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搜過了,沒有發現梅沙的蹤跡,不過這個治療艙裏倒是有一個禁閉所在逃犯,已經死了。”


    負責檢查的愛蘭看向醫生,用肯定的語氣詢問道:“你殺的?”


    醫生有些頹廢地抓了抓頭發,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不,不是我,是梅沙。”


    穆霜差點沒笑出聲來,噙著笑意說道:“別告訴我他是在逃跑過程中殺的。”


    “當然不是,”醫生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決心,選擇麵對事實,“兩天前,梅沙忽然暴起,殺死了治療艙內的在逃犯,我……選擇幫忙掩蓋他的罪行。”


    醫生:“我有罪,有懺悔,但我絕對沒有教唆梅沙去入侵胚胎庫……這根本沒有理由!如果我真的想要讓梅沙做什麽,我為什麽不讓他去打劫星際海盜,他們明明比不知道是什麽種族的胚胎更有價值些。”


    愛蘭冷聲說道:“毫無疑問,你是幫兇。”


    她繼續說道:“請戴上這把金屬鐐銬,在抓捕到梅沙後,我們會把你們一起運送到監獄裏——入侵並破壞胚胎庫,可是會判三百年有期徒刑的,真是瘋狂。”


    醫生的臉色蒼白。


    他無力地辯解道:“我沒有讓他入侵胚胎庫,我真的沒有……我……我隻是把他當成一個孩子,所以才……”


    醫生像是突然明白了,聲音戛然而止,又虛弱地響起來:“對不起,我知道錯了……無論梅沙做了什麽,我都不應該為了保護他而掩蓋他的罪行。”


    “如果我能早點把梅沙……殺人這件事告訴你們,把他關在禁閉所,或許胚胎庫就不會遭殃了……”


    他低下頭,像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那樣,主動伸出手,帶上鐐銬。


    穆霜並不相信他:“比起胚胎庫入侵者的幕後指使人,作為殺人兇手的幫兇,判刑的確會更低,你的選擇很正確。”


    醫生不想和她爭吵,默默地扭過頭。


    穆霜盯著他的眼睛,說得很鄭重:“但你要相信,以現在的刑偵技術,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也不會讓任何一個罪孽深重的人逃脫。”


    醫生見爭吵不可避免,主動迎上她的目光,鏗鏘有力地說:“我也如此相信著。”


    穆霜收迴目光,在醫療室轉悠,檢查有沒有暗道或者密室之類的地方,結果在醫生的工作台下,發現了一個通往飛船停泊處的秘密通道。


    穆霜看著幽深的通道,深不可測地問道:“醫生,你能解釋一下,這是什麽嗎?”


    醫生沉默著,拒絕迴答。


    穆霜摸了摸通道的邊緣,篤定道:“這是梅沙挖出來的,我不會認錯這巨獸的爪痕。”


    “如果醫生你不解釋的話,”她迴過頭,笑得很溫柔,“那麽我可以說這是你和梅沙給自己挖的退路。”


    醫生忍無可忍:“穆霜,我是看在過去的同事情誼才沒有對你說狠話!不要隨口誣蔑我!我做過的事我一定會承認,我沒做過的事我死都不會承認!”


    穆霜:“可是你使用過這條通道,就在最近,為什麽?”


    醫生沉默片刻,才說道:“因為我把塔西西送到了撒米亞,迴來的時候走的是這條暗道。”


    穆霜蹭的站起來,眼神瞬間變得很可怕:“你說什麽!?你把誰,送到哪裏去了!”


    雷電與火花控製不住地浮現在她的左右手中竄動,在魔法的映襯下,穆霜看起來幾乎就是古文化裏的戰爭女神。


    憤怒的女神看著醫生,在失控的邊緣徘徊。


    “塔西西……”醫生疲憊地閉了閉眼,“我把她送走了。”


    “我再也受不了,這裏的意外太多了,我害怕她會在我轉身的時候突然死去,害怕她會被失去理智的梅沙殺死,害怕入侵者在看見她後吃掉她……我原以為基地是世間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我錯了,你有數過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多少起入侵事件嗎?死了多少人嗎?!”


    “很多很多,比之前五年來陣亡的總人數還要多!我是一個醫生,我比你們誰都清楚這裏到底有多危險,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我做不到的……”


    “所以我把她送走了,送到一個安全的、美好的星球,她會在那裏生活的很開心,永遠不用擔心死亡會突然降臨。”


    醫生說到最後,已經有些哽咽了。他沒有流淚,隻是紅了眼圈,可這已經是一個理智克製的成年人最大的悲傷了。


    穆霜看著他,第一次啞口無言。


    愛蘭接過處理的職責,對其他人說:“把他帶走,一切都應該交給法庭去審問,我們隻做我們應該做的。”


    醫生自己站起來,主動向外麵走去,邊走邊說:“那條暗道是梅沙為了我挖的,他知道我替他掩蓋殺人事實後,遲早有一天會被追究責任的,所以……他想讓我離開這裏。”


    但直到最後,他也沒有離開。


    愛蘭的動作頓了頓,什麽也沒說,但露出思索的表情,開始懷疑自己對醫生的看法。


    這個案件有太多的不合理,也有太多的情感用事,想要理清注定需要漫長的時間。


    治療室很快變得空空蕩蕩,外麵的鮮血已經幹涸,玻璃殘渣和機械碎片混雜在一起,有那麽幾分廢墟殘骸的意味。


    怎麽會這樣呢?


    愛蘭想不明白。


    明明幾個月前,他們還是彼此的好同事好朋友,一起照顧塔西西,每個人看起來都很開心——為什麽突然就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呢?


    愛蘭想著,心裏卻在慶幸,還好塔西西已經離開了這裏,不然她看見大家變成現在的模樣,一定會很傷心的。


    她不會哇哇大哭,隻會趴在她的懷裏,小聲地啜泣,說:是不是塔西西做錯了什麽,你們為什麽要這個樣子啊,有什麽問題不可以好好商量嘛,一定要打架嗎,大家多不好啊,無論是誰受傷我都好心疼的……


    隻要塔西西一哭,大家就會立刻繳械投降。


    穆霜會擦幹她的眼淚,溫柔地說,好好好,以後大家都不打架。


    陽枝會摸摸她的頭,笑得很燦爛,好啦好啦,別哭啦,我以後不跟他們吵就是了,瞧瞧我的小可愛都哭成什麽樣子了。


    梅沙會拘謹地坐在一邊,不知所措地看著大家,然後低下頭,深刻反省自己。


    而醫生會在一旁看戲,總要說上那麽一兩句懟人的話,比如,小孩子家家就知道哭,真沒用。


    塔西西則會非常憤怒地拿起玩偶砸向他,連哭泣都忘記了,指著醫生說,等自己長大後一定要打他一頓。


    然後大家都笑了。


    愛蘭從美好的臆想中醒來,發現明明塔西西還沒有離開多久,她卻已經開始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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