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齊眉棍左點右戳,直刺向一個中年漢子的肩膀。


    使棍的少年也不等力氣用老,猛地一抖手腕,棍尖又向著那中年漢子的脖頸劈將而去。


    那中年漢子忙一舞關刀,堪堪擋下這一棍,緊接著,便又斜挑向上而去。


    棍刀相交,“哢”“砰”幾聲之後,便是三五招拆過。


    這兩人都是全力相搏,也不知誰占了上風,誰又有些失勢。


    可一旁的椅子上,坐著的那白須老者,卻看得神情越發得意了起來。待到那杆齊眉棍從上而下,砸中那中年漢子的肩膀之時,這白須老者更是笑出了聲來。


    正笑著,這白須老者的身旁,又傳來一聲嬉笑。


    這白須老者忙扭過頭來,隨意地拱了拱手,說道。


    “世子殿下,以為我這劣徒的本事如何啊?”


    這被稱作“世子殿下”的,自然是丹水王府的世子殿下,老丹水王的獨子,杜倦飛了。


    三天以前,杜倦飛本是帶大軍奔襲金頂山,想要一舉得手,給自己好好地鍍一層金,哪曾想卻遇見了那董擒心。


    雖然自己最後殺了董擒心,平安無事的被接迴了王府,可金頂山的事算是夭折了。


    不過還好,自己貼身的小廝,這個叫餘無言的,雖然舌頭被割下了半截,可卻沒真的“無言”,這倒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而如今的丹水王爺杜忠義,為了驅狼吞虎,助杜倦飛剿滅金頂宗,已經定下了一場宴會宴會。


    宴會的名目,是為了給杜忠義的一個小妾慶生,宴會的地點,就在金頂山下的丹水別院。


    這場宴會,落在不知其中真意的金頂宗人眼裏,就是自己成為杜忠義心腹的表現。


    所以,這才有了今日的事情。


    場中拚鬥的那兩個人,使齊眉棍的年輕人,是金頂宗當代的首席大弟子,陳冬。


    而異常得意地問詢杜倦飛的白須老者,正是這陳冬的師父,金頂山掌門,章碧臻。


    可杜倦飛卻看是看不懂場中二人的拚鬥,笑得,也不是陳冬的武藝。


    三天之前,杜倦飛被從金頂山下接迴王府的那天夜裏,直至淩晨,杜倦飛都在看一本書。


    一本紙張泛黃,封皮上還寫著《悲鳴手法紀要》六個龍飛鳳舞的字的書籍。


    正是董擒心臨死前,還高高舉著的那本書。


    這本書從第一頁開始,寫的便是怎麽戳沙磨繭,再戳樹練勁,直到戳石頭練出武藝的法子。


    雖說這些方法肯定有用,寫得也都是白話,杜倦飛卻看得眉頭緊皺。


    不是看不明白,而是,這些法子,都太難熬,也太費工夫了些。


    這三天來,杜倦飛翻來覆去地看著這本書,卻怎麽都看不進去。


    反正自己有睚眥係統傍身,這些武藝有啊沒啊的,也沒什麽關係。


    杜倦飛這樣想著,也就沒有怎麽用心修習,隻將樹上的內容記了個大差不差。


    剛才陳冬的那一棍之前,是左手偷襲的一招,可那一招按在了前方的關刀刀麵上,明顯吃了一痛。


    這肯定是沒戳過石頭子的手。


    杜倦飛想到這裏,這才笑出了聲來。


    可這會兒,章碧臻的話遞了過來,杜倦飛哪能說出自己發笑的真相,隻得幹笑兩聲,轉移話題道。


    “武功之道,我也知之不多。”


    杜倦飛又扭過頭來,衝著一旁的壯碩年輕人喊道。


    “獅薈,你覺得,剛才那位陳兄的武功如何?”


    章碧臻聽見這話,忙拱著手說道。


    “小徒一介草民,當不得世子殿下一個‘兄’字。”


    可說歸說,章碧臻的臉上,已掛滿了藏不住的笑意。


    一旁的年輕人聽見杜倦飛的問話,笑著扭過頭來,一雙和杜忠義如出一轍的眼,正對上杜倦飛。


    “要我看,這本事也不算弱了。”


    宴會之前,餘無言對杜倦飛說過,“參加宴會的,除了金頂宗的人之外,還有猛虎幫的人,世子殿下,跟老王爺的大徒弟,曹一元。”


    這句話裏的“世子殿下”,說的不是杜倦飛,而是杜忠義的獨子,被王府中人稱作“邊州鐵掌”的,如今的丹水王世子殿下,杜獅薈。


    杜倦飛瞧著杜獅薈,心中突然想到,昨天自己初見這杜獅薈時,自己對餘無言說的話。


    “五官倒比我那四叔端正得多了,就是這下巴中間帶個坑,看著可不像個正經人。”


    餘無言和杜倦飛經曆了董擒心的事之後,也知曉這位世子殿下轉變了性子,當時已敢調笑兩句了。


    “殿下,您出海之前,可像個正經人?”


    杜倦飛雖然因為這餘無言會說話,而有意拉攏他為心腹,可也不能跟餘無言解釋,隻得幹笑了兩聲。


    餘無言卻也不敢繼續調笑杜倦飛,隻又壓低了些聲音,帶著笑意說道。


    “殿下,咱們這位世子殿下,可真不是一般人,這位殿下沒外出遊曆的時候,最愛逛勾欄青樓。


    城裏人傳聞說,有一次啊,這位殿下去邀月樓,指名要摘花嬤嬤陪床,一夜之後,縱橫巫山四十多年的摘花嬤嬤腿都抖了,硬是找這位殿下要了十兩金子的賞錢,才把他放出了邀月樓。”


    謔,這還是個“厲害”人物了。


    杜倦飛此時看著杜獅薈的下巴,嘴角已掛起了忍不住的笑意。


    正巧這個時候,陳冬對麵,那使關刀的猛虎幫副幫主,一刀壓在齊眉棍上,直壓得陳冬跪了下去。


    章碧臻看著場中的變化,不自覺地“唉”了一聲,杜倦飛卻以為他在發笑,也跟著放縱起了自己的笑意。


    笑過之後,杜倦飛瞥見章碧臻已板起了臉,這才驚覺不對,忙也止住笑聲,可臉上的笑意卻怎麽也藏不下去。


    杜倦飛感受著身旁的尷尬,卻怎麽也忍不住笑意,隻好放空心思,開始隨意亂想起來,想要扼製住臉上的笑。


    這天馬行空的一想,又想起了餘無言說的那句話。


    “參加宴會的,除了金頂宗的人之外,還有猛虎幫的人,世子殿下,跟老王爺的大徒弟,曹一元。”


    這世子殿下杜獅薈還不算什麽,隻是一個便宜表弟而已,隻是那個叫曹一元的,杜倦飛雖沒聽過,可卻對他的身份緊張了起來。


    從三天前的大軍過境,變成今日的宴會陰謀,這些事,全拜那董擒心所賜,那個董擒心,是老丹水王的徒弟。


    而這個曹一元,也是老王爺的徒弟。


    還是老王爺的大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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