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年味很濃,以四合院胡同最佳。


    蘇家所在的胡同長街共有二十一戶人家,鄰裏間關係很不錯,平日裏誰家做了好菜都會拿出來分享,你家來一個糖醋魚,我家送個醬肘子,這過年的年夜飯也就湊出來了。


    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蘇家每年都一起過,女人們忙著做菜收拾碗筷,男人們打打下手,裝點院落。


    要說最能代表中國春節的元素符號,那鐵定是春聯和燈籠。


    蘇家新一年的春聯在葉迦寧來之前就已經張貼完畢,隻剩大紅燈籠還沒掛起來。因此葉迦寧跟著爺爺從臥室出來後,幫忙弄了燈籠。


    長長的一根紅線,固定在四合院的一個角落,拉到對麵,上麵每隔50厘米掛一盞小燈籠,兩條對角線交叉的地方再掛個大的。全部弄好後,整個院子頓時變得燈火輝煌。


    政府近些年倡導節能減排,保護環境,蘇家響應號召,買的全是可重複利用的電燈籠,按照蘇鏡澤老爺子的說法,等他過70大壽,還可以再拿出來用。


    “迦寧,你慢點啊。”林臻女士拿著水盆從廚房裏走出來,就見女兒的男朋友踩在凳子上,踮起腳係紅線,而她自小調皮的閨女,就站在旁邊捂嘴輕笑。


    “堇煙,看著點兒你男朋友。”她不讚同地開口,卻見小夥子迴過頭,衝她粲然一笑。


    “伯母,您放心,我威壓都吊過很多次了,不怕高,也會小心的。”


    葉迦寧語氣興奮,林女士聽得出來,他是真的樂在其中,隨即點點頭,轉身進了廚房。


    “哎葉迦寧,不錯嘛,我媽對你還挺滿意,主要是禮物送對了,你從哪裏知道我媽愛好的?”


    葉迦寧給蘇家每個人準備的禮物都不同,但這些禮物有一個共同點——收到禮物的人都很滿意,可見葉迦寧是下了功夫。


    “不告訴你~”


    葉迦寧做了個鬼臉,迴頭繼續紮燈籠。


    “哼。”


    蘇堇煙不滿意了,她求知欲旺盛,得不到答案,就會一直記著,甚至都吃不下飯。葉迦寧知道這一點,他就是故意的。


    某人憋了半天,見葉迦寧始終無動於衷,終於急了,上前拉住他衣角,輕輕搖晃。


    “葉迦寧,你告訴我唄,好哥哥~”


    葉迦寧係燈籠的手一抖,他聽蘇堇煙叫哥哥,骨頭都快酥了。


    “別鬧。”他臉一紅,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圍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還異常默契的無視這對小情侶。


    葉迦寧放心了,心跳撲通撲通的,半蹲下來,嘴貼在蘇堇煙耳邊,“待會兒告訴你。”


    “好。”


    蘇堇煙乖巧地點頭,她今天穿了件喜慶的紅毛衣,烏黑的秀發搭在兩肩,更稱的膚色白皙,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全身多了些歲月沉澱下來的溫柔。


    大院裏共有十幾個人人在掛燈籠,兩人一組,各占一個角落,最中間的大紅燈籠由蘇家的大家長來掛,其餘四個角落分別是蘇堇煙大伯夫妻,小叔夫妻,小姑夫妻以及她和葉迦寧。


    蘇堇煙她爸特地把位置讓出來給女兒女婿,也是對葉迦寧的認可,其他人都懂,隻有葉迦寧自己不知道。


    “堇煙,你爸是不是,不喜歡我……”


    他掛完燈籠,從板凳上下來,正好看見蘇父麵無表情的從堂屋裏搬出一箱飲料,兩人對上視線,葉迦寧被蘇爸爸嚴肅的表情嚇到了。


    “哪有?”蘇堇煙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她為了取得家裏人的認可,把葉迦寧在戰地替她擋槍的事兒都說了,她爸她媽很感謝他,一致覺得葉迦寧靠譜,是個可以考慮的女婿人選。


    “那你爸怎麽不笑呢?”


    “……大人嘛,就喜歡裝酷。”


    蘇堇煙和她爸一直都是好哥們關係,相比起懂禮守節的蘇緋嶼而言,年齡更小的她總是能獲得更多的寬容和寵愛,所以性格也大大咧咧。


    “真好。”葉迦寧理解蘇堇煙的意思,眼裏流露出幾分濃濃的羨慕,他喜歡這樣平等積極的親子關係。


    見他有些落寞,蘇堇煙想起葉霄,心一揪,趕緊拉住他手腕,“別說這個了,我帶你去吃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呀。”


    “什麽?”


    葉迦寧話都沒說完,就被神秘兮兮的蘇堇煙拉走了。


    兩人來到廚房,掌廚的蘇奶奶異常忙碌,灶台旁邊的備貨桌上擺滿了菜,有半成品,也有已經做好的,蘇堇煙一眼就瞥到那剛出爐的烤鴨。


    要說京市的菜係裏,哪個最有名,那當屬烤鴨。外皮烤得酥脆的鴨子從火爐裏拿出來,放在盤裏,鋒利的菜刀側著從鴨身上片過,一塊塊表麵油黃內裏白嫩的鴨皮被擺到一起,再配上蔥絲,黃瓜絲,醬料,卷在餅皮裏,咬一口下去,鴨肉的油香配上黃瓜的清涼,十分解膩的同時又迴味無窮,再進一步咀嚼下去,所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醬料開始在味蕾上舞蹈,給食客此次進食的最後一刻來一段升華,迴味無窮,欲罷不能。


    蘇奶奶就有這一手烤鴨的絕技,蘇堇煙從小被奶奶養大,那口味早就刁了,吃來吃去還是覺得家裏的味道最好。


    蘇堇煙覺得,烤鴨最好吃的時刻,便是剛出爐的時候。


    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拉著葉迦寧來,想要和他分享自己童年記憶裏最難忘的美食。


    葉迦寧很捧場,但也很為難,當女孩躲避開眾人的注意,用小刀從鴨身上片下幾塊肉時,他為難了。


    “這,不好吧……”


    葉迦寧推辭地擺擺手,他覺得自己是在幹壞事,心裏總是不安。


    古往今來,不管是哪個年齡段,偷吃總是不對的事情。


    “你吃不吃!”


    蘇堇煙兇巴巴地開口,筷子直接伸到葉迦寧嘴邊。


    “吃,吃。”


    葉迦寧也不敢推辭,咬咬牙,張開嘴,飛快的把肉嘬進嘴裏。


    他本以為隻是塊普通的烤鴨,隨意嚼了一兩下,表情卻越來越不對。


    “唔……”


    竟然有點好吃。葉迦寧的想法都擺在臉上,蘇堇煙一看就明白了,超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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