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的警員在行李箱裏翻出一隻破舊的手套,一如安宇哲所說,如果牧襄垣離開,終歸是要隨身攜帶的。


    牧襄垣說,以他名字訂的機票,是在今天起飛的。如果他順利離開,那麽關於李菲的那場賭局,便算是贏了,然而殘局終究是一個殘局,遲早是有人要付出代價的。


    最後他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作為。


    夏冬麵對過很多的殺人犯,隻是像牧襄垣這般冷漠的,是他第一次遇見。牧襄垣甚至仍舊帶著金絲邊框的眼睛,言談舉止,溫文爾雅。後來帶他迴警局的路上,夏冬想,如果不是牧襄垣刻意忽略了副總和李菲同住一個別墅區的調查讓人起疑,如果不是安宇哲將監控重新調查發現了牧襄垣的身影,如果不是此後的種種,他大抵永遠也不會將牧襄垣看作是兇手。


    “我知道,”安宇哲想起剛才葉菡所訴說的故事,“隻是她的決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可是……”


    夏冬還想說什麽,安宇哲擺了擺手,製止了他。


    半晌,葉菡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來,也許是一個姿勢保持得太久,她的步伐有些踉蹌。安宇哲下意識地跨步向前,隻是葉菡的神態雖然脆弱,卻固執地,沒再任由他攙扶。


    安宇哲的手僵在半空,神情也終於不由得落寞下來。她做了決定,他知道。安宇哲扯了扯嘴角,卻也笑不出來,他轉身,看到的也僅僅是葉菡的背影而已。


    葉菡始終都沒有再看向他,她隻是徑直走到了夏冬麵前,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


    安宇哲仍舊站在觀景台上,他看到電梯的門一開一合,看到她走進去,卻沒有轉身。到最後,兩個人的視線,再未交集過。


    終於連她的身影都消失在了視野裏,安宇哲卻仍舊望著那個方向,他突然覺得很累,仿佛有一顆巨石拴在腳邊,將他拉入海底的深淵。


    葉菡步出明珠塔的時候,天空灰蒙蒙的,小雨仍舊淅淅瀝瀝地下著,滴在臉上,涼意一直延伸至心裏。


    葉菡迴眸望向高聳的塔尖,安宇哲還在上麵,隻是她看不見了。


    她忽然想起那晚他靠在她身側,溫溫軟軟地傾訴著溫暖的故事。其實那時他就已經知道了真相,卻還是選擇了在她麵前自揭傷疤。他明明知道了真相,卻還是像個孩子一樣,用溫暖的故事,告訴她,他的生活已是如何得悲慘,亦是在乞求她能告訴他,這一切的一切,不管是林婉清還是路澤的死,都與她葉菡毫無關係。他當時,大抵就是以如此悲愴的心情,乞求著。


    葉菡終於明白,那時他言語間的悲烈,不是因為溫暖,而是因為她——


    他說,葉菡,你知道我愛你麽?


    他還說,有很多事,別人是不能替代你承受的。


    安宇哲愛她,所以如今的結局,於他而言也是無法言說的痛苦。然而葉菡還是慶幸的,慶幸安宇哲最後,選擇了正義。


    她兀自笑了笑,然而垂眸時,眼淚還是止不住地留下來。


    ……


    安宇哲,如果我們在年少時就相遇,該有多好。


    也許我們也可以感受普通人的愛情,從相遇到相知,從相識到相戀。


    可惜我注定要辜負你,注定要帶給你一個悲傷的故事。我這短短的二十幾年人生,對不起我的人那麽多,我不欠誰,卻唯獨欠了你一個還不清的情債。我們相識隻有短短的幾個月,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久。我把關於你的一切都珍藏在心裏,在我悲傷時,聊以慰藉。


    你不知道,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刻,就是看見你在廚房為我做飯的背影。安逸,平穩。我卻無福消受。


    安宇哲,我既望著你忘了我,又盼著你記掛我,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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