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常栩然躲在白天的那個草叢裏守株待兔。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白天漆柯臨走前給他遞的那個眼神,是暗示他在這裏等。


    草叢裏的空氣越來越涼,常栩然一動不動地仰臥著,安靜地凝望那輪高懸在空中、光芒慘淡的月亮。


    等了片刻後,他果不其然等來了漆柯製造出來的小動靜。


    漆柯佝僂著腰,動作又輕又慢地挪過來。


    黑暗中,常栩然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在漆柯走近的那一刻,果斷伸出手用力把人拽進了懷裏。


    “鬆手。”


    “我不要。”


    常栩然單手扣緊漆柯的腰,另一隻手輕佻地捏住他瘦削的下巴,慢慢往上抬,問:“我幫你保管東西,還特意在這裏等你,有什麽報酬嗎?”


    “我可沒強迫你這麽做。”漆柯掙脫他的束縛,後退一步,“你完全可以把我抓起來。”


    “你知道我不會,你拿準了這點利用我。”常栩然扯出笑容,目光落在漆柯的臉上,細細打量著。


    “把東西給我。”漆柯攤開手掌。


    常栩然一動不動,他問:“你能告訴我你想做什麽嗎?”


    “上將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嗎?我們可是敵對關係。”


    漆柯翡色的瞳孔閃過冷光,他從外套的口袋掏出一把機械手槍,手指迅速握緊,抬起手臂,冰冷又沉穩地把槍口抵在了常栩然的腦門上。


    “你是聰明人,並且十分了解我。”


    常栩然輕輕握住漆柯握槍的手,輕而易舉地把槍撬了過來,他走上前把槍塞迴漆柯的口袋,隨後用力抱緊了漆柯。


    “我早說過,漆柯,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常栩然的下巴輕輕抵在漆柯的肩膀上,聲音輕輕地問:“你白天故意冒頭,不就是想考驗我嗎?怎麽樣,你的考驗我通過了嗎?”


    “許燃,你的背叛伽雲星所有人都記得。”


    漆柯用力推開他,冷冰冰地說:“我不會原諒你的。你想抓我隨時可以抓,不敢抓就別怪我利用你。”


    “真無情啊。”常栩然輕輕歎了一口氣,“你隨意,要怎麽利用都可以,我一定好好地配合。”


    “東西呢?”漆柯再次攤開手掌。


    常栩然十分自然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笑著說:“在這呀,我就是你要的東西。”


    漆柯皺起眉不高興地說:“常栩然,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我不是很明白。”常栩然輕輕握住漆柯的手指,裝得一臉無辜。


    “我自認倒黴,下午就不該相信你。”漆柯麵無表情地抽迴自己的手指,揣進口袋。


    “漆柯,我不會阻攔你做什麽,但同樣的,我也不會幫你。”


    這是常栩然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他可以不深究漆柯做什麽,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必要的風險他要扼殺掉。


    他攤開雙手,說:“東西既然落在我手上,你得自己想辦法拿迴來。”


    聽見這話,漆柯狐疑地盯著他,第一時間抬手去摸常栩然的胸口,卻什麽也沒摸到。


    手掌下的胸肌微微鼓起,常栩然麵露微笑,不動聲色地展示自己雄渾的力量和肌肉。


    又被耍了。


    漆柯燙手似的把手撤離,報複心極強地用向導的精神力加強常栩然的五感,抓起他的手,張開嘴咬了上去。


    常栩然疼得直皺眉,同一時間,他又能清晰地感受到漆柯火熱的唿吸灑上來,除了疼痛,唇齒咬住手心的濕熱觸感也在不斷地放大。


    他抿緊嘴唇,忍住想把手指擠進去的念頭,隨著鼓動的心跳慢慢平複牽動肢體引發的戰栗。


    “你咬完了嗎?”常栩然的聲音有種不自然的幹澀。


    漆柯收迴牙齒,在感受到常栩然波動起伏格外激烈的情緒後,他立馬意識到某人恐怕是腦補了什麽。


    “變態。”


    “抱歉,忍不住。”


    感官放大的同時,欲念也在放大。常栩然真不是故意的,並且他合理懷疑漆柯在勾引自己。


    他仗著力氣大,用力將漆柯按進懷裏,麵上笑意盎然:“漆柯,引起我的結合熱,對你沒有好處。”


    漆柯怎麽也掙脫不開常栩然的束縛,咬牙切齒地說:“我應該直接一槍崩了你,而不是在這裏浪費時間。”


    “你不敢。”常栩然克製地吻了一下他的臉頰,“最起碼在這裏你不敢對我開槍,暴露對你沒有好處。”


    漆柯嫌棄地躲開臉,說:“放開我,我要迴去了。”


    “漆柯,你不用擔心我會做什麽,我雖然不會幫你,但也絕對不會暴露你。”


    常栩然輕輕鬆開他,臉上的笑意不止。


    “我還真就非常喜歡你,想必蔣所長已經聯絡你,跟你談過話了。”


    漆柯一想到這個就來氣,上午被相看的時候他就清楚,他明麵上已經跟常栩然脫離不了幹係,故此下午的時候幹脆就把常栩然牽扯了進來。


    不管是現在的常栩然還是曾經的許燃,他們要死一起死。


    漆柯冷淡地說:“見到你真倒黴,我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那確實倒黴。”常栩然表示肯定。


    即便是在黑暗中,他依舊可以完整地看清漆柯的臉。


    枯黃色的膚色和麵部填充物並不能完全掩埋漆柯優越的骨相,鼻梁還有顴骨的走向和記憶中別無二致。


    常栩然捏起一縷被漆柯染成黃色的長發,笑著說:“漆柯,我很期待我們明天的約會。”


    漆柯迎上他的目光,沉聲說道:“最好是這樣。不要讓我發現你還在利用我,把事早點兒結束。”


    “你多慮了,我利用你做什麽?”常栩然動作自然地牽上漆柯的手,“走吧,我送你迴去。”


    “不用。”


    漆柯退開一步,用精神力削弱常栩然的五感,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快步離開。


    “果然有事,看來不是特意跟我見麵。”


    常栩然眼前一片黑暗,黯淡的月光不足以辨別方向,他站在原地,靜靜等待他的五感恢複正常。


    周遭的地貌並不陌生,他沿著漆柯離開的方向,大致就能猜到漆柯去了哪裏。


    那是軍部醫院的方向,今天受傷的新兵全都暫時安排在那邊養傷。


    今天發生的意外肯定不是單純的意外,漆柯一定知道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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