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幾天,月河鎮事件被控製在小範圍內定性為失火走水並逐漸平息下來,門中又變得和往常一樣平靜,隻有華瀾庭四人能感覺到一絲緊張的氣氛,猜想很多應對措施必然是在暗中進行著。


    四人經曆了一番生死驚魂,修煉都更加用功。


    這一日,華瀾庭的身體已經痊愈,於是晚上和其他三人來到至道學宮聽講座。


    今晚正逢月度大課,由天樞峰一位師叔主講突破一元複始境時的種種跡象和注意事項。四人在門口正好遇到風清雋、宋霏霏、文茵和章晗蘊也是一起過來聽課,宋霏霏還是快言快語地搶先問道:


    “華師兄,聽三少講你這幾天病了?”


    華瀾庭笑笑說:“已經沒事了,偶感風寒,多謝關心。”


    宋霏霏拉了拉風清雋,又說:“不是我關心你,我是替清雋姐姐問的,她家世代行醫家學淵源,用不用給你把把脈啊?”


    風清雋在一旁臉紅了紅啐道:“要你多嘴。”


    宋霏霏笑道:“本來就是嘛,我們修煉之人少有生病的時候,你這時候病了可是不利於突破,還是讓風姐姐看看的好。”


    易流年插話道:“烏鴉嘴,瀾庭好得很,不然咱們比比看誰先突破?”


    宋霏霏故作驚奇地說:“這不是此情此夜難為情的易師兄嗎?你不是見到文茵師姐都不敢說話的麽?”


    見易流年大窘,文茵推了宋霏霏一把:“死妮子,就你話多,找你的林師兄去吧。”


    幾人說笑著進了大殿找座位,風清雋卻是多看了華瀾庭幾眼,華瀾庭輕聲說道:


    “你今天有點兒怪。”


    “怎麽怪了?”風清雋問。


    “怪好看的。”華瀾庭迴答。


    風清雋嗔道:“果然是病了,胡言亂語。”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我哪裏亂你了?”


    “卿有傾國花容,醉月容顏,亂人擾民。”


    “江山易逝,紅顏易老。”


    “白頭帶花君莫笑,歲月從不敗美人。”


    “不理你了,你看霏霏過來了。”


    宋霏霏嘟著一張嘴氣唿唿地一屁股坐在二人旁邊。風清雋問她:“怎麽啦?不挨著你三哥坐了?”


    宋霏霏不忿地說:“他說我話多,影響他聽課。我哪裏不好了,本公主配不上他三少爺嗎?倒追還不樂意!”


    易流年打趣道:“老三可能是嫌你個矮吧。”


    宋霏霏可不怕易流年,反擊道:“個矮怎麽啦?你狗眼看人低,我這是被顏值壓的,你想和我說話就要向我低頭,你見了我都抬不起頭來。我個兒是矮,全長胸上了,行不行?身高這東西大家都是三尺多有什麽好比的?你個子高,那是對你長的醜的補償!”


    易流年被說的噎住了,悻悻地瞄了一眼宋霏霏的胸口,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胸前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隨爹啊。”


    “你說啥?!”


    “我說,我說的是,長胸如富,古人誠不我欺也,您真富有,我窮屌絲說不過你”。


    大家都被他說樂了,林弦驚說:“流年無長兄,所以你又窮又醜不怪你,當你覺得自己又醜又窮的時候,別絕望,因為至少你的判斷還是對的。”


    易流年白了林弦驚一眼:“別人是為兄弟兩肋插刀,你為女人插兄弟兩刀,認識你我可真高興。”


    林弦驚:“有多高興?你高興的太早了吧。”


    看到章晗蘊忍俊不禁,諸葛昀主動解釋道:“林易二人組,著名段子手。”


    林弦驚看了看諸葛昀:“諸葛師兄才是標準的人簡話精,正所謂的颯遝如流星,深藏功與名,俺們三句半全靠他撐場子,你們倆說是不是啊?”


    華瀾庭點頭:“我同意,思維獨辟蹊徑,語言如春秋筆法般洗練,號稱人間大炮。”


    易流年頷首:“我附議,人賤無敵。”


    諸葛昀:”人艱不拆啊!”


    這時天樞峰一岱子師叔進場,眾人收了話頭坐好聽講。


    一岱子身著素色道袍,一塵不染,保養的甚好,一副中年美男模樣,為人端方,不苟言笑,以嚴厲著稱。他今天講的是進入一元複始境前後的征兆表現和問題處理,其中著重指出要厚積薄發,順其自然,強調水滿則溢,水到渠成,不要一味求快求成。


    華瀾庭感興趣的是他對“道法自然”的解讀。


    他說道家裏的自然從來指的不是大自然,自然兩個字就是最原始的組合,“自”就是自己,“然”就是樣子,“自然”就是自己的樣子。萬物保持自己的樣子,裏麵就有道。道無處不在,萬物可多可少,可有可無,但道不受影響。道是不變的,就如同海麵上波濤洶湧、起伏不定、變化萬千,但海麵下麵是不變的。


    課後,華瀾庭迴到房間裏,先是迴想了一遍一岱子講的關於道法自然的話,然後準備繼續練功。但是,他第一次出現了難以入定的情況,此時腦海裏浮現的全都是風清雋的音容笑貌,揮之不去。


    走到窗邊打開窗扇,窗外又飄起細碎的雪花,夾雜著絲絲冬雨。一股清冷的空氣吹入,卻吹不散心頭的想念;天空中雲卷雲舒,一如心中散亂的思緒。


    唉,快十七年了,之前是年少地遠心無雜念,再幾年隨老師雲遊四方後背井離鄉,從沒有女孩子進入心田。如今,風乍起,吹皺一池寒水,蕩起漣漪總無消,此風惹人惱啊。


    華瀾庭迴到桌子前,既然無心修煉,不如道法自然吧,鋪紙凝神提筆,不禁思如泉湧,寫下平生第一段情話:


    象隨風潛入的霏霏細雨,無聲地潤濕我心田;象伴月而生的點點星光,輕柔地灑落我窗前。細雨悄無言,星光照無眠。


    言猶未盡,又做了一首藏頭詩:


    風家有女已長成,


    清姿玉質惹人疼。


    雋永如詩花容醉,


    好人平安當久恆。


    窗外,靜謐,夜雪,風輕;屋內,獨坐,一燈,如豆。


    華瀾庭好不容易快要入定了,忽聽得門外有人敲門,連忙收起情詩,起身打開門,就見林弦驚和易流年二人抬腿進來。


    林弦驚大馬金刀地往床上一坐,說道:“流年春心萌動,睡不著覺也定不下心,找我來問計,我從來都是被人追,沒有追過女孩子,這不到你這兒來取取經。”


    華瀾庭心虛地哈哈一笑:“都是初哥,誰也不比誰強到哪去,怎麽幫?”


    林弦驚兩手一攤說:“沒辦法,都是兄弟,集思廣益唄,幫流年寫情書,喜歡就要去表白,萬一成備胎了呢?”


    華瀾庭:“自古表白多白表,從來情書難書情;笑談年少多少年,常與生人道人生。不過既然如此,趕鴨子上架吧。流年你不要擔心,別的咱們不行,捉刀代筆我和弦驚還是可以滴。說吧,文茵喜歡俗的還是雅的?”


    易流年苦著臉說道:“這不太好吧,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啊?”


    “那就都整點兒,你來選,先來俗的。”說著華瀾庭和林弦驚就開始寫起來,易流年湊過來邊看邊讀:


    “作我女票吧,行就答應,不行我再想想辦法?”


    “你可以幫我洗個東西麽?洗什麽?喜歡我。”


    “未經允許,擅自喜歡你,不好意思。”


    “葉落歸根,我歸你。”


    “春眠不覺曉,處對象可好?”


    “朕的江山,養你一個禍水夠不夠?”


    “我掐指一算,你五行缺我啊。”


    “天青色等豔遇,而我在等你。”


    “你這樣不好,好看的有點兒犯規了。”


    “為什麽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不然怎麽墜入愛河?”


    易流年搖搖頭:“俗不可耐,唐突佳人,換換。”“那更好辦了,瞧著。”兩人繼續寫:


    “浮世三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陌上人如玉,佳人世無雙。”


    “平生一顧,最是長情,生如逆旅,隻你難忘。”


    “餘光,都是你;餘生,請指教。”


    “直道相思了無意,未妨惆悵是輕狂。”


    “月下飲茶,念卿天涯。”


    “君之我所係,卿之我所憶。”


    “夜風涼,枕上霜,美夢成雙,可好?”


    “希望陽光很暖,微風不燥,時光不老,你我都好。”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迴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願有歲月可迴首,且以情深共白頭。”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若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線,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看到這裏,易流年歎了口氣說道:“算了,她知道這些句子我寫不出來,拾人牙慧,木有創意啊。”


    華林兩人聽了意興索然,把筆一仍,林弦驚說我為了你已經絞盡奶汁了,複又思量半晌,對易流年說:“你說的的也對,發乎心止乎禮,真要寫還得你自己動手。不過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流年也說得對,當前最重要的是先要搞清楚文茵喜歡什麽,要不要我請宋霏霏先探探軍情?”


    易流年眼睛一亮,說:“好呀好呀。“


    “好什麽好,這樣我不是又欠霏霏人情,還嫌她不夠黏我嘛?”


    “為朋友兩肋插刀,說好的兄弟情呢?”


    “我插你兩刀,先碎覺,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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