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裏十分肅靜,華瀾庭進去後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左右一打量,支撐內堂的八根柱子竟然都是一人合抱粗細的沉香木,此木極為貴重,可見此間主人的財大氣粗。


    圖瀚一行三人進來後,主桌上站起來個老人,身材高大,頭發花白,精神矍鑠,腦後打著一根發辮,身後有兩名老者抱手微閉雙目侍立左右。


    老人哈哈一笑,抱拳向四周一禮後說道:“諸位,人這可就到齊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了。”


    “老夫奎木狼,在座的大都認識我。我乃前朝大月氏貴族後裔,滅國後念念不忘複仇匈奴人,所以隱姓埋名以商賈身份暗中運作,與諸位多有聯絡,這次承蒙各位抬愛,老夫做個東道招待大家。”


    “這次盛會我們共商推翻匈奴王庭的大計,有幸請到了柔然、吐蕃、迴鶻、黨項、女真五方共襄義舉,請允許老夫先給大家做個介紹。”


    “今天來的有柔然國二王子圖瀚、吐蕃國兵馬副元帥紮木合、迴鶻右相詹天佐,黨項大將軍葛蘇丹和女真三殿下完顏格烈。”


    “大家冒險來此,我們時間有限,老夫就不多廢話了。今天的會議有這麽幾項內容:第一是大家歃血為盟,正式組建蕩劍誅匈大聯盟;第二是推舉一方為盟主,帶領我們舉事;第三是共同商議出個大體的行動方略來;第四是商討軍需物資和資金的來源與分配;最後再討論下未盡事宜,我們把酒言歡。大家夥看可有異議?”


    見眾人都沒有答話,奎木狼把手一招,有手下端上來一個特大號的海碗,裏麵一片血紅之色。


    奎木狼繼續說道:“碗中乃是我麾下高手日前刺殺的匈奴前路軍統兵大將巴圖的鮮血,現在請諸位上前各刺一滴血入內,我們一起飲了此血酒,昭告我蕩劍誅匈大聯盟的正式成立。”


    在座各人都是走上前來,各自刺破手指滴血入內,有兩方的屬下過來先以銀針探察試毒,奎木狼也不在意,舉起手中盛滿鮮血的酒杯大聲說道:


    “匈奴殘暴,占我領土,殺我子民,禍我西域,今有柔然、吐蕃、迴鶻、黨項、女真五族歃血為盟,誓滅匈奴,凡有意者,滿飲此杯,如違此誓,人亡族滅,天地不容!”


    其餘諸人隨後各自起誓,大家將碗中鮮血一飲而盡,各自迴去落座。


    奎木狼接著說:“接下來就是推舉盟主的環節了。這個盟主嗎,其實也不是淩駕在上號令五族的意思,大家都是一方梟雄,各有族屬,我知道大家都不願聽命他人,但我們大聯盟總要有個牽頭人,居中協調各方力量才好,否則任何一族的勢力都比匈奴弱小,各自為戰必被逐一擊破,隻有共同進退方能大事可成。”


    “至於滅了匈奴之後,對於疆土和人口的分配,大家大可各憑本事,不過這都是後話了,如此可好?就是不知大家對這盟主之選可有什麽章程?”


    吐蕃劄木合開口說道:“我看這誰的兵多馬多,盟主就是誰了。”


    女真完顏格烈插口道:“兵多未必精,馬多未必壯,依著我,誰家戰力強誰做盟主。”


    黨項大將軍葛蘇丹怪眼一翻說:“戰力怎麽論?難不成先打上一場?”


    迴鶻詹天佐也說:“打仗靠的是戰略戰術,說到兵馬,我們幾方加起來也不如匈奴人數量多。”


    奎木狼微笑說到:“幾位說的都在理,不如我來做個和事佬。我看你們各家自然都是兵強馬壯,不然豈敢起兵反叛匈奴?真要打起來的話,這誰勝誰負實在是不好說。既然難分高下又不能彼此傷了和氣,不若我們就比一比高端武力的強弱。”


    圖瀚聽了說道:“怎麽個比法?”


    奎木狼答道:“老夫有個提議,就以在座諸位的武力決出盟主之位,各位加上隨從,每方有三人,能來的必是高手,我建議每方各出兩人打擂台,最終勝出一方為盟主,大家以為然否?”


    眾人相互看看,各家都是推崇個人武力的部族,想想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俱都點頭應允,隨後議定輪流攻擂守擂,獲勝一方可以選擇休息一輪或接受車輪戰。但為了節省時間,約定以三十招為限,超過算和局,並說好點到為止,隻定勝負,不得傷人性命。


    奎木狼把大家領到戶外的場地上,說道:“我這邊算不得一方,不過我最近招攬了兩位高手,他們心裏技癢,也想參加擂台,但勝負都和盟主無關,大家看可以嗎?“


    奎木狼一直為五方提供資金和後勤供應,是大金主,大家都給他麵子,自無異議。


    奎木狼隨即問道:”哪一方自願打頭陣,先來守擂?”


    沉默片刻,黨項大將軍葛蘇丹耐不住性子,派出手下將軍薩格雷出戰,接著吐蕃派出了名為莫爾哈一人攻擂。


    雙方都是領兵大將出身,手中皆是重兵器,薩格雷手持鎏金鏜,莫爾哈手中兩柄紫金銅錘,兩人招式大開大闔,招招錘鏜相擊,聲音震耳,戰到二十個迴合左右,薩格雷氣力不敵,虎口開裂敗下陣來,悻悻歸隊。


    莫爾哈雙錘交擊,放眼四周叫道:“下一個,誰來與我一戰。”


    迴鶻一方跳出一人,手擎一條金頂棗陽槊,也不通名,直接就以泰山壓頂之勢砸了下來,莫爾哈以左手錘迎上,卻不料錘頭一沉,對方竟然力大無比,右手錘不得以又再頂上,這才架住棗陽槊。


    使槊之人不但力大無窮,招式也是精妙,一條槊使得上下翻飛,莫爾哈雙手兩錘都封不住棗陽槊的攻擊,勉強抵擋了不到十個迴合就被擊飛了雙錘落敗。


    接下來使槊之人又擊敗了女真一方的挑戰,選擇了下場休息一刻鍾又迴到場上。


    這次女真派出第二人出戰,此人生得矮小精悍,空手上來後說道:“鮮卑人莫奈前來領教。”原來他是女真收服鮮卑後選撥出來的高手。


    這人不是馬上將軍,而是精修族中武功,隻見他雙手戴著一對不知什麽材質的手套,絲毫不懼棗陽槊上的尖刺,雙手隻對槊不對人,以拿捏抓接的手法圍繞鎖定大槊,大槊打到哪裏他的雙手就纏到哪裏。


    使槊之人連換幾套攻擊招法,無奈的對方手套怪異,不怕大槊的砸擊,他又擺脫不了對方雙手對大槊的跟蹤,漸漸束手束腳,招式緩慢下來,快到三十個迴合時被莫奈找到空隙,空手奪下了兵器,隻好認輸下場。


    莫奈等了一會兒,黨項葛蘇丹背後閃出一人,竟是一名漢人,一副馬臉極長,麵無表情,嘴裏報了言秉旭的名字後就一個箭步竄了上來。


    此人身法很是不同尋常,膝蓋、足踝、手肘時而僵直時而如折斷般突然彎曲,趨退之間不是正常輕功提縱術的方式,而是如僵屍般蹦蹦跳跳,卻不失靈活,發掌伸腿之際的力道也是雄渾厚重。


    “辰州言家僵屍拳!”奎木狼身後的一個老者脫口叫道。


    聽了這話,葛蘇丹有些自得地說道:“不錯,正是中原武林少見的僵屍拳,他乃是我主重金網羅到的好手。”


    說話之際,言秉旭已經占到了上風。


    莫奈的功夫不弱,但他的攻擊大都被言秉旭以風箏斷線似的、手腳突然不依常理轉向的方式躲了開去,而他卻一時摸不清言秉旭僵屍拳攻擊的路數,有時直來直去,有時又忽地變向彎曲。


    莫奈的拳掌偶爾打在其身,感覺卻如中敗革或腐木,對方完全沒有反應,而他自己身上接連受了幾下重擊,嘴角溢血,不得不停手退下。


    女真族兩人失利,首先退出了盟主之爭。


    言秉旭取勝之後並不退場休息,而是雙手雙腳微微抖動,象吊死鬼一樣在原地晃蕩著,一雙白多黑少的眸子望著眾人。


    剛才叫出僵屍拳的老者這時登場了,說道:“本人米蒼山,特來會會僵屍拳傳人。”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對判官筆擺了個架勢。


    言秉旭微微點頭,還是以僵屍拳攻了過去。米蒼山身材魁梧,麵黑無須,一出手便是和言秉旭對攻。


    華瀾庭看了幾招心下暗驚。這個米蒼山內力渾厚,招式變化精微,實在是少見的高手。


    他一對判官筆戳、彈、勾、點、拂,招式迅疾密不透風,筆尖發出嗤嗤音爆之聲,逼得言秉旭不敢以僵屍功硬接,米蒼山似乎對僵屍拳有所了解,言秉旭古怪的身法怎麽也避不開米蒼山雙筆的夾擊。


    又鬥了幾個迴合,言秉旭似乎想起了什麽,收勢退開叫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久已退隱江湖的河間雙煞前輩,奎木狼能把你們請出來,真是難得,晚輩服輸。”


    米蒼山大笑:“算你小子識相,當年你爹都輸我半籌,不過你倒是得了他七分真傳,假以時日成就不在他之下。哈哈,以大欺小勝之不武啊。”


    這樣一來,黨項一族也用光了名額,盟主無望。


    米蒼山立在當地,左顧右盼,遊目四望,說道:“我不用休息,請問哪位高手下場指教?”


    話音剛落,迴鶻和吐蕃陣營同時搶出一人。迴鶻一方是個高鼻深目的胡人,吐蕃一方卻是個白麵素淨的青年書生。


    兩人對望一眼,書生臉帶狂傲之色,說道:“長者為先,你先上吧。”


    胡人哼了一聲,挺身上前,對米蒼山用生硬的漢話說道:“波斯霍倫,指點於你。”


    米蒼山眉頭一皺,迴道:“口氣不小,就是不知本事如何?”


    言罷兩人戰在一起。


    霍倫的武功出自古波斯一脈,比起言秉旭來更為怪異,隻見他雙腿一分一拐,迅捷無倫地向米蒼山衝了過來,走得卻不是筆直的線路,而是彎曲如蛇行,而且臀後尾骨一動,骨節震抖發出幾聲爆響,真如一條響尾毒蛇似的遊走潛行。


    霍倫轉瞬就到了米蒼山身前,身子似乎要一躍而起淩空下擊對手,米蒼山單筆急探,點向霍倫的胸前要穴,霍倫的右手詭秘地從小腹倏然升起,沿身體中線陡然盤起,似毒蛇吐信,以刁手之形咬向判官筆身。


    米蒼山感到對方的勁力淩厲又綿實,嘴裏大叫一聲,前筆一劃,另一支筆已經遞到了霍倫的小腹位置。霍倫身子急速曲折擺動,於間不容發之際讓過了筆尖,身子繼而一挺,欺近米蒼山懷中的同時,雙手五指撮起如鑿,啄向米蒼山喉頭和胸口。


    米蒼山剛要退身迴筆招架,霍倫的雙手在中途卻驀然變向,左右一分,目標變為米蒼山的乳突大穴。這時米蒼山來不及變招了,一邊竭力後退,一邊棄筆以雙掌護在胸前。


    雙方招式快若閃電,電光石火之間,兩人四手碰撞在一起,隨後米蒼山仰身飛跌出去,掌骨發出輕微的錯位之聲,撲倒在地。


    從霍倫攻到米蒼山身前,說不清是一招還是兩招,高下立判,米蒼山敗北。


    霍倫全身大汗淋漓,在早春天氣裏,頭上卻冒出蒸發的絲絲熱氣,顯見他也知道對手是勁敵,所以一上來就全力以赴以求一擊得手,但勝的並不輕鬆。


    華瀾庭看的暗暗點頭,這兩人都是高手,用的招數雖少,但局勢實際上極其兇險。


    米蒼山神色黯然,看了奎木狼身後另一個老者一眼,心知棋差一招技不如人,沒有再繼續糾纏,雙手一抖骨節複位後就起身退了下去。


    眾人震驚於霍倫的武功,奎木狼拍拍手:“霍先生真好功夫!”


    霍倫這會兒反倒謙虛起來,說道:“全力突襲,僥幸僥幸。”說完盤膝於地恢複起來。


    等他再站起身來,剛才吐蕃一方的青年書生一躍而出,手提寶劍說道:“不賴不賴,下麵就讓本公子元天問來領教領教波斯武學吧。”


    霍倫不敢大意,見了他的功夫還敢上來挑戰之人必有依仗,他隨手取出一根短棍凝神望向對手。


    元天問唿嘯一聲,身隨劍走,劍光似長虹匹煉罩向霍倫,劍勢一起,眾人隻覺眼前空蒙一片,漫天劍影飄忽不定,長劍劍尖前後左右變換,讓人看不清落點。


    在場都是識貨之人,當下就有人叫了出來:“北昆侖幻空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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