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保朝王珪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師長,落井下石這種事情,弟子也不擅長,嘿嘿,弟子可是厚道人。”


    其實宮保到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不希望王珪與竇軌交惡。


    與李二郎的舅舅、益州大都督,為了一個已經死掉的行台尚書翻臉,這種沒好處的事情,傻子才去做呢。


    而且宮保勸說王珪給竇軌送個順水人情,卻也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盤在其中。


    王珪見他這般模樣,忍不住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記栗子。


    “油嘴滑舌!”


    宮保捂著腦袋,故意裝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師長,弟子這可都是金玉良言啊。”


    “行了,此事為師心中有數。”


    宮保見王珪這般說,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便閉嘴不再多言。


    王珪卻忽然笑著看了宮保一眼,話鋒一轉,開口說道:“守拙,為師且問你,今日你答應給諸公府上送膳食,這食材哪裏來?”


    宮保一愣,不禁有些汗顏,難道自己打算薅羊毛的事情,被老頭看出來了?


    他訕笑道:“師長,這個……衙廚裏的那些食材,嘿嘿,貌似也用不完,故而弟子琢磨著,是不是……”


    宮保的話沒說完,就見王珪直接點點頭:“既然你打算用衙廚的食材,那每桌席麵,便拿出一貫銅錢,交給縣衙好了。”


    宮保聞言,頓覺天雷滾滾。


    蒼了個天了!


    自己好不容易苦思冥想出來,薅羊毛的機會就這樣被王珪給截胡了?


    一桌席麵,用掉的食材,即便去坊市采買,一兩百文最多了吧?


    王珪居然要他交一貫銅錢給縣衙?


    還有沒有天理了?


    王珪見宮保愣著不說話,不禁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怎麽?守拙你不願意?”


    “啊?不,願意,願意,就按師長說得辦便是。”


    宮保口中答應,心中卻在流血,感覺屬於自己的錢,被人搶走了,卻還沒處說理去。


    王珪滿含深意的看他一眼:“守拙,你的才學自然是好的。但這是為師給你上的第一堂課,記住,勿以惡小而為之,惟賢惟德,能服於人。縣衙衙廚中的食材,雖未必值錢,卻屬於公中之物,如何能貪為己用,何況還以其牟私利?你今後也是有官身之人,切記這點,切莫行差踏錯,誤入歧途!”


    宮保一怔,接著連忙躬身朝王珪施禮,表示自己受教了。


    他確實沒有想過,占縣衙的便宜,這件事究竟應不應該。


    王珪教訓他,確實教訓的沒有錯。


    在後世,宮保最厭惡的,不也是那些憑借手中權力薅羊毛之人?


    為何如今他有了點小小的特權,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薅羊毛呢?


    宮保鄙視了下自己,對於王珪的話,心中再無半分芥蒂。


    一貫便一貫吧,就算是花錢買了個教訓好了。


    好在之前他自己的心理價位,也就是每桌席麵一貫銅錢,如此一來,似乎他也不虧。


    不過宮保也在心裏吐槽,麻蛋,不是王珪這老頭,非要他答應兩年內賺到十萬貫,他也不至於出此下策。


    他不就是想順利在兩年後娶個漂亮媳婦嗎?


    他容易嗎?


    宮保伸手摸摸懷裏那塊,從竇鬆處得來的美玉,觸手可及的溫潤手感,倒是讓他覺得寬慰不少。


    這塊玉佩價值不菲,至少值百貫,也算能能彌補一下他被王珪“剝削”帶來的損失了。


    果然人無橫財不富,這一塊玉佩,可就相當於他之前給王珪當七八年家廚的月俸。


    摸著這塊玉佩,宮保總算沒那麽心疼了,跟著王珪返迴了大堂。


    迴到大堂後,王珪卻也沒有打發宮保離去,而是讓他留了下來。


    命人撤去酒席,搬來泥爐茶具,又讓婢女煎茶。


    王珪絲毫不急,似乎完全不知道竇軌留下究竟是何意,與竇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宮保在一旁跪坐的難受,幹脆也不管什麽禮儀不禮儀了,直接盤腿坐了起來。


    耳中一邊聽著王珪與竇軌兩人胡扯些有的沒的,宮保一邊琢磨,是不是該找個木匠,打製一些家具出來?


    畢竟大唐此時還沒有盛行高凳,除了小馬紮一樣的胡凳,坐著實在難受。


    身為穿越人士,搞點“發明創造”才是正事。


    他正走神,耳中卻聽到竇軌與王珪終於胡扯夠了,開始切入正題。


    “王公,某今日前來,卻是為了向王公致歉來的。”


    竇軌的話,讓王珪忍不住與宮保對視了一眼。


    王珪撚須笑道:“大都督何出此言?”


    “前幾日,王公進諫某獠人之事,當時某一時糊塗,錯怪了王公。故而今日特來王公府上,向王公賠禮道歉,還請王公勿要怪罪與某這個粗人。”


    竇軌說著,站起身來,朝王珪躬身施了一禮,態度倒是相當誠懇。


    宮保在一旁看得暗自撇嘴,竇軌此人,還真是厚臉皮。


    當日命人將王珪責打了一番,現在居然空口白牙跑來道歉,連禮物都不帶,虧他幹得出來。


    “大都督這是哪裏話,快快請起,老夫當不起大都督如此大禮。”王珪上前攙扶起竇軌:“大都督且末如此,老夫隻是成都縣的縣令,幹涉大都督的軍務,本身便是逾越之舉,即便被大都督責罰,老夫又如何敢埋怨大都督。”


    “王公真乃忠讜無比,某最是敬佩王公這般。”


    “哈哈,大都督客氣了。”


    宮保在一旁,看著王珪與竇軌兩人一副你儂我儂的模樣,不由得一陣反胃。


    麻蛋,虛偽,實在是太虛偽了!


    他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今後,還是就當個悠閑自在的文散官便好了。千萬莫要去當什麽職事官,這種活,那是人幹的嗎?


    宮保在心中將自己的師長也跟著一道鄙夷了一番。


    竇軌與王珪重新落座,這次竇軌倒沒有再繞圈子,直接單刀直入,說出了今日來意。


    果然與宮保預料的一樣,因為他幹掉行台尚書韋雲起的事情,如今朝中百官對其是群起攻之,包括李二郎的那幾位心腹大臣,對於竇軌這般行徑,也是鄙夷不已。


    李二郎剛剛登基為帝,對於自己這位舅舅也是恨鐵不成鋼,於是下旨要求兵部尚書杜如晦、刑部尚書李道宗、諫議大夫魏征徹查韋雲起一案。


    這事被竇軌心腹快馬加鞭,將消息從長安城傳到了益州,自然讓竇軌開始感到後怕。


    思來想去後,便打算找王珪,為自己在朝中說和一二。


    “王公,那韋雲起妄圖謀反,被某及時發現,將其誅殺。朝堂居然不念某的功勞,還想加害與某,這豈不是黑白顛倒?王公身為益州官員,還望能夠還本溯源,向朝堂說明此事,勿要讓朝堂上某些小人猖狂,還我大唐的朗朗乾坤!”


    竇軌這話,讓宮保聽得差點吐了。


    尼瑪,能要點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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