砸了一下實木的演講桌:


    “沒錯!就是你們想的那樣!


    “最初的『亞當』和『夏娃』…請原諒我用自己和夫人的名字命名,他們將會在『聖靈』的輔助下,大幅強化生育功能,並不斷繁殖出新的孩子!


    “有缺憾基因的子代,將會被『聖靈』直接人道毀滅!健康的成體,甚至還需要安排迴交,以使得優良的基因擴散!


    “在恢複人類榮光這個巨大的責任麵前,他們要做出犧牲前麵那幾代人的覺悟!


    “在完成使命之前,他們還不能稱之為人,隻是純粹的,實驗用的繁殖種畜!!!”


    那個瞬間,中年人猙獰的麵容終於得以看清。


    在狀若癲狂的『亞當』博士的威壓下,所有人都鴉雀無聲!


    接下來,記憶的漣漪,轉化為無數『聖靈』的視覺。


    太陽真的如『亞當』博士所說般逐漸冷卻,而『聖靈』們結束了在地底的戰鬥,迴到了大地之上。


    她們看起來如同天使般完美,身上卻長滿了各種一看就戰鬥力極強的器官。


    有些可以看出來自什麽動物,但更多的顯然是獨立進化,近乎完全武器化的肉體。


    她們死後,一部分屍體化為植物,一部分化為簡單的單細胞生物,調整過的基因,很快迭代進化為各種動物。


    漫長的『聖靈』戰爭過後,最初的一對孩子,終於誕生於蒼白的太陽之下。


    但在性成熟後,聖靈們無情地把他們囚禁在地底的實驗室,開始了『亞當』博士描述的“必要流程”。


    那場麵慘不忍睹,甚至令巫雲抱著可兒劇烈地掙紮著,想從這個噩夢中醒來。


    就在可兒不斷拍打巫雲背部時,他猛地坐起,渾身都是虛汗。


    他瞳孔地震,不停迴味著剛才看到的東西


    故事的結局,隨著一個巨大的黑洞降臨而戛然而止。


    是的,這顆星球和地球一樣,也被泰坦星捕獲了。


    但『亞當』博士隻考慮了各種宇宙輻射的情況,根本沒法對他完全沒見過的『魔素』,『混沌』等等因素做出預案。


    針對輻射而編撰的dna修複能力,麵對這魔法側的神秘力量完全無能為力,各種未知的變異頻發,連聖靈都無法維持個體的形狀!


    這也就導致了…『亞當』博士期待中的繁衍計劃,絕對不可能完成!


    不管填進再多的優秀個體也沒用,這實驗完全不會有盡頭!


    看著窗外孤寂的月亮,巫雲腦海中閃過了在護欄上晃著腳丫,安琪兒那天真的笑臉:


    “巫雲哥哥,前陣子呢,我被選中成為了下一任的『巫女』…


    “不知道為什麽,小夥伴們都不願意和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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