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狂士說得冠冕堂皇,大人微笑道:“給我的厚禮,按說我是應該收下的;但是,你不會不知道,你和劉家莊的官司就要審理,這個時候我收下你的厚禮,不是不打自招嗎?你這樣聰明的人,應該能聽明白。”


    姚大狂士卻沒有聽明白;惶恐不安迴到賈訟師的家裏後,姚大狂士把事情的經過學說一遍,又對賈訟師說:“我不敢確定知府大人究竟是什麽意思?請您指點迷津。”


    這正所謂當局者迷;賈訟師想了一想就說道:“這個老滑頭!難道你沒想到嗎?他說的都是活絡話,也就是看事辦事;假如我們的官司能打贏,他一定會收下的。但現在才剛剛開始,一切都在夢中,他怎麽會收下你的大禮?”


    “老師果然說得明白!”姚大狂士佩服之極,對賈訟師說:“我聽你的,下一步我應該怎麽辦?”讓姚大狂士在這裏等死,這不是姚大狂士的個性;何況,姚大狂士的心裏也不是沒有底,他知道該怎麽辦。


    “還有一個人,是你必須要見的。”賈訟師直截了當,對姚大狂士說:“對案子的審理,知府大人離不開一個關鍵人物,就是府上的師爺,這個人是知府的諸葛亮,知府大人經常依賴於他。”


    夜晚,鄭班頭又去客店和妻子團聚,這已經是他的常規了。但是今天,他並沒有直接去和妻子團聚,而是跑到白振羽的房間。其實,自從白振羽受傷,鄭班頭就天天都要到這裏,查看他的傷情。


    白振羽的身體恢複得很快,這多虧了自己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功勞。隻是過了五天,他就能起來活動,從外表已經看不出白振羽曾經身受重傷,後來更是一日好起一日,一天一個樣!


    看見鄭班頭進來,剛吃過飯的白振羽就急忙站起來說道:“你還沒有吃飯吧?章同,你再去弄一點菜吧,我們和鄭班頭一起喝幾盅!”英雄愛英雄,他們已經成為好朋友。


    “算了吧,你們已經吃完了,就不要再麻煩,賤內也早就預備好了,我說幾句話就迴去吃飯。”知己了就不用太多的客套話,白振羽就說:“也好,明天晚上我們備下酒菜,咱們再開懷暢飲。”


    “先不要急著開懷暢飲,把眼前的事辦了吧。”鄭班頭憂心忡忡地說:“你們知道嗎?今天姚大狂士到知府家送禮了!雖然傳出來的消息說知府沒有收他的禮物,但姚大狂士仍然在四處活動。”


    這是一個不好的消息,白振羽也擔心地說:“真要這樣,那就麻煩了!我們是不是也要拜訪官府裏的人?”鄭班頭就苦笑著說:“現在就是這麽個世道,哪有不送禮就讓人辦事的?”


    言簡意賅,白振羽又接著問:“這裏的事我們一概不懂,簡直就是一個睜眼瞎,你就指點一下,都要去拜訪什麽人?”鄭班頭思索一會兒,說:“知府大人應該去拜見,這不用說了;另外還有幾個人,也需要去拜見,特別是師爺,更需要去拜見了!”


    鄭班頭和賈訟師都提到了師爺,這說明師爺的重要性。白振羽說:“好,就照你說的辦!不過,我雖然已經見到過知府,倒是可以去見知府大人;但師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該怎樣去拜訪?”師爺是幕後指揮者,白振羽真的沒見過。


    “這樣吧,明天晚上我把師爺請出來,你在外麵和師爺說話吧!”師爺很少出麵,總而言之還是因為他是一個幕後人物,但和官府關係重大,所以非見不可。白振羽應承道:“好的,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一個酒店,讓他們給我留一間密室,留在晚上用。”


    鄭班頭走後,劉章同對白振羽說道:“振羽,這樣花錢如流水,這些錢怎麽夠用?恐怕隻是送這一遭子禮,帶迴來的銀子也不夠用,怎麽辦?”


    這一段時間,白振羽也不是不知道,已經又花了許多銀子;就是現在,要想辦好事,銀子少了肯定不夠用。白振羽咬咬牙說:“已經這樣了,你再迴去一次吧,不蒸饅頭爭口氣,我們一定要把姚大狂士打敗,就是花多少錢也要堅持到底!”


    其實,他們就是想停下來也是不可能的了,因為他們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包括劉順同得病,秀姑死亡一係列事件,白振羽打滾堂,這已是家喻戶曉,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他們不能退縮!


    既然白振羽已經決定了,劉章同就說:“這樣吧,宜早不宜遲,我明天一早就迴家;振虎在上一次就對我說了,要速戰速決,家裏的銀子幾乎湊不齊,後來大家都湊一點,才湊起來讓我帶了來。我猜著,這一次恐怕要賣地了,不然哪能輕易湊齊?”


    天剛擦黑,鄭班頭和師爺就來到了酒店。師爺姓王,單名一個“瑞”字,他本不想和鄭班頭出來,因為他的嬌妻正在家裏等待著他。但鄭班頭不讓,對王瑞說:“咱們都算同僚,在一起聚一聚都不給麵子?”王瑞也就隻好來了。


    悅來酒店前後都有門,但後門一般隻給特定的人打開,就是為了後廚方便。看樣子鄭班頭在這裏很熟,領著王師爺從後門過來,直接就去了密室。王師爺驚訝地問:“鄭班頭,你搞得這麽神秘幹什麽?我們又不是來做賊?”


    因為大家相熟,說話也就免不了開玩笑。鄭班頭說:“誰不知道你呀?你就像去和大姑娘相親,見麵就害羞,我不把你藏得嚴嚴實實你能吃好了?到了,進去吧!”


    兩個人說說笑笑走進了一間屋子。這裏和別的房間隔得比較遠,所以也就相對清靜。鄭班頭說:“其實我也不喜歡嘈雜,所以就選了這個地方,可還滿意?”


    今晚鄭班頭是主,王師爺是客,當然客隨主便。王師爺說:“你去哪裏都行,反正都是你出錢,我賺了。”鄭班頭把門推開,對王師爺說:“嗯,你是賺了,我還外帶介紹一個朋友讓你認識。”


    這是鄭班頭從來沒有說過的,他一眼就看見了白振羽,於是就什麽都明白了,對鄭班頭說:“原來有客人呢!怎麽不早告訴我一聲,讓我也早點準備?”


    “早說了你就不一定來了。”鄭班頭微笑著說:“愣著幹什麽?你又不是不認識,他是白振羽啊?!”白振羽打滾堂已經人人知曉,今晚選一個秘密的地方,肯定也和白振羽有關,應該是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們的行蹤。


    但鄭班頭說得也對,王師爺要是早就知道今晚的主角是白振羽,他可要好好想一想!他也知道姚大狂士已經去了知府的家裏,一定是去他家裏送禮。在這種情況下,再和這樣的敏感人物接觸,需要加倍小心;因為讓知府聽說了,他會不滿意的,更何況見麵的人是白振羽?


    但是,自己已經著了鄭班頭的道,進入他的圈子,王師爺就是為了鄭班頭,也不能再隨便離開了。王師爺說:“鄭班頭,我有那麽傻嗎?好吃好喝我幹嗎不來呢?”


    王師爺輕輕一句話,就讓白振羽佩服,覺得他真是一個高人。他也看出來了,王師爺剛看到他的時候,就看見他曾經的尷尬,但不過一瞬間,王師爺也就談笑自如,神態自若。


    “王師爺,久聞大名,請上坐!”白振羽早就站起來了,對王師爺說。王師爺迴答道:“白振羽白英雄,真正打滾堂不怕死的,你是濟南府第一,真叫人佩服,真英雄啊!”


    王師爺伸出大拇指,反過來誇讚一番,讓白振羽反而不好意思;白振羽迴道:“王師爺,慚愧;我不過被逼無奈,才這樣冒死申冤,又怎能稱得上英雄二字?慚愧了。”


    “先坐下再說吧,哪裏來的這麽多酸話?”鄭班頭看到兩個人遲遲不肯坐下,也就沉不住氣,說道。白振羽趕忙說道:“對對對,王師爺快請坐,坐下再說吧。”


    三個人這才坐下;鄭班頭說:“振羽,讓老板給我們上菜吧,咱們邊吃邊聊。”白振羽笑著說:“這裏的老板眼力真好,剛才我們開門的時候,他在大堂早就看見你們來了;他會按照我的吩咐,見到你們就準備上菜。”


    酒過三巡,王師爺不在客套,一針見血地說道:“你是不是為你們的案子來的?”這個人也倒爽快,白振羽迴答道:“王師爺,不瞞您說,我的確是這個意思。”,


    人家既然這樣說了,自己也就開門見山。王師爺說:“難道你對你的案子沒有信心?照理說,隻要敢打滾堂案的人,一定有天大的冤屈,你又何必擔心呢?”


    王師爺是問他為什麽這樣做;白振羽沉吟一會兒才說:“王師爺,不瞞你說,我們確實有天大的冤屈。但是,我們在縣衙打官司的時候已經打怕了,就是打不贏,不然我怎能冒死到濟南府打官司?”


    白振羽不能說姚大狂士給了縣太爺多少好處,因為他沒有親眼看見;但白振羽也知道,縣太爺明明是在偏向姚大狂士,隻不過縣太爺說話很講究技巧,讓人說不出話來,不然每次隻要是秀姑說自己願意的,縣太爺就會馬上結案,讓劉家迴去家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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