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準備跑路,一人一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玉皇廟大殿頂。


    鷹是禿鷲,頭部裸露無羽,通體黑褐,翼展達到了兩丈,脖子處有一圈白羽,尖嘴如鉤,眼神銳利。


    人是一老者,一身整整齊齊皂袍束帶,灰白發髻梳得一絲不苟,直挺挺端坐在禿鷲背上,眼神同樣犀利如刀,與其戰寵相得益彰。


    現身之後,老者略一掃視,把幾處戰場上的情況盡收眼底,迅速判斷了下雙方的形勢,也不見動作,那禿鷲一聲短促的鳴叫,隨即振翅而下,其勢迅疾。


    老者抬起手來,兩手各拎起一柄黑不溜秋紫不溜丟的短把大錘。


    他先是右手一揮,大錘去勢如電,途中竟和空氣擦出了火花,目標直指華瀾庭。


    接著左手揚起,另一隻錘也脫手飛出,砸向激戰中的龜甲特暴龍,一人一鷹跟著撲了下來,衝向鈐印彌章奪魂大陣。


    華瀾庭明明看到了一路火花帶閃電的大錘,硬是躲避不開,速度太快了,幾乎剛出手還沒容得他眨眼就到了近前。


    大錘轟在了葵花四獸鏡上麵。


    清脆、沉悶、悠揚交織的奇特聲音響起。


    清脆是鏡麵被猛烈撞擊發出的,沉悶是大錘遇阻受力形成的,悠揚是兩者差不多堅固,碰撞後產生的迴響。


    大錘跌落,被老者招手收了迴去。


    鏡麵出現了裂紋,但在龜苓膠的保護下並未碎裂,但對方力大錘沉,四獸鏡被擊打得向後,拍在了華瀾庭的胸口。


    華瀾庭受到衝擊,立時跪倒,勉強單膝支地沒有軟癱,他嘴角溢血,一口氣上不來,憋悶至極,無法動彈。


    和他對戰的觜火猴剛要趁機結果華瀾庭,聽到了老者給他的命令:“你先去把那老頭給本座活捉了。”


    觜火猴邁步上前,去抓來不及收功恢複行動力的木風隱。


    與此同時,龜甲特暴龍躲開了老者甩出來打向它肚腹的左手錘,錘子落在了右後腿上,它腿一軟坐倒,被奎木狼和參水猿撲上來製住。


    而老者和禿鷲直接撞入了林弦驚的鈐印彌章奪魂大陣,幾息的工夫,等再出來時,老者單手一摜,昏迷不醒的林弦驚、易流年和諸葛昀三人被扔到了地上。


    說著慢,在這電光石火間,華瀾庭被打倒,木風隱被活捉,特暴龍就擒,林、易、諸葛三人落入敵手。


    老者出來後打眼一掃,也是小吃一驚,他的計劃還是出了點子紕漏,未盡全功。


    一是八極陣靈和變色龍蜥消失不見,二是華瀾庭在他陰陽紫電錘的暴力一擊下居然沒死。


    八極陣靈雖然還差一點兒沒到九階大陣的層次,但它在霧嵐山潛修了不知多少年,成為可自行移動的法陣,此時見機得快,縮小陣法就鑽入了地裏逃竄。


    變色龍蜥不但幻術驚人,既然以變色為名,這偽裝的本事異常了得,此“色”可不止是顏色,更是無形無色之色,隱匿氣息那是一絕,也隨同陣靈潛逃了。


    老者以元識查找,居然一時沒有發現蹤跡。


    華瀾庭沒死,得益於龜苓膠的神奇,替他擋住化解了絕大部分力道,他的傷主要是被葵花鏡震的。


    老者很不滿意,一麵繼續查找陣靈和龍蜥的下落,一麵抬腳奔向華瀾庭。


    華瀾庭這時已知道此人修為不在孟星散之下,實在是不可力敵。


    他忍痛吐了口血,緩過一口氣。


    下一時刻,他的人就,倏然不見!


    騎鷹老者名為晏七炫,是太和教南部分舵的扛把子,修為比死去的孟星散還要強上那麽一兩分。


    厚土大陸大軍出行四個通道旁的玉皇廟非常重要,所以天一派和太和教各自派了兩名大能悍將親自鎮守,這是華瀾庭他們沒有預料到的。


    這裏從開戰以來沒有人出沒過,晏七炫平時就在廟內地宮中修煉。


    今天,白虎七宿外出禦敵很長時間沒有迴來,定是遇到了強敵,他才中斷修煉,收功出來料理。


    此刻,晏七炫的麵色很不好看,華瀾庭突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失去了蹤影,而且不論他如何探察,都沒能找出對方的蛛絲馬跡,這讓他一出手就把對方打得七零八落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


    看了看周圍陪著小心的白虎七宿,晏七炫沒好氣地說:“收隊!”


    他職責所在,又不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人,沒敢輕易深入到遠處搜索。


    實際上,華瀾庭根本沒有走遠,也沒法走遠,他就藏身在晏七炫的腳下。


    華瀾庭在向守恆真人與周翕長老請纓的時候,說出了幾個保身的底牌,現在用出來就是其中的一個倚仗。


    他進階七星北鬥境後,發現空天青煙玉有了新的功效。


    最開始,空天青煙玉的基本功能是儲物,以及吸納靈氣反饋給他,其硬度還可以防身,曾救他一命。


    後來,空間不斷增大,除了從中置物取物以外,開始能夠容納活物以及活人了,然而他自己卻不能進去。


    知道這次衝關成功後,他發現已經能夠隨意進出了,而且在裏麵可操控做出一些動作和進行變化。


    這就是一個可大可小的芥子須彌空間。


    如今,華瀾庭藏身其內予以控製,空天青煙玉化作一顆砂礫,外表和內核都與真的一般無二,強如晏七炫都辨認不出有異,就這樣幫助他躲過了一劫。


    晏七炫迴到玉皇廟內,對白虎七宿下達了命令:“本座還要先把今天的功課做完,你們把人帶到西配殿暗室,放入禁錮牢箱。”


    “記住,把那個似龍非龍的大家夥的傷治好,本座準備降服此獸作為坐騎。另外,那個老頭單獨關押,等我出來要盤問於他。”


    “還有,為防對方救人,你們七個這幾天不要迴到塑像裏修煉了,就在廟內各處守衛巡視,不能在本座負責的這裏出岔子讓人看笑話。”


    再說華瀾庭,雖然心急如焚,卻是不得不耐住性子等待。


    等晏七炫八人走遠進了廟,又過了一小段時間,他才挪動“砂礫”到了安全的地方,小心地冒出頭來。


    八極陣靈和變色龍蜥在空天青煙玉裏待了這麽久,早已建立起了聯係,聽到華瀾庭召喚,並沒逃得很遠的它們根據感應溜了過來匯合。


    青煙玉內,華瀾庭又吞下了幾枚療傷的丹藥,邊運功化開藥力,邊和那兩隻商量:“我要馬上進去救人,你們兩個有什麽建議。”


    變色龍蜥道:“主上,你這傷勢一時半會兒好不利索,那個老家夥厲害,還是等一等吧。”


    “不行,我怕弦驚他們出事,誰有個三長兩短都不行。傷無大礙,就算痊愈了,我們三個加起來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八極陣靈道:“我看對方不搞清楚我們的身份來曆是不會輕易殺人的,而且那人必定對我們幹擾破壞陣法的門道感興趣,所以短時間內應該沒有危險。”


    “再說了,你都講了,進去也打不過的。”


    華瀾庭說:“先進去看看情況,必須確認他們的人身安全我才放心。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動用龜母給的信物實施召喚,老家夥再厲害,龜母老人家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華瀾庭和林弦驚三人情同手足,龍蜥和陣靈露出一副你既然都決定了還問我們幹什麽的表情。


    華瀾庭聳聳肩:“說說話,壓壓驚麽。”


    等藥力壓製住了傷勢,他立即駕禦空天青煙玉變化的砂礫來到了玉皇廟陣法外。


    依葫蘆畫瓢,以紫微星鬥觀天訣抽取了星力包裹住砂礫,等形態狀態模擬得八九不離十,砂礫騙過了陣法外沿的防護層,順利進到了廟內。


    連晏七炫都發現不了砂礫的不同,華瀾庭也就不用顧忌那麽多了,除非遇到巡邏者或在擔心被白虎七宿的意識掃描到動靜的異常時,他不得不停下來,其他時候就沿著邊邊角角時快時慢地遊走。


    在玉皇廟裏盤了兩圈,從觀察到的大體情況、守衛的鬆緊嚴密程度和偷聽到的隻言片語裏判斷,林弦驚等人暫時沒事,被關進了西配殿裏。


    一不做二不休,既來之則試之,偽裝的“莎莉?華”滾進了西配殿。


    西配殿裏的地下暗室不難找到,有陣靈和龍蜥在,暗室的暗門也不成為阻礙。


    無聲開啟暗門,從樓梯悄然挪移而下,微小的砂礫停住,華瀾庭的元識探出頭去。


    暗室不小,還曲裏拐彎的,入口不遠就斜斜擺著個大箱子,裝進七八個人不成問題。


    這東西華瀾庭認識,屬於高級靈寶,外皮堅固,元識都不能輕易侵入。


    通常的點穴截脈不是沒用,但一是有風險,二是不持久。


    這種箱子專為羈押修真者設計打製,裏麵設有小型陣法,能夠禁錮犯人的丹田等關鍵穴竅和氣血,使人失去行動能力,更高階的還可以對人進行全麵長時間的封印。


    毫無疑問了,林弦驚等人就在裏麵。


    問題是昴日雞星宿翹著二郎腿正坐在入口的一邊看守。


    兵貴神速,必須盡快下手。


    華瀾庭和陣靈、龍蜥商量一番後,由八極陣靈晃身出去,在暗門那裏弄出了些許響動,等昂日雞起身過去查看的工夫,華瀾庭驅動砂礫快速滾了過去。


    華瀾庭現身,把禁錮牢箱抓取到了空天青煙玉裏。


    幻術大師變色龍蜥迅即幻化出了一隻一模一樣的箱子放在原處,可以保持一段時間不消散。


    做完這一切,待疑神疑鬼又沒有任何發現的昂日雞迴來後,華瀾庭催動砂礫出了暗室和西配殿,再遁出了玉皇廟。


    事情異乎尋常地順利。


    往往這種時候出問題的幾率也會,嗯,比較那麽大一些……


    咳咳,果不其然。


    等來到遠處,華瀾庭用金絲鐵線強力破開箱子一看,裏麵的確是有人,而且還不少。


    但可是,並非林弦驚等人!


    啥子情況?


    救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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