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對這單生意很是重視,家主慕潤山遣出了他的親弟弟慕晦明和慕荏苒,領著下一代的慕玲瓏、慕阡陌、慕瀲灩等人隨行,她們都是和慕倥傯同輩的姐姐或妹妹。


    另外,慕家還聘請了“鐵血大旗”傭兵團保護,其中有兩名玄珠境散修申根、錢政,再加上佛門派出前來接應的牛山大師和愚山大師,押運陣容不可謂不豪華。


    饒是如此,神域裏麵實在是不太平,慕家車隊這一路上仍是小心翼翼。


    行至神域馬首山,他們遇上了提前埋伏在此,由骨魔門長老黃奕率領的魔修隊伍的襲擊。


    黃奕為人行事謹慎,連他在內雖有九名玄珠境大能,他在不知對方虛實的情況下,采取了分兵的辦法,先讓罡魔門的焦挺和血魔門梅明堂二位長老帶人從道路兩側發起試探性攻擊。


    見慕家車隊進了馬首山,沿山道到了近前,早已隱匿氣息潛藏在山上的焦挺和梅明堂帶領手下現身。


    一眾魔修呐喊著從兩側的山上往下衝去。


    罡魔門長老焦挺晃身形飛起半空,手中一對八棱紫金亮銀錘相互一磕,發出沉悶的一聲巨響,空中的靈氣激蕩,黑氣翻卷,身後數十丈內的樹木被連根拔起,夾雜著山岩碎石,一股腦地向下麵的車隊傾泄而去,比衝下的魔修們還要先一步砸了下去。


    另一邊,血魔門長老梅明堂也躍起空中,掌中一杆五股烈焰托天叉迎風一擺,陰風陣陣,鬼火四起,風借火勢,火借風威,暗紅的大片鬼火如決堤潰壩的熔岩似的席卷而下。


    在車隊兩邊策馬而行的,是鐵血大旗團的兩位副團長申根和錢政,兩人始終戒備著路上的風吹草動,一有動靜,職責所在,不等東家發話,馬上起身迎敵。


    鐵血大旗團的傭兵們見多了風浪,無需申錢兩人吩咐,立即變換隊形,部分人馬聚攏起來,分別麵向兩側衝下山的魔修張弓搭箭。


    申根已跳下馬來,他的兵器是一支金頂棗陽槊,隨著他一槊擊在地麵上,一道壕溝橫向裂陷形成,在隔開攻上來的魔修的同時,衝起的黃土煙塵在他術法的加持下,凝聚成一麵結實的土牆,擋住了焦挺驅動飛來的樹木山岩碎塊。


    焦挺和申根各自施法運力,兩人修為不相上下,半空的一應雜物全部化作齏粉散落於地。


    障礙消失,傭兵們的箭矢潑墨雨點兒般發了出去,申根隨即騰身而起,舉槊砸向焦挺,焦挺挺兩隻大錘架住,兩人在空中打在一處。


    另一側,錢政仗手中一把桃木劍掐訣做法,左手劍指淩空虛點,勾勒出一張無形的大網,兜住了順山勢而下的流動鬼火,大網和鬼火接觸嗤嗤作響,山腳的岩土迅速變得焦黑,被兩人的元力腐蝕出了一道深溝。


    等鬼火耗盡消失,錢政也飛到空中和梅明堂近身鏖戰。


    傭兵們在發幾輪箭雨後,上前和隨後殺到的魔修在兩道壕溝的內外展開了廝殺。


    慕晦明等人在變故發生時就已出了車廂觀戰,他和慕荏苒是孿生兄弟,兩人都是慕家傾力培養出來的玄珠境大高手,隻打眼一掃,就判斷出來在空中放對纏戰四人的修為在伯仲之間,別說一時半會兒了,要是沒有暗藏的殺手鐧的話,半天一天也不一定能分出勝負。


    慕荏苒問道:“哥哥,一個丹魔門和一個血魔門的聯起手來,不同尋常啊。你看我們是上去圍殺,還是……”


    慕晦明眯著眼想了想道:“如此說來,這八成是魔修的一次集體行動,不是巧遇,看來消息還是走漏了。”


    “既然如此,來的就不止這兩位了,上去圍攻,人家必然逃走,還會卷土重來,不如我們先走。我倒要看看他們重視到什麽程度,能投入多少強者。”


    決定後,慕荏苒傳音通知了申根和錢政,然後車隊繼續啟程,留下申錢和部分傭兵拖住魔修。


    不出所料,走出七八裏地後,又有兩名魔修強者率隊從前方和側後包抄上來。


    這次是前來接應的牛山大師和愚山大師領僧兵上前抵擋。


    牛山大師一顆光頭鋥光瓦亮,眼如銅鈴,大耳垂肩,雙手分握臉盆大小的一對龍鳳雙環,兩隻大袖飄飄,足不點地禦風而行。


    牛山大師脾氣暴躁、性如烈火,見了魔修,不由分說,距離還有幾十丈遠近時,揚手一隻龍環就脫手甩出。


    鋼環發出尖厲刺耳的嘯聲,速度並不快,但沿途空氣被摩擦得連續爆起耀眼不絕的流光火花,環上有兩根閃亮的尖刺,一路翻滾,如張牙舞爪的火牛頭飛襲向前,聲勢驚人。


    前方來的是罡魔門長老車厘子,見迎上的是牛山大師,心裏暗暗叫苦。他倒不是在實力上懼怕牛山,但此僧出了名的作風硬朗兇悍,慣於以傷換傷,極為難纏,魔修遇上了都是先頭疼三分。


    那也隻能硬著頭皮上。


    車厘子不喜也不善近戰,遠遠就祭出了法寶,一麵圓盾滴溜溜飛出,從正麵頂上了龍環。


    猶如平地炸起一聲旱天雷,雙方人馬中的普通高手全都一時失聰,耳中嗡嗡作響,視力模糊。


    鋼環和圓盾蹭在一起高速對撞,大蓬的火花四濺,並發出貓爪撓玻璃令人心浮氣虧牙酸的討厭噪音,路兩邊數塊一人多高的山岩轟然四分五裂。


    牛山哼了一聲,鼻中兩股白氣噴出,淩空邁步,繼續前行,陡然間抬手,右手鳳環揮出,隻聽當當當響聲不斷,有的清脆似鈴響,有的沉悶如鼓聲,有的顫抖像箏音。


    原來是車厘子在以盾迎擊的同時,暗中放出了十數支飛劍偷襲牛山。


    車厘子的禦劍術另有神妙,空中不見蹤跡,在臨到牛山身前才驀然現出形體,長短和大小與厚重不一,從前後左右四麵八方攢刺而來,上方都有兩支,還有一支居然是從地下攻上。


    牛山右手執環上下翻飛,左手僧衣大袖忽長忽短,靈動非常,以流雲水袖撥打飛劍。


    兩人僵持在一處,翻翻滾滾,從路中間打到山上,又從山上鬥到了空中,其餘魔修和僧兵這才能對衝到一起搏殺。


    車隊後方,愚山大師騰身浮起。


    愚山大師看上去年紀老邁,白眉白須各有一寸多長,滿臉皺紋如枯樹之皮,雙目微閉,嘴角下垂,一副心事重重、愁眉苦臉的樣子。


    但待他跌珈盤坐之式即成,馬上變換顯出寶相莊嚴的金剛相,左手捏如意寶珠,右手結施無畏印,身後長出十六隻手臂,整體呈現出不多見的十八臂佛像狀,多出的手臂分別拿著輪、劍、弓、箭、斧、繩、杵、針、鉤、索、鈴、尺、叉、塔、笏、傘。


    愚山大師修的是佛門中的“密跡金剛神通”,盡管還未臻化境極致,業已達成了小圓滿之境,伏魔降鬼,戰績彪炳。


    他的對手也不是好相與的,乃是鬼魔宗長老鬼推磨,自號“滾地金龍”,以一套自創的“地躺”身法和“推磨”術法在魔修強手中稱雄。


    愚山大師施展密跡金剛法,從背後升起金黃色的一個半圓光輪,並有光暈散出,籠罩向鬼推磨,與此同時,手臂中的各種法器輪番飛起,接二連三打向對手。


    鬼推磨也飛上半空,就勢伏身一倒,周身漾出暗金光芒,是一種古銅之色,有奇異的金屬光澤閃耀,身形如遊龍一般竄騰翻滾,似海中蛟龍戲水,極為靈動,在交替攻擊過來的法器縫隙中穿行。同時,“龍身”帶起的暗金氣息層層包裹,意欲擊落或磨損愚山的法器。


    黃金光暈和暗金光芒交相閃爍,互相侵蝕消耗,鬼推磨的滾地龍形身法在愚山起伏升落的十六般法器中閃退趨避,兩人展開激戰。


    慕晦明眼中精芒一閃,心頭微微一沉,魔修這次來的都不是弱手,牛山和愚山兩位一時取之不下,但他仍不想改變初衷,和剛才一樣,點齊了相當的人手抵擋魔修後,他命令餘下眾人驅動車馬繼續向前。


    車仗疾行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山路轉過一道彎,眼前一下子開闊起來,進入了一個三山包夾的大片空曠山坳地帶。


    未見異常,車隊長驅直入。


    行至中央,地麵下忽地隆隆作響顫動起來,有絲絲灰氣像小草初生,迅速探頭從地下各處冒出,很快變得濃鬱,如平地拔起了一座闊大的暗灰色巨型屋舍。


    萬象門眾人已經跟隨到了附近。


    發現異常趕上來後,他們沒有立即接近,在目睹了兩撥魔修發動襲擊,看到了慕晦明都是在派人應戰後接著前行,慕倥傯有些擔心著急,對方這是在分散慕家車隊的兵力人手,應該是最後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


    但在雙方都不知底細的情況下,慕晦明也難說應對有誤,魔修的力量也是在接連被絆住,就看各自後續留存高手數量和修為實力的強弱了。


    雲軼奇和慕倥傯等幾人簡單商量過後,他們沒有去幫助留下來的鐵血大旗傭兵團和佛門僧兵的隊伍,而是由慕倥傯、一罄、風火倫和貓妖、子鼠、靈猿在前開路,迅速突破了擋路交戰的兩方,選擇了去追趕車隊主力。


    雙方的八名玄珠境強者激戰正酣,騰不出手幹預,其他的魔修要對付車隊護衛,而且也不是慕倥傯等三人三妖合力衝擊的對手,讓他們鑿穿了戰團。


    距離山坳還有段距離時,雲軼奇在看到升起的灰氣後飛起觀察,說道:“有些不妙,我在海苔島上向了然等佛門高僧詳細詢問過魔修征戰的情況,如果判斷沒錯,這很可能是魔修曾在戰事中僅使用過有限幾次的一門奇陣。”


    “此陣是魔修聯席會的幾種當家利器之一,還沒有徹底煉製完備,但在幾次大戰中曾困死斃傷了大量的佛修以及多位佛門大能,叫做‘魔高一丈樓’,我們這批人不一定扛得住。”


    聽雲軼奇說的鄭重,慕倥傯一馬當先,加速向前奔去。


    還沒到近前,他們就見慕家車隊一方也起了變化。


    慕倥傯邊跑邊看,邊叫道:“好家夥,他們這次竟連這個都帶出來了,那就還有的一拚。”


    大家也看見了異狀,風火倫問道:“那是什麽?”


    “慕家機關型防禦至寶——道高一尺!”


    慕倥傯續道:“高階三層防禦法陣。第一層叫‘道高一尺觀’,第二層叫‘道高一尺關’,最裏一層叫‘道高一尺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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