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著她一路恍惚到麵無表情,任由身旁的同僚們如何安撫寬慰也始終如在夢境,實在可愛又……好笑。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沿路以炙熱目光追隨她的,可不止他一個。


    旁的一些年輕官員好奇、驚豔的目光暫且不提,最叫趙澈覺得刺眼的,就是與沐青霓一左一右沿路護著她的申俊。


    當初光祿少卿顧沛遠保薦五名應考者應急缺進禦史台,申俊就是其中之一。原本趙澈對他隻是有點印象,但並沒有刻意留心。


    今日退朝途中,他瞧著申俊看徐靜書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尋常同僚的眼神。


    他心酸氣悶地歎了一口氣,將下巴杵進懷中小姑娘的肩窩:「你今日大獲全勝,是不是應當做點什麽,以示慶賀?」


    說著略略偏頭,鼻尖若有似無摩挲著她軟膩如暖玉的頰邊。


    他這個動作惹得徐靜書周身遽然升溫,麵頰頓時被他的氣息熨成緋紅落霞色。


    她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額角,烏潤的眼中盛滿狡黠又羞赧的笑:「別想騙人,你就是想找個名目占便宜。」


    兩人貼得很近,氣息交纏翻滾,車廂內漸有旖旎熱燙無聲氤氳。


    「那你給不給這便宜占?」趙澈笑望她,滿眼全是渴求。


    徐靜書紅著臉笑覷他,搖頭:「不給。」


    「真不……」


    不等他說完,紅臉兔子已飛快湊近在他唇上落下一記輕啄。


    「啵」的一聲,似花開的瞬間,紛紛揚揚炸開漫天蜜粉,讓猝不及防的大尾巴狼頓時迷蒙了雙眼。


    「徐禦史這樣厲害,怎麽能給你占便宜?」她臉紅得像櫻桃熟透,卻要強做威風凜凜狀,「自然是隻能我、我來占你便宜!」


    說完,還流氓兮兮伸出兩指挑起了人家的下巴。


    趙澈順著她的力道,溫馴無比地仰起笑臉:「那,請徐禦史不必太過憐惜。」


    如此沒羞沒臊求著想被占便宜,徐禦史自然是卻之不恭,大逞「口舌之利」,以示慶賀。


    去城西自會經過光祿府。


    徐靜書到底沒忍住心中好奇,在光祿府近前的路口下了馬車。


    此時暮色漸沉,張榜處已不複白日裏的熱鬧喧囂,除了值守在前頭牌坊處的光祿府護衛之外,再無旁的人影。


    披風兜帽遮了大半頭臉的徐靜書佇立春日暮色中,看著自己的姓名列在文官榜第二位,心中感慨良多。


    陪在她身旁的趙澈溫聲輕詢:「如此佳績,怎麽還連笑臉都沒一個?」


    「許是上任之前顧大人就已經告知過的緣故吧?那時很激動的,險些當場蹦起來,」徐靜書輕抿抿唇,垂眼望著地麵,眼中有柔軟瀲灩,「此刻眼見為實,卻隻想……」


    武德元年那個隻盼著長高到足以謀活求生的徐靜書,手捧著書卷度過無數晨昏日夜後,終於將自己的名字驕傲地定格在了武德五年京中官考文官榜榜眼的位置上。


    這個佳績昭示了她從十一歲到十五歲所有為人知或不為人知的努力,也昭示著懵懂年少的求學時光正式終結。


    上任這一個多月來的大小經曆,在不知不覺間推著她從「書院學子徐靜書」走向「禦史徐靜書」的蛻變。就這樣長大了。


    迴望來時路,這幾年來所有重要的瞬間,似乎都與身旁這人有著密切關聯。


    最後一抹夕陽從側麵投來,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斜斜與趙澈的影子偎到一處。


    此刻他們二人似乎就是從前徐靜書希冀過的那般模樣,既並肩而立,又親密依偎。


    「此刻想怎麽?」趙澈溫柔噙笑,扭頭望著她沉靜垂眸的側臉。


    徐靜書也扭頭,迴他粲然笑靨:「想,再好一點。」


    想成為更好一點的徐靜書,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牽著你的手,堅定地、驕傲地走完此生長路。


    前路還長,會有更多艱難險阻、跌宕起伏、是非成敗。


    若餘生站在我身旁的人始終是你,那定是命運贈我的最大溫柔與勇氣。


    求學那幾年,徐靜書不是在書院,就是在信王府;進了禦史台這一個多月來,她不是在禦史台就是在柳條巷。


    在鎬京生活到第五年,這座城池中的大多數地方她都甚少涉足,城西這一片她也就是三月裏到光祿府參加官考時才來過,那時卻並沒有四下閑逛。


    今夕踏進簇新高樓林立道旁的街巷,她真是看什麽都稀奇。


    原本還擔心會在這邊遇到沐青霓、羅真與申俊三人,到了這裏她才知道城西的夜市是十幾條街巷的範圍,且熱鬧程度不遜於午後大市,人頭攢動、摩肩接踵,若不是事先約好,根本很難遇到的。


    於是她整個人鬆弛下來,樂顛顛兒隨著趙澈進了一個叫「饌玉樓」的地方。


    饌玉樓前有二層雕梁高樓,後有三進大院,集酒檔、食肆、戲園與一身,賓客絡繹盈門,讓徐靜書大開眼界。


    「書上不是說,酒檔與食舍是分開的嗎?怎麽我瞧著這饌玉樓卻什麽都有?」


    上樓梯時,徐靜書忍不住踮起腳朝後院方向打望,似乎還能隱約聽到管弦鑼鈸之類的聲響。看來這饌玉樓不止酒檔與食舍兼有,後院還有戲園之類供客人消遣玩樂。


    趙澈耐心答道:「以往酒檔與食舍確是分開的。這兩年新政開始見效,民生複蘇,來京定居或謀生的人多了,友邦來京的商賈之類也漸漸多起來,開門做生意的人自是要想法子各出奇招多攬客,有財力的東主就將幾項營生並作一處,務求讓客人們在自己一家就能得許多消遣。」


    徐靜書抿唇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跟著進了預先訂下的那間雅閣。


    大家已在裏頭等候多時。


    趙渭、趙淙、趙蕊已有月餘沒見到徐靜書了,這會兒見麵便難掩熱切。


    趙蕊巴著徐靜書的手臂將她拖去坐在自己身旁,笑逐顏開:「表姐,下午我們去光祿府門口替你看過榜了,你是文官榜眼呢,真厲害!改明兒你將應考時的那支筆送我吧?我得沾沾喜氣。」


    「我也想要。」趙淙可憐巴巴覷著徐靜書。他是小少年,不好像妹妹那樣去巴著表姐不放,真是吃了大虧了。


    徐靜書笑著揉了揉趙蕊的發頂:「我考官前兩日答卷用的都是同一支筆,這下你和你四哥都要,我可真為難。」


    大家笑說幾句閑話後,酒菜就上齊了。


    難得齊齊出了王府,沒有家中尊長在旁,一群小輩像出籠的鳥兒般嘰嘰喳喳笑鬧開,用餐也不像平日在府中那般拘謹,一邊用筷子打架,一邊笑嘻嘻鬥嘴,這頓飯吃得好生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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