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雲仙峰天雷,這次凡人界小雷劫沒有給華瀾庭造成太大的威脅,雖然還是弄得滿麵焦黑煙火色,總是順利度過。


    感應到坐標後,與來時急劇下墜的強烈失重感不同,這迴遇到的是仿佛被跩著飛一般上升形成的擠壓撕扯感。


    四周罡風如刀,直透身體,不止紮心,好象連五髒六腑都要被紮透了。


    華瀾庭咬牙忍受,到後來甚至不得不靠迴想和黛螺思與趙靈雨的旖旎一刻來分散注意力,這才熬到了最後。


    腳踏實地後,恢複半晌,他舉目四望,認出是在出發時偏殿裏的青銅大門之外。


    這時,三山伴月境的修為重新附身上體,渾身象打了雞血似的充滿力量感,似乎還在繼續攀升,讓他覺得一下子適應不了,身子虛浮欲飄。


    又調整了半天,他才勉強拿捏住氣血波動。整理下衣衫,就著旁邊一處泉水簡單清洗下,華瀾庭邁步推開殿門。


    殿外陽光刺目,他走出幾步,以手遮眼,迴過頭來,看向大門兩側豎匾:世事一場大夢,人間幾度秋涼。


    華瀾庭心下唏噓,迴想塵王朝的一幕幕,曆曆在目。


    嗯,不大對頭啊?慕倥傯不是說過,迴歸後除了成長的心智和提高的武技以外都應該記不得了嗎?


    正在愣神,猛覺有風及體,後麵有人偷襲!


    這一失神,反應可就慢了半拍,被掌風掃了一個踉蹌後才穩住身形。


    還沒等他轉身看清來人,對方的攻擊又到。


    華瀾庭迅速滑步斜退,蹬鼻子上臉踢雲步中夾雜了清泉石上流身法,及時閃過了一擊。


    對方如影隨形,仍再次重擊他的後背。


    厲害!華瀾庭暗叫一聲,反腿踢出,隨即腿影如山,連環十八腿,正是“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的是與不是糾纏腿絕學,最後那重逾千鈞的疊加一腿終於逼退來人。


    他轉身一看,偷襲者原來是慕倥傯。


    慕倥傯罵了句:“臭小子,功夫是有進步,但就是象個呆瓜,這防備心和反應力下降啊。再來!”


    說完又猱身而上,攻勢如****。


    華瀾庭凝神接招。這一輪攻擊中慕倥傯加了力,他完全防禦不住,全身上下到處中掌,被拍了怕不是有百下之多。


    最後兩下頭頂百會和後心大椎同時中掌後,華瀾庭丹田一熱,氣往上撞,遊走全身,氣勢陡升,靈識如水銀泄地般瘋湧而出,修為直入三山伴月境入室期!


    原來慕倥傯是在幫他鞏固這次曆練前後兩次穿越和度劫提升後不穩定的修為。


    見慕倥傯又是一掌拍來,華瀾庭一聲長嘯,福至心靈,左手劍指一引,發出一式大自在劍,抵住掌勢,同時右手一記小自在拳轟出,以潑墨大寫意、留白小題詩心法同使兩種武技。


    慕倥傯退步停身,叫了聲好:“不錯不錯,這才象話,有收獲。現在坐下,內視所結之丹,凝實入室期等級。”


    華瀾庭依言盤坐於地內視丹田。


    他初入登堂期時結丹雛形和別人並無區別,白色丹華之後有五彩光點顯現,呈模糊的虛光狀態,為五行初成之丹象。


    現在丹團仍是光暈散發的虛光之態,但主顏色卻轉為淡紫,隻外沿依次有赤白黑青黃光影閃現。


    慕倥傯也看出了變化,點頭說道:“你這是雷屬性之丹啊,通常隻有越過四象陰陽境之後主修雷力之人才會出現這種丹。”


    “這需要輔以專門心法煉之。算了,我就不說了,等你擇峰拜師後讓你師父指點你吧。”


    “本總管宣布,位麵曆練結束,修為也穩固了,你正式成為自在萬象門外門弟子了,隨我先迴營造處。”


    路上,慕倥傯沒有問他經曆,想是認為他已失去這段記憶,華瀾庭也忍住沒發問,他覺得應該和空天青煙玉有關,還是先不說為好。


    一路交談,原來他這一去竟然有五年多時間,這叫華瀾庭吃了一驚,自己明明在塵王朝不過半載不到嘛?


    慕倥傯也說不清原因,隻說以前也偶有這種情況發生,猜測是不同位麵之間互有交疊重合,造成時間流速異變。


    迴到營造處,慕倥傯溫了壺小酒,說道:“來,陪我喝幾盅。”


    “你走這幾年,門中倒是沒什麽大事,就是最近一兩年裏,小林子、流年、諸葛和清雋等一批尖子紛紛升級,陸陸續續也開啟了位麵曆煉,其他人多忙著修煉,陪我喝酒的人少了,眼前一下子冷清下來。”


    聽到一幫兄弟和紅顏都沒在,華瀾庭在為他們高興的同時,也覺得寂寞起來,隻好和慕倥傯推杯換盞起來。


    慕倥傯喝酒沒忘正事,問華瀾庭:“小華子啊,成為外門弟子後就要擇峰正式拜師和選擇輔修方向了,你可有定見?”


    華瀾庭迴到門裏心情放鬆,現在已是微醺,聽著慕倥傯聲音語氣怪怪的,轉念一想已是明白,他借著酒勁,走過去摟著慕倥傯的肩膀說:


    “老慕,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們。放心,營造處就是我們的家,你就是家長,我們隻是離家出走一段時間。”


    “我們幾個對家對你的感情,你如魚在水,冷暖自知。在外麵受了什麽欺負委屈,我們一定常迴家看看,向你哭訴。”


    慕倥傯聽得眼圈微紅,一把拔拉開華瀾庭手臂:“滾開,沒大沒小的,還離家出走?還迴來哭訴?那我這條如魚不是就泡在鹹水裏啦?你這是咒我鹹魚翻不了身?”


    “我告訴你,不混出樣就別迴來找我,誰欺負你就報我的名號給老子打迴去。現在說吧,想去哪一峰?”


    華瀾庭正經地答道:“這事我考慮過。我所學頗雜,突破三山伴月境是你和雲峰主相助,那就選第三峰天璣峰好了。”


    “至於輔修方向,我其實都感興趣,非要選一個的話,我想去洞明峰學煉器。”


    慕倥傯微微頷首:“諸峰所學,各有所長,修到極致,皆可得道。想要撥尖,一靠天資天份,二靠熱愛興趣,三靠毅力恆心,四靠氣運緣法。我是資質有限,隻能給你們啟蒙,就指望你們四個以後光耀營造處門楣了。”


    “天璣峰雲軼奇峰主修為深湛,為人麵冷心熱,我倒是不怎麽擔心。洞明峰首座徐壹尊大師性格怪異,不好相與,但他常年閉關尋求突破天煉之道,不大管事,所以洞明峰內部散亂一些,你自己要小心。”


    “你們入門時我說過三句話,現在要雛鷹離巢,我還有三句話相贈,你且記好。”


    華瀾庭暗自翻個白眼,人老了又喝了酒就是話多。


    慕倥傯說:“第一句話是,最快的腳步不是跨越,而是繼續。你天份高、奇遇多,再得名師教授,大器可期,但這堅持與耐力就更不可缺。”


    華瀾庭已經喝的頭暈,心想:時不我待,不能慢啊。有個故事說的是烏龜病了讓蝸牛去買藥,半天不見迴來就急了,罵道再不迴來老子就死了,門口傳來蝸牛的聲音——你再說老子就不去了。


    “第二句是,人生會麵對各種選擇,不怕選,就怕混。選錯了可以改,還可以將錯就錯闖出殺出一片新天地,但不管順流而下還是逆水行舟,一旦放鬆混日子,必然翻船。”


    華瀾庭腦補一句: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選對了隨波逐流也能一日千裏,選錯了搖斷槳把兒也進一退二。


    “第三句。劍未佩妥,出門已是江湖。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準備的,但是不是什麽好事都等你準備好了才來,壞事更是如此。隨時保持清醒,隨時準備應變,可以低調,不可低眉。”


    華瀾庭醉意朦朧,深以為然。是啊,切洋蔥的時候我都提前做好準備閉上眼睛了,以為這樣就不會流淚了,但當我切到手指的一瞬還是哭了。


    他再灌了一口說:“知道了,知道了。來,喝!酒尚餘溫,入口不識乾坤”。


    當晚,華瀾庭踏實地睡了個好覺,一早又被慕倥傯叫到大殿。


    慕倥傯麵色不豫地說:“昨天下午我讓人去給你登記備案,天璣峰那裏沒什麽問題,洞明峰卻出幺蛾子,說門中規矩擇峰是雙向選擇,申請者不論修為高低,想入洞明峰都必須參加煉器基礎與資質考核,不能直接免試入峰,真是氣煞我也。”


    華瀾庭聽了並不在意:“人家守著門規也沒錯啊,隻要不是專門針對我們營造處就行。”


    慕倥傯說那倒不是,全部都要考核。他消了消氣說:“今天你先分別去兩峰報名,最近幾天門裏要求接近突破還沒有去位麵曆練的弟子先做擇峰預登記,日後好遂一安排分配考核”。


    吃罷早飯,華瀾庭先來到天璣峰山腳下報名。天璣峰弟子給他登了記,說過些日子會通知他報到。


    自在萬象門裏除了基本門規外,各峰在管理上有相當大的自主性,規矩各不相同。


    按照那名弟子所說,天璣峰在峰主之下設有各級執事管理峰內事務。除此之外,有資格收徒的長輩和實力弟子都有自己單獨的住處,以姓或名字中的一字命名為閣,稱做閣主。


    這些閣主不理俗務,專事修煉和授徒,而擇徒方式極其簡單,是隨緣抓鬮決定。華瀾庭倒是喜歡這種不用費腦筋心機的方法。


    他在下山時還正巧碰到了在大比中打過一場的雲袖春。


    雲袖春看到他選擇了天璣峰也很高興,踮腳用小手拍拍比她高一頭的華瀾庭肩膀說:“師弟放心,以後師姐我罩著你,有什麽事盡管找我。”


    華瀾庭對這個嬌小爽直、愛充大姐大的峰主之女也是印象深刻,自然笑著答應。


    他隨後又來到洞明峰,山口已經有了十數人在排隊登記了。


    等排到他的時候,正要上前,後麵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一名玉衡峰的女弟子,擠到前麵對他說:“師兄師兄,打個商量,師妹我還有急事,讓我先報名可行?”


    華瀾庭不為己甚,笑一笑就讓開了位置,他怕後麵排隊的人有意見,就默默走到隊尾重新開始排隊。


    這時在他之前的幾名弟子等的無聊,就議論起來了。


    一人說:“看看,這位師弟多麽的有風度,這就叫教養和素質。”


    另一人道:“我不這麽看,這位師弟明顯是看人家漂亮,這是撩妹的一種手段,給對方留下個好印象,很高明又不著痕跡,我說的對不對啊?師弟。”


    旁邊又有人插言:“賈小純,你當大家都像你這麽齷齪,這叫什麽來著?對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時那女弟子登完記走過華瀾庭身邊說:“謝謝啊,師兄,我叫韓采苓,先走了,以後再見。”


    賈小純見狀有了說詞,對反駁他的弟子說:“怎麽樣,我沒說錯吧,這下連名字也知道了,還暗示再見麵。佩服啊,兄弟。”


    華瀾庭沒吭聲,經曆了塵王朝一係列緊張的奔波和算計,他現在很喜歡和享受門裏少年同學們這種隨意自然的輕鬆鬥嘴氣氛,更加想念林弦驚和易流年他們了,當然,還有風清雋。


    後麵一段等候新生活的日子,華瀾庭在總結梳理所學、繼續提升修為和溫習元妙老道傳授的鑄造技藝中安靜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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