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暗表,這根旗杆確實就是那件根據隨心鐵杆兵的特點仿製的法寶,是在天外隕鐵內糅合了數種罕見的材料後打製的。


    此物曆經萬載,數度易手,中間被得主多次在大戰中使用,終至大損,初生的器靈消散,功能缺失了不少,等階也跌落。


    由於年代久遠,鑄造方法已經失傳,無人能夠修複如初。


    最後它落到了紫嶽仙宗的手裏。


    此物除了堅硬和會自行變化,以及還留有很多精純的靈氣以外,並無其他功效被發掘出來,而且由於沒有使用口訣,作為兵器也不趁手,不能按照使用者的心意隨心變化,於是數代之後,被收在庫中閑置。


    這次大戰之前被人偶然想起,紫嶽仙宗集合了數位煉器高手之力,煉製了一個特殊底座對之加以束縛,作為了戰旗的旗杆。


    大家聽晁天闕所言,津津有味、聚精會神,隻林弦驚著急地說道:“是如意金箍還是隨心鐵杆,以後再討論研究好了。當務之急是收走,要求是連杆帶旗一起奪走才算數,不能再耽誤了。”


    晁天闕的寶貝著實不少,他又自儲物袋中取出一物,略帶得意地說:“洞明峰弟子別的本事一般,靈器法寶不缺。這一件可是我的心血之作——聚寶盆,專門鎖拿收取各種靈寶。”


    此物落地,化作一口大鍋狀。


    華瀾庭忍不住麵露微笑:“是是,師哥這寶貝在洞明峰可是大大有名,就是名字太俗,師兄弟們都叫它洗腳盆……”


    晁天闕有些尷尬:“煉製不易啊,期間失敗了無數次,所以被他們嘲笑了很久,直到老師修為增進後才幫了我一把。當前隻是小成,但我有信心在以後讓它在仙洲大放異彩。”


    聚寶盆祭起,翻轉過來,發出道道毫光聚集成一點,射在旗杆之上。


    旗杆受到刺激脹大,這次猛烈晃動了數下後,仍然矗立不動。


    晁天闕尬笑:“還是有作用嘀,就是這家夥變大後太重了,費勁,小馬拉不動大車,這可怎生是好?”


    華瀾庭雖然說笑,但他不想洞明峰出品的東西被人說沒用,凝思苦想半晌,對晁天闕建議道:“師哥,旗杆收不了,這底座總不會也是件奇珍異寶吧。鋼刀雖利,拿住刀把就行。”


    “高,實在是高,要不你是我師兄呢。”晁天闕依言施法,果然底座震動,旗杆化作普通大小,隨著底座被吸附在了聚寶盆上。


    眾人雀躍,能拖動帶走就成。


    破了最後一關,如意隨心了,大家這才真的放鬆下來,就等稍作休息緩一口氣,好離開湖中小島。


    正要打坐迴氣之時,耳邊隻聽得叮的一聲脆響。


    眾人受驚轉頭,隻見諸葛昀手中的流雲槍被震的高高揚起,他的人被掀飛數丈。


    半空中,一柄青鋼龍泉劍平平懸浮,蕩了幾蕩後,就勢一轉,劃向七人,氣息逼人。


    易流年的虎嘯秋風棍迎了上去,他的人倒退數步,但也磕開了寶劍。


    寶劍在空中略停,隨即直刺而來。


    風清雋及時以分水峨眉刺架住了勢頭有所衰減的龍泉劍。


    淩空禦劍!


    在這裏出現,那隻能是紫嶽仙宗的,虛空無極劍法!


    不見人影,一道聲音冷冷響起,發自旗杆的底座之中:“幾個小輩,也想偷襲奪旗,幸好老夫陸庚在此,你們功虧一簣,可惜了。”


    陸庚?這人他們知道。


    來此之前,慕倥傯曾給他們講了三方大戰的形勢,其中就說到自在萬象門一位脫胎境強手被紫嶽仙宗的陸庚強力斬殺,令門中長老會十分震怒。


    陸庚不屬於紫嶽仙宗老一輩的人物,但在當今的壯年一輩中赫赫有名,以戰力傲視同門,專修太一混元功和虛空無極劍,是宗裏脫胎境中的佼佼者。


    他獨自斬殺對手後,上品寶劍被毀,自己也身負極重之傷,被救迴後安置在了底座之內療傷,等待大戰結束再迴山修養。


    紫嶽仙宗煉器師們做的這個底座,除了束縛旗杆的作用,還是個微型空間,人在其中,可以借助旗杆中的靈氣溫養受傷的肉身和神魂。


    此地最為安全,陸庚一直全身心入定修複嚴重的傷勢,是以沒有在華瀾庭他們來到時覺察,等底座被聚寶盆收取後才警醒過來。


    他一則傷勢沉重,實力跌落了很多,不欲冒任何風險。二來也沒把一群小輩放在眼裏,要是換作平常,他三下五除二就能幹掉八人。


    最麻煩的是,底座中設置的療傷法陣已經充分運轉,強行停下需要一個過程,打斷後對他的傷勢恢複也非常不利,權衡之下,他選擇了虛空禦劍對付八人。


    林弦驚沒有算錯,這一關,才是他們麵臨的生死之戰,旗杆隻是個插曲。


    也虧得林弦驚的謹慎,闖陣的時候,不善易理的諸葛昀和易流年都沒有作為主力出力,他倆和風清雋的實力相對來說消耗的沒那麽大,情況比華瀾庭和林弦驚幾人要好得多。


    而諸葛昀為人老成,得了林弦驚的吩咐後始終處在戒備的狀態,得以在第一時間發現敵襲,及時擋下了消無聲息的一劍,後續易流年和風清雋的出手,讓眾人免於一上來就出現死傷。


    眾人紛紛散開。


    林弦驚腦中念頭急轉,審時度勢,分析局麵。


    林弦驚在計算,陸庚也沒閑著。


    形勢上他自覺勝券在握,不會有任何懸念。


    自己盡管傷重,而且不方便出去動手,但剩下的幾成修為,再加上眼光見識,以及虛空劍技,也在這八個已經被自己看破虛實的疲憊小輩之上。


    唯一可慮的是,剛才以普通龍泉劍的接連三擊沒能一舉滅殺對方此時最強的三人,看來自己受傷勢影響,這八人聯起手來,仍有和自己周旋一陣兒的能力。


    陸庚從來沒有如此重傷過,對此心有餘悸。他擊殺萬象門高手,在宗內是有功之臣,救下戰旗更是功上加功,傷害是自己受著,實在犯不著冒著加重傷勢的風險費時耗力,那樣得不償失,不戰而屈人之兵不是更好?


    戰力突出的陸庚不但搏殺能力出眾,對敵經驗也老到,他想到這裏,聚力放出了脫胎境高手的氣息,嘴裏說道:


    “念在你們能走到這裏,在後輩中也是難得的人才,自己放下兵器自封經脈吧。本座心慈留你們一命,就算不想加入我紫嶽仙宗,也可以讓萬象門日後換你們迴去。老夫網開一麵,奉勸你們不要自誤!”


    最後一句他更是加上了餘力,屬於脫胎境強者的氣息和威勢直逼迫得眾人人人色變,不得不連續後退來消避。


    八人在正常的時候,都無法給脫胎境修士造成什麽真正的威脅,何況此時虛弱。


    陸庚,這是在以勢壓人警告眾人。


    換個境況,他們遇到同等高手,不論如何拚命都難有生機,最好的結果就是束手就擒。


    然而,林弦驚在一番算計後,他為人行事曆來力求穩妥周全,但並不缺悍勇。


    這一刻,在他心中,反而,起了殺機!


    此人擊殺門中師長,即為死敵。


    此人不可能沒有付出代價。


    其一,不敢現身出現,必有苦衷;其二,三擊不曾殺傷諸葛昀三人,自己等人應可與之一戰;其三,虛言恫嚇,心存遲疑,當有難言之隱。


    自在萬象門弟子,非有萬般不得已的顧忌,寧死不降。


    更大的信心,來源於他對同門們實力、能力與心力的了解。


    當下開聲言道:“陸庚,你身為脫胎境強者,偷襲我等,卑鄙無恥。如今身受重傷,還在虛張聲勢、色厲內荏,真當我們是傻子嗎?有本事,就靠氣息禁錮封印我們!你殺害我萬象門師長,今日,就是你的償命之期!”


    陸庚不想被林弦驚看穿叫破了虛實,他傷重煩亂,一下失了耐心,反變得暴躁,氣急敗壞地喝到:


    “好小子,小瞧了你們。今兒個虎落平陽被犬欺,陸爺龍翔淺底還被蝦戲了,以為本座奈何不了你們?爺還需要偷襲?我看你們八個才是偷溜進來的!”


    “氣煞我也!那好,虛空無極,劍來!”


    龍泉寶劍無風自動。


    陸庚修為有損,但劍技不失。他心氣浮躁,但經驗尚在。一口劍並不大範圍攻向眾人,而是隻追打一人,他要各個擊破。


    虛空無極劍法神出鬼沒,龍泉寶劍在空中進退自如,變向流暢,人雖遠離,如在掌握,一手禦劍術煞是驚人。


    八人合力防禦,還是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先是諸葛昀承受攻擊,其他人協防,等諸葛昀的流雲槍法散亂,易流年頂上,運虎嘯秋風棍以三式風係術法絕招抵擋,敗退之後,風清雋以峨眉刺和暗器迎擊。


    再下來,八人已經跟不上龍泉劍的節奏了,陣勢大亂,敗象已露。


    華瀾庭的靈力早已接近枯竭見底,靈力運轉艱難,很多術法動用不了。空天青煙玉中的靈氣他在俗世界和八陣中用了不少,變色龍蜥又占用了部分,也不能救急。


    林弦驚的大盾不能使,修為所剩無幾,跌坐在地,靠著霍徽曉的黃金杵和晁天闕的幾件保命靈器才逃過陸庚的殺招。


    嶽光寒功力最弱,就沒發揮多少作用。


    諸葛昀武道精湛,廝殺經驗最多,見狀狂唿:“大家散開!退後!陸庚受傷,消耗也大,拉開距離!看誰堅持的時間長!”


    陸庚占了上風,心裏卻在暗暗咒罵這些個小子一個比一個精,總能找到他的痛腳。他劇鬥之下牽動傷勢,的確也在變得虛弱,距離一遠,控製寶劍所耗費的真氣越多,他開始力不從心了。


    大家三一群兩一夥兒分散開來,虛空無極劍的力道減弱,讓他們又勉強堅持了一會兒。


    陸庚雖然憤恨,心裏卻不怎麽慌張。


    這就是修為高深的好處了。


    以他脫胎境的功力,一早就看出來八人修為的弱點。


    這八人在俗世界裏都動過手,易流年和林弦驚幾個還受了不輕的傷,他們是服了慕倥傯帶來的門中靈藥才快速痊愈和恢複的。


    但是,藥力治愈畢竟不如自然修複,這裏的細微差別就是存在的隱憂。


    沒有外力刺激還好。他們在闖先天八陣的時候,盡管一再消耗,但同時也在不斷利用攜帶的丹藥補充,並不覺得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可這一弊端在這時就顯現出來了。


    生死搏鬥,時間一長,陸庚此時還馬馬虎虎行有餘力,八人卻接連開始出現了突然之間就虛脫無力的情況。


    他們被拖入了陸庚事先算到的階段。


    局勢再變,萬象門小隊,陷入危局!


    再無手段,陸庚是強弩之末,他們卻必見死傷,難逃全軍覆沒的下場。


    陸庚在底座之中,臉上浮現出陰陰的笑容。


    易流年急了,朝著遠處坐在地上的林弦驚吼道:“你算出來沒有?讓我們拚命掩護你,倒是給個章程出來啊!哥哥先死了,你以為人家會給你替我收屍的時間?”


    林弦驚額頭的汗水涔涔而下,十根手指運轉如飛,和地上飄浮的算籌連成一片,應道:“不要鬼叫。差一點兒,就差一點兒了。”


    易流年護著的華瀾庭也坐在地上,雙眼緊閉。


    戰事一起,林弦驚就傳音告訴大家,他要以大衍天機訣算出勝負手,讓大家掩護他。


    華瀾庭自是相信林弦驚的能力,但他臨危冷靜,最後脫力之後幹等著也不是事兒,不符合他的習慣,索性以紫微鬥數推演生機,這並不需要太多的靈力支撐。


    如今,他的腦海之內星盤閃現,十二格星局中,代表八人和陸庚的光點急速變幻,相互之間的數十根連線躍動不已,就是停不下來。


    聽到林弦驚到現在也還沒算出來,華瀾庭也急了,腦子忽然就不轉發木了,下意識地呆問易流年:“流年,兩點之間什麽最短?”


    “直線啊。”易流年隨口答道。


    “為什麽?”華瀾庭隨口接上。


    “你說為什麽!你扔根骨頭出去,你說狗是繞著圈兒追還是筆直追?”


    “筆直啊。”


    “狗都知道你還問!”


    突聞此語,華瀾庭眼前的星盤陡然停住,一根線條閃耀,兩端的一頭指向陸庚,另一頭落在代表嶽光寒的光點之上。


    華瀾庭猛地睜眼,大叫:“弦驚,是光寒!他屬狗!”


    林弦驚虎軀一震,得此明示,有了!


    一根算籌突地自動拋飛而出,他餘光掃過,遂以手點指一處,大叫:“光寒!大穿送術,給我把洗腳盆像狗骨頭似的,有多遠扔多遠!”


    嶽光寒修為不及,摻和不進激戰,一早就坐地全力恢複,此刻聞言立即發動。


    方法確實簡單,然而越簡單越容易忽略,更甭提剛才在脫胎境強者的氣勢威壓下,人人自危,思維不自覺地繃緊,大家都沒想到這一手。


    諸葛昀還在和風清雋一起對龍泉劍做最後的頑抗。


    聚寶盆被嶽光寒的大穿送術扔到了十幾丈外的溫泉湖裏。


    盆裏有底座和旗杆,嶽光寒此時的能力隻能送出這麽遠了。


    穩妥起見,嶽光寒使出吃奶的力氣又來了一次,末了還竭盡所能附送了一個詛咒術甩了過去。


    第二次傳送的距離更近,但已經夠了。


    底座裏,陸庚暈頭轉向。


    移動了十幾丈,這本沒什麽,問題是療傷法陣連續受到震動幹擾,破開炸碎,對他造成了衝擊。


    這也還好,不過吐幾口血的事兒,頂多是引發了傷勢發作,護體真氣紊亂。


    有趣的是旗杆也失去了束縛,貫穿下來。


    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脫胎高手肉身強悍,頂多疼上一下而已。


    悲催的是旗杆隨後被他抱住了。


    這就有些不大妙了,旗杆迅即脹大,重逾千斤的鐵疙瘩壓了下來。


    雖然倒黴,導致陸庚骨骼多處斷裂,內髒出血,傷上加傷,其實也並不致命。


    脫胎者已非凡體,生命力頑強,假以時日,輔以好藥,用不了三五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要命的是,底座空間也塌陷了,陸庚滾了出來。


    恨其斬殺門中強者,好容易有了報仇的機會,自在萬象門眾人是人人奮勇,各個爭先,拚盡最後一股子兒氣力,瘋虎一般湧上,要將陸庚亂刃分屍。


    陸庚奄奄一息,氣若遊絲,卻還不得死,八人也隻剩下拳打腳踢的力氣。


    遠處傳來聲音。旗杆一倒,有外圍強者覺察,正在趕來。


    易流年放出了之前派不上用場的斑翅飛蜥。


    斑翅飛蜥一口咬在陸庚脖頸大動脈上,毒素同時順血攻入,元神也被吞噬,陸庚這才一命嗚唿。


    報仇雪恨!


    斬將,奪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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