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瘋狂過後,蕭強眼前的那具喪屍已經被他拆的七零八碎的,除了能知道這是一攤血肉外,幾乎連一片完整的肉塊都找不出來。


    他渾身浴血,跪坐在屍體,哦不!跪坐在爛肉堆邊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寒風徐徐,卻抵不上他心中的寒意。


    一番發泄過後,蕭強總算平靜下來,冷峻的麵容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許久,蕭強才緩緩起身,失魂落魄地向著庇護所走去,他…還有事要做。


    迴到庇護所,順著樓梯上樓,二樓突然傳來細碎的聲響。


    聲響拉迴了他的思緒,渙散的眼神突然清醒,眼睛瞪的老大,殺意浮現。


    取下步槍,子彈直接上膛,槍口朝上對準,緩步向上。


    “汪汪!唿———”


    蕭強一愣,心中觸動,眼底出現一絲驚喜。


    “狗子!”


    言罷,一顆黑色的狗頭突然出現在樓梯口,看了一眼蕭強,目光停頓片刻,便折返迴去。


    收迴步槍,來到二樓,隻見狗子端坐在顧衛國屍體前,不斷低聲發出悲鳴。


    也許它也明白,主人再也起不來了。


    蕭強還注意到屍體邊上還放了一塊精致的手表,上麵沾染了一抹口水的印記,顯然是狗子帶迴來的禮物。


    而且房間角落處還有一條毛巾,以及一隻死老鼠,應該是狗子這幾天準備的。


    蕭強不知道狗子是如何活下來的,但…活著就好。


    “狗子。”


    聽見唿喚,狗子轉頭看了蕭強一眼,便不再理睬,它趴在地上,一隻胳膊墊在腦袋下麵,眼眸憂鬱,似乎它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顧衛國身旁了。


    蕭強心中一酸,上前蹲下身,撫摸它的腦袋。


    “你沒事就好…餓了嘛?”


    說著蕭強解下背包,取出一塊方便麵的麵餅在它跟前,而它僅僅是看了一眼,便閉上了眼睛。


    哎


    蕭強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它,如今之際也隻好先辦正事了,他也虛弱的不行,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顧叔一家子的屍體就這麽暴露在外。


    蕭強走上前,拉開蓋在顧衛國身上的大衣,猶豫片刻後,撿起地上的手表為他戴上。


    “顧叔,這是狗子給你的禮物,帶著一起上路吧,挺好看的,還是勞力士呢。”


    感覺到蕭強動了顧衛國都屍體,狗子眼睛睜開看著他,隨後又看見蕭強緩緩把顧衛國抱起扛在肩上,它再也坐不住了。


    汪汪汪汪…!


    對著蕭強狂吠不止,蕭強無奈。


    “狗,我這是要安葬顧叔他們,你也不希望看他們在空氣中逐漸腐爛吧。”


    蕭強苦著臉,耐心的說道,也不知道狗子能不能聽懂。


    汪汪汪…


    好吧,明顯沒有,蕭強扛著顧衛國向外走去,狗子急了連忙跟上一路狂吠。


    蕭強帶著顧衛國來到周圍的一處綠地,由於許久沒有修整,雜草已經長的老高。


    汪汪…


    狗子似乎在問他要做什麽,為什麽帶著他主人亂走?可它也的的確確明白蕭強是自己人,要不然就是叫兩聲那麽簡單了。


    看著蕭強拿著刀身開始挖土,狗子似乎明白了什麽,停止了叫喊,看著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麽,片刻,上前用爪子幫著蕭強一起刨坑。


    蕭強見狀,心中再次被觸痛,眼眶泛紅,一滴淚珠滑落。


    挖完一個坑,又是下一個坑,整整兩個小時,蕭強在狗子力所能及的幫助下,兩大三小五個坑出現,挖出的泥土堆的老高。


    把顧衛國放進一個大坑裏,隨即摸了摸狗子便往迴走去,狗子見狀,猶豫片刻還是沒有跟上,它想陪在主人身邊。


    很快三個來迴,每個坑裏都放著一具屍體,在狗子的注視下蕭強開始把土堆向著坑洞裏掩埋。


    狗子看見泥土落在顧衛國屍體上,喉嚨裏發出陣陣悲鳴,它跳到屍體上試圖阻止蕭強,把顧衛國身上的泥塊刨開。


    蕭強無奈,把它抱出坑,語氣溫柔。


    “乖,我們這是在安葬他們,這樣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就能好好生活啦。”


    狗子耷拉著腦袋,在蕭強懷裏不斷唿鳴,聽著蕭強心中更加難受了,然而也不禁對狗子擔心起來,他想帶它離開,可狗子不一定願意,但是如果狗子留下,誰又來照顧它?


    不管怎麽樣,在蕭強安慰過後,狗子不再“搗亂”了,它低著頭目光透露出難過,靜靜地看著蕭強把一個個土坑填滿,最後插上了兩大三小五塊木碑。


    墓碑上的內容很簡單:


    顧衛國之墓


    汪曉芳之墓


    遠誌之墓


    琳琳之墓


    雯雯之墓


    每塊牌子左下方還有一句:蕭強泣立


    一人一狗坐在五塊墓碑前,靜靜地看著他們,蕭強點燃一支煙放在顧衛國碑前,隨後自己又點上一根。


    唿~


    “顧叔…你說如果當時我在場,大家夥能活下來嘛?”


    隨即片刻,他又不自覺搖搖頭,笑道:“也是…就我這槍法,我要是留下來,這邊就該多一具屍體了。”


    “也不對,若是沒有我,誰來給大家夥收屍?你說還有狗子?那不行,這家夥剛才還想攔著我…”


    “顧叔汪姨,你們在那邊看見靜靜了嘛?能不能幫我照顧好她?”


    “雯雯、琳琳下麵黑不黑啊?如果想要什麽東西要托夢給蕭叔叔哦,叔叔找了給你們燒來。”


    “還有啊,看見你們靜靜姐姐了嘛?有她陪著你們呢。”


    “遠誌…你一直都是懂事的好孩子,有任何好東西全都讓給兩個妹妹,可是男人嘛!這不是應該的嘛…”


    “顧叔…你走了狗子怎麽辦?我擔心它不肯跟我走…不不不我不是不肯照顧它……隻要它願意,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的…”


    ……


    “哎,我到底在說些什麽?”


    蕭強轉頭,撫摸著狗子的腦袋,自嘲道。


    起身,他要休息了,明顯感覺體溫升高了,沒有退燒藥,感冒藥,什麽都沒有,如今他隻能好好休息,希望自己的體質可以扛過去。


    “狗子…走啦”


    蕭強走遠,唿喊了一聲,狗子迴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了想,還是轉過頭,沒有跟上。


    蕭強無奈搖頭,先是迴到庇護所,把那塊麵餅撿起,隨即上到天台,天台上有顧衛國做的雨水收集器,器材很大,而且很簡陋,他相信應該沒被帶走。


    來到天台,大大小小的盆栽全被挖空,雞籠裏隻留下了幾根黑色羽毛。


    果然,藍色大桶依然還在,裏麵還有整整大半桶雨水,這半桶要搬走的話得費上一段功夫。


    好消息是,在他恢複之前不會缺水了。


    打了一小桶水,來到曾經汪曉芳做飯的房間,還是那熟悉的布局,隻不過現在顯得有些雜亂不堪,而且也隻剩下蕭強一個人,不對,嚴格來說還有狗子在。


    所有的食物以及調味料都被搬走了,找到熟悉的鍋子,生火燒水…


    一大鍋水燒開,蕭強先是給自己灌了一些,然後留下一些放在碗裏,連帶著麵餅一起給狗子送去。


    狗子果然還在,甚至連姿勢都沒有絲毫改變。


    “鬧,吃的喝的給你放在這了,這條被子給你鋪在下麵,覺得冷了就迴去找我,我在家裏養病。”


    汪!


    狗子似乎聽明白了蕭強的意思,應了一聲,還用腦袋蹭了蹭蕭強的褲腿。


    蕭強逐漸走遠,迴過頭看見狗子已經趴在被子上啃麵餅了,心中些許放下心來,他深怕狗子絕食最後活活餓死。


    做完這一切,蕭強從沒有感覺到如此疲累,但還是強忍著虛弱,迴去用熱水擦拭著身體。


    存下的水很多,蕭強一人獨自用的話,就算浪費一些也用不完,洗漱一下完全沒有問題,等他洗完一盆水已經完全變成了黑灰色,並且隨著熱氣,還有一股腥臭味。


    倒掉髒水,蕭強又去接了一壺燒開,這是留著喝的,沒有藥,多喝點水總行吧。


    一切準備完畢,蕭強迴到自己原來的房間,房間內被翻的一塌糊塗的,蕭強也不在意,換了一身幹淨的衣物,隨後…昏了過去。


    沒錯,就是昏了過去,他不知道的是,他自己已經燒到四十度高溫,再加上連番劇烈運動、睡眠不足、寒冷、悲傷,身體狀況已經可以用支離破碎來形容了。


    原本蕭強也考慮過,此處的安全性,但最後還是沒有離開,決定就在自己的房間裏養病。


    ……


    夢裏,蕭強似乎迴到了在他和靜靜離開庇護所之前的日子。


    那時候顧衛國答應陪著蕭強一起去尋找父母,那一夜飯桌上的歡聲笑語始終在他心頭迴蕩。


    突然有了些許變化,他的身形似乎緩緩飄蕩起來,眼前的顧衛國突然緊張,和汪曉芳說著什麽,隨即一臉凝重起身,向著屋外快步走去…


    “顧叔?怎麽了?”


    蕭強好像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伸手抓去,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手直接從顧衛國的手臂上穿透過去。


    蕭強疑惑,連忙向著顧衛國飄去…


    等他穿過房門,場景完全改變,他看見劉鵬帶領著手下正在圍堵庇護所,顧衛國手持弓弩苦苦防守。


    蕭強大驚,他想拿起身邊的武器加入戰鬥,可是手掌再次從步槍身上穿透,除了焦急,此時此刻他什麽都做不了,最後眼看著顧衛國中槍倒地。


    場景再次變化,汪曉芳帶著孩子們在城市裏內東躲西藏的,最後還是被劉鵬找上,獰笑間向著孩子們緩緩走去。


    最後,五座墳墓出現在蕭強眼前…


    他聲嘶力竭地叫著,哭喊著,顯得是那麽的無助。


    隨後,視線變得模糊,一會又凝聚起來,等他清醒後,自己已經停止了飄蕩,而他眼前是無窮無盡的屍群嘶吼著向他襲來,蕭強嚇的下意識後退一步。


    砰———


    身子似乎撞到了什麽,等他迴頭看去,身後多了一輛黃色的自行車,來不及多想他趕忙騎上車奮力逃跑,可是身後的屍群緊追不舍。


    不知過了多久,蕭強逃到了一片廢棄車群中,身後安靜下來,等他迴頭屍群已不見蹤影,轉過頭來,他發現身下的自行車也消失了,車群不遠處一個如同老虎大小的身影趴在車頂,兇惡的目光死死盯著他。


    “追獵者!”


    蕭強大驚!


    驚唿一聲轉頭就要跑,剛跑幾步,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聲音中帶著恐懼。


    “小強…等等我!”


    轉過頭,隻見陳靜靜緊緊跟在自己身後,那張美麗的臉蛋是那麽熟悉。


    隨後,一道利爪從陳靜靜胸腔刺出,溫熱的血液濺射在蕭強臉龐,追獵者一把甩開爪子上的屍體…


    不!!!


    ……


    這一覺蕭強不知道睡過去多久,突然驚醒過來,不斷地喘著粗氣,臉上驚恐的表情還沒有散去,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似乎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可他仔細迴想,卻什麽也沒有想起來。


    現在他隻感覺渾身濕漉漉的,並且口幹舌燥,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由此判斷他睡的時間可不算短,而且黑暗中,他聽見床邊還傳來陣陣微弱的唿吸聲。


    “嗯?”


    蕭強莫名發聲,隨後借著窗外的月光,黑暗中隱約出現一雙眼睛。


    “狗子?”


    趴在床邊的狗子,起身上前,用鼻頭頂了頂他的手臂。


    撫摸著它的腦袋,不由說道:“你怎麽在這?”


    狗子歪著頭看著他。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晚上外麵太危險了?看來你也知道呀…”


    狗子還是看著他…


    蕭強無奈苦笑,起身倒了一些水給狗子,隨後換了一身幹爽的衣物,喝了一大杯水,再次沉沉的睡去。


    ……


    再次睡醒天已經亮堂起來,蕭強想起身,可身體的虛弱感更加嚴重了,嚴重到他連從床上坐起來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心中無奈,此時此刻,這個城市裏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到他,可悲的是若是他就此病死在這,也不會有人知道。


    “狗子”蕭強虛弱地喊道。


    片刻,並沒有任何迴應,似乎狗子已經不在床邊了,蕭強猜測應該是去顧衛國墓前了。


    蕭強準備繼續休息,但是無論如何他得吃一點東西,艱難的撐起自己的身體,摸到床頭的背包,取出一包方便麵,完全沒力氣去煮麵,蕭強隻能拆開包裝拿起麵餅開始幹啃。


    其實背包底下還有一些餅幹的,可他連翻找的力氣都沒有了。


    麵餅沒什麽味道,而且幹不拉嘰的,蕭強也沒什麽胃口,但還是逼著自己多吃一點,可往往啃下一口,要花好長時間才能咽下去。


    ……


    最後麵餅吃了三分之一,他再也吃不下了,想了想,他把麵餅丟在狗子昨晚躺著的地方。


    自己喝了一大杯水,又給狗子的碗裏倒滿水。


    現在…他又該休息了,可是他必須得起身,因為他得放水…


    歎息一口氣,艱難起身,扶著牆壁一步步朝外走去…


    等他迴來已經過去了十分鍾了,隨後再次昏睡過去。


    ……


    這一覺睡的沒先前那麽沉,期間半夢半醒的,有時候讓他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境。


    等他清醒過來,天色正在緩緩變暗,狗子趴在床邊,身前還有一些麵餅的碎屑。


    蕭強安慰一笑,隨後又煩惱起來,現在還有一些存貨,等這點方便麵吃完了,他的身體若是還沒好起來,狗子和自己就都沒東西吃了。


    不過沉思片刻,他就釋然了,如果到那時候身體還沒有好起來,那恐怕也不會好了,都快病死了,還需要什麽吃的?


    但唯獨擔心,狗子怎麽辦?希望他自己也能在這座城市裏找到吃的存活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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