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麗苦笑了一聲,眼底的光也跟著暗了:“家庭條件好才有這樣的想法,像是我吧——”


    她頓了頓,漠然說道:“我巴不得不讀書,快些工作才好。”


    柳蕭瀟沉默了。


    連帶著童顏和姚雪也沉默了。


    鄒麗家裏的情況,她們大約也知道一些些。


    但是也僅限於一些些。


    都是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們聽到的消息,東拚西湊的拚湊起來的。


    鄒麗家裏在隔壁市的一個農村裏,家裏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十五歲,一個十二歲。


    原本鄒麗是不想上大學的,想趁早出去工作,好幫著爸媽一起撫養兩個弟弟。


    可高考完之後,鄒麗的成績足夠上a市的重點大學。


    這在鄒麗所在的村子來說,算是很有麵子的事情了。


    她是村裏走出來的第一個大學生,比起她家裏那兩個每一門科目在鎮上學校都是倒數的兩個弟弟來說,她真的算得上是頂頂優秀的孩子了。


    父母覺得家裏要是出了一個大學生,倍兒有麵子,這再怎麽的也得上大學啊。


    於是,能借的親戚都借了錢,砸鍋賣鐵的給鄒麗湊夠了學費。


    學費是夠了,可生活費卻是沒有著落的。


    麵對身邊都是幾千塊錢生活費一個月的同學來說,鄒麗幾乎是卑微到骨子裏去了。


    她一個月,僅有兩三百塊錢而已。


    她也曾經打電話迴家裏要過生活費,得到的迴答卻是——


    “麗麗啊,你也知道,你兩個弟弟都在上學……現在他們又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你是家裏的老大,受點委屈沒事的。媽也知道你沒有多少生活費,但是你可以去打工啊!媽在電視上看了,好多學生都是勤工儉學的。一邊打工一邊讀書的大有人在,你不要和別人攀比嘛。別人家裏怎麽樣,咱們家裏怎麽樣,這怎麽有可比性?”


    那時候的鄒麗,滿臉滿眼的失望,委屈四溢。


    她聽到手機裏有個聲音喊著:“媽,飯做好了沒有啊,我快餓死了啊!”


    她媽媽立馬低聲下氣:“哎哎哎,來了來了,馬上好了啊,今晚媽給你們做紅燒排骨吃。”


    而後,她媽媽又對著電話說:“麗麗啊,你打工要是賺了錢,多少也拿一點迴家裏來,你兩個弟弟——”


    話還沒說完,鄒麗眼眶泛熱,悶聲嚷嚷:“弟弟弟弟,你心裏隻有兩個弟弟,我就不是你的女兒嗎?為什麽沒錢還要讓我上大學,直接讓我去工作不是更好嗎?”


    說完,鄒麗負氣摁下了掛斷,不能自抑的鼻子發酸,一個人在陽台上哭得泣不成聲。


    童顏等人也是那時候才開始了解鄒麗的。


    在同一個宿舍住了一個多月了,鄒麗和她們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大多時候都是寥寥幾句,不深交,也不存在敵意。


    童顏之前一直覺得鄒麗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明明大家都很好相處的啊,為什麽要自己藏著窩著,好像她們是怪物會吃人一樣。


    那天她才明白,鄒麗不是不想和她們相處。


    隻不過,那種卑微感,讓她不敢靠近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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