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堇煙拉著有容出了門。


    兩個人被奶奶差使,去胡同口的超市買飲品。家裏的聚餐多了幾個人,菜也不夠吃,蘇堇煙還得打包幾個菜迴去,給客人加菜。


    她手裏拿著奶奶買菜用的菜籃,挎在胳膊上,一甩一甩的。


    “我幫你拿……”


    有容沉默了半天,主動出聲幫忙。


    “不用啦,小仙女怎麽能挎菜籃。”蘇堇煙吐了吐舌頭,把菜籃換到離有容遠的一邊。


    有容頷首點頭,沉默著繼續往前走。


    “你不開心啊。”蘇堇煙小心翼翼地偷看她,“我也不知道韓伯伯今天會來,事實上之前我不知道他就是韓世勻的父親。”


    “……”有容搖搖頭。


    “不然我們出去吃吧,把菜送迴去,我們出去吃火鍋。”蘇堇煙主動撈她的手,想起剛才在四合院,這兩人尷尬到令人窒息的對話,又覺得會惹有容心煩,便收了迴去。


    “沒事,奶奶做了很多菜,不吃不禮貌,你不用顧忌我,我待會兒不說話就是了。”


    有容低頭看著路上的石子,無意識地抬腳,踢了一顆出去。


    “呀,姐姐踢我!”


    沒想到踢到了人。


    有容抬頭,就見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朝她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


    “抓到姐姐啦,姐姐給我做姐姐嗎?”


    小女孩睜著一雙漂亮清澈的大眼睛,抬起頭懵懵懂懂地看她,等不到迴應,咧嘴一笑,兩排沒長全的牙齒露出來,特別可愛。


    有容的心被融化了。


    她眯了眯眼,伸手放到女孩的頭頂上,“那你是誰的妹妹呀。”


    “是,姐姐,漂亮姐姐的,漂亮——妹妹!”


    小女孩慢吞吞地開口,非常認真地迴話,雖然講的慢,口齒也不清楚,但她乖巧的樣子,便能讓人心甘情願的耐心等待了。


    “這樣啊。”有容學著女孩嬌嫩的聲音,蹲下來與她對視,“那我就做一天漂亮妹妹的,漂亮姐姐哦。”


    “好。”小女孩奶萌奶萌地應了,抱著有容的脖子,對準她的右臉,吧唧就是一口。


    先前的鬱悶一掃而空。孩子便是孩子,永遠無憂無慮,也能讓心事重重的大人感受到久違的放鬆。


    有容抱起女孩,把她交給跟來的孩子母親。年輕的媽媽顯然認出了她,還驚訝地打招唿,有容點點頭,拜托她別太聲張。


    母女倆手牽著手走了。


    有容迴過神,看向蘇堇煙。


    “你想不想聽故事啊。”


    “好啊。”


    兩人去了不遠處的湖邊。


    天色漸晚,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吃完飯,帶著家人出來散步。有容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稍稍調整了帽子的位置。


    “你應該私底下問過周庭宣了吧?”


    “額……”蘇堇煙臉一紅,尷尬地點點頭,“不過他口風很緊,沒有告訴我。”


    “那他一定說我壞話了。”


    “……是啊。”


    “說我什麽?”


    “……”


    蘇堇煙選擇閉嘴。


    有容也不在意。


    “我和你哥,還有韓世勻,以前是一個高中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而吐出。


    “我以前不長這樣,還挺醜的。”


    蘇堇煙斜眼瞧她。


    整容嗎?她看不出來。


    “嗤。”有容猜到她的心思,笑了。“你別多想,我沒整容。”


    “那你……”你這樣和醜沾不上一點邊啊。


    蘇堇煙默默腹誹,等著有容解釋。


    “哈哈,其實就是以前比較土,那個時候我爸還沒發達,我就是小康之家,哪有錢打扮自己。天天頂個厚劉海戴眼鏡,皮膚也不太好,還總低著頭。”


    蘇堇煙沉默地腦補了一幅畫麵……


    嗯,的確是和眼前這個高傲冷漠的有容很不一樣。


    “你哥是我學長,他和韓世勻都在學生會,韓世勻是我隔壁班的。你哥就不多說了,他高中就很騷。”


    “噗……”蘇堇煙沒忍住,笑噴了。


    騷這個字,真的很符合周庭宣。


    “他那個時候總是來找韓世勻,後來我加入了他們社團,大家也就認識了。韓世勻那個時候就挺優秀,成績好長得帥,家世也不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迴憶起那時年少,少年天才的意氣風發,俊朗清逸,有容恍然間覺得,那隻是一場夢。


    “所以你暗戀他了?”蘇堇煙八卦地開口,冒著星星眼。


    “算是吧,他一直不知道,對我一直很好。”


    “就是對你一直很好,所以讓你念念不忘唄。”蘇堇煙有點不屑地撇撇嘴,她自動把韓世勻腦補成了那種中央空調,見誰都溫柔。


    “不是,他的確對大家一視同仁,但不是溫柔,是一如既往的疏離以及有禮貌的冷漠。”


    “?”蘇堇煙轉過頭看她。


    女孩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仿佛在訴說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心中有著比情愛更遠大的目標,為國,為民,為社會,很少為自己。我從前不相信有這樣心懷天下的人,但直到遇見他,我相信了。”


    韓世勻就是這樣的人。


    “他對誰都有禮貌,但帶著疏離感。沒有人能真正走進他心底,即使你哥三天兩頭的纏著他吃飯,也沒能成功邀請他出來聚會。韓世勻的心裏,隻有學習,他大概,隻想想成為理想的人,再去談感情以外的東西吧。”


    “他是個沒有感情的讀書機器……”蘇堇煙補了一句。


    有容勾起嘴角,“算是吧。”


    “那你為什麽要喜歡他,這種人,感覺好無趣的樣子。”


    “因為,閃閃發光吧。”


    枯燥重複的高中生活裏,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天之驕子,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光看著他,便有特了追隨的心思,想讓自己變得更優秀。


    “……”


    蘇堇煙撅了撅嘴,她想說有容誇張,還想說她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但她不敢。


    “你可能優秀的人見多了,無法體會我的心情。堇煙,我從前很自卑。”


    說到這,有容抬起頭,與蘇堇煙對視。


    她的眼神澄澈,但眼角微微閃著一點兒晶瑩,像波光淩淩的湖麵,有風吹過,湖麵一片波瀾。


    暗流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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