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天璿是瑤光的姐妹。很奇怪的是,可可知道夢中的“瑤光”就是現在她知道的這個瑤光,可是她卻從沒現實中見過天璿。


    天樞、天機、天權、玉衡、開陽、瑤光,她都見過了那天璿道哪裏去了呢?


    天權為什麽又在這個時候提到天璿的名字?


    一對帝後,七名死士,永生的輪迴。


    多疑的皇後終於相信丈夫對自己移情別戀,夫妻從此決裂。


    此後七名死士追隨帝王,在久久長長的時間洪流中,帝王終於和其中一位貼身女官相戀,她叫天璿。


    仿佛被詛咒一般,從他們相戀的那一刻開始,她一世比一世病弱,一世比一世活得更辛苦。隨著他們對彼此的情意越深,她每一世的命也越短,永遠躲不過死在他懷中的命運。


    病痛纏綿,災劫橫至,相愛而不得相守——最後,淒涼的情人祈求帝王放手,讓她跳脫這種永生永世的折磨。


    帝王不願意,一世世緊抓住不放,隻為和愛人不斷輪迴相遇。到了最後,她的痛苦終於打動了他,他同意了……


    塵歸塵,土歸土,她從此脫離,在輪迴中再不記得前塵往事,萬般愛戀的紅塵中都化為一抹輕煙……


    看,多俗氣的劇情!


    想起當年自己還覺得迴腸蕩氣,可可就覺得腦袋有洞。


    《暮光之城》已經夠聳了,沒想到她腦子裏演得還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先不管人是不是有前世,對他們基督徒來說,人死了就是迴上帝身邊了,哪裏有輪迴?


    就算有輪迴好了,既然要reset重來,幹嘛還去記著前一輩子的事?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這一定是“暗示的力量”,她相信。


    一開始認識瑤光時,她美麗超俗不似凡物,接著又是那幾個同樣出色的星星兄弟,外加一個神秘而俊美的黑暗主子。


    超凡人物加超凡能力加超凡權勢的組合,就是青少女夢想中的“淒美戀情”。


    她都快三十歲了,竟然還在做這種夢,講出去多丟人?


    啊,想遠了!重點是,這個叫天權的想對她幹嘛?


    喂!你說話啊!如果眼神可以“揚眉挑釁”,她現在就是這個表情。


    “……”天權濃黑的眉微微一鎖,搔了搔她的頭發,像搔小狗的頭那樣。


    我又不是狗。可可超無奈。


    她活力充沛的眼神讓他笑了起來,看著竟然……相當溫暖。


    完了,可可在心裏呻 吟一聲。她已經得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有個小問題,”天權對她解釋道,“如果你隻是穴道受製,要我用內力幫你衝開並不是難事,可是『她』用得是奇門之術封住你的元靈,我對這種東西一竅不通,完全解不開。”


    總算跟著瑤光那幫人混了幾年沒白費,她竟然聽懂了他說的專業術語。


    不過“她”又是誰?自己明明是被詹寧那壞男人製住的!


    聽天權說他沒辦法,她的眼神又焦躁起來。


    “唯一的解決方法,是把你送迴天機身邊去。”天權安慰地按住她肩膀。


    那就快送我迴去啊!她用眼神呐喊。


    “可是一送你迴去,主上便知道了。”天權的眼神一沉。“主上若知道『她』對你出手……後果隻怕非常嚴重。


    所以呢?


    她的眼神迸出怒氣,拚命射他銅鈴。千變萬化的眼神讓他又想笑。


    “別鬧脾氣,讓我想想。”他安慰道。


    ……可惡,怎麽變成她在鬧脾氣?而且,被他這麽一說,可可還真的有點氣餒。


    天權並不曉得主上是如何在這一世又和天璿聯係上。除非他能二十四小時守在她的身邊,否則皇後非置她於死地不可,到時候後果更加嚴重。


    他不曉得現在的天璿是如何轉生的,既然主上放手了,方法必然和他們不同,如果有個閃失……即使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權都打了個寒顫。


    還是送她迴去吧!


    皇後那頭的怒氣,他安撫得住,但主上的,他承擔不起。


    “算了,走吧!”


    天權彎身將她抱了起來。


    可可眨了兩眨,不懂他為何突然想通了。


    無論如何,她總算要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她鬆了口氣。


    隨看天權一路走出去,她也看明了自己所在的方位。


    他們應該還是在詹寧集團的總部,他帶她走的密道是一條粉白色的長廊,一樣沒有任何特征。


    南集團的總部也有一堆這種密室暗道,瑤光帶她走過其中一條,這些人真的連喜好都很相近!


    長廊中安靜無聲,隻有空調係統隱約的嗡嗡響。他抱看她來到一座電梯前,調整一下她的姿勢,讓他能伸手按向電梯旁的掌紋感應器。嘀嘀一響,電梯開始運轉。


    不對,他不是南集團的“叛逃者”嗎?可可忽然想起,他就這樣帶她走到天機麵前,會不會有問題?


    她莫名其妙的擔心起來。


    哈囉?喂!她拚命轉眼睛,想吸引他的注意。天權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一直沒有看向她。


    電梯門終於打開,他抱看她走了進去,門關上,一迴眼,就發現她一直盯看自己。


    “怎麽?”他問。


    請問“我怕你被打到斷手斷腳”這種問題要怎麽用眼神傳達。


    天權又想笑。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這麽多次,他久違的小妹妹比以前更可愛。


    “放心,沒事的。”他安慰她,眼神又迴到前方。


    電梯門打開,外頭是一座安靜的地下停車場,和大樓的公用停車場是分開的,已經停妥的幾輛車全是百萬名車。


    天權抱看她走向一台黑色的賓士。


    “你想帶著她去哪裏?”一陣陰森森的冷語在他們身後響起。


    天權的臂肌一緊,可可的心跟著揪了一下。


    詹寧!她到死都認得他尖高的嗓音!


    “我送她迴去。”天權穩定地轉頭,直視看他宣誓效忠的女主。


    “我有說要放她走嗎?”詹寧冷冷地走近,眼神寒涼無比。


    天權注視了“她”一會兒,終於歎了口氣。


    “你不要鬧了,趁現在事情還沒驚動主上,讓我送她迴去。不然,隻怕連我都收拾不了。”


    詹寧突然敘過來,啪!重重賞了他一個耳光。


    “主上、主上,叫得可真親熱!你可別忘了,他是你的主上,我卻是你的主母!既然你的眼裏隻有那一邊,為什麽不迴他身邊去?”詹寧尖利地道。


    這一段他們用中文說的,可可聽不懂,但天權挨的那一巴掌讓她一陣氣往上衝,多想跳起來巴迴去。


    你還手啊!你還手啊!你不是說他功夫不如你嗎?她在心裏呐喊。


    無奈天權和她默契不足,隻是定定盯看眼前氣紅的容顫。


    俊麗秀致,充滿中性的陰柔之美,這張臉孔,無論生在女身或男身,都是上上之姿。是怎樣的怨怒,竟然讓她寧可舍棄自己最喜愛的女身,隻為了對抗一個已經不再愛她的男人?


    天權的心頭澀澀的。


    在她心裏,念茲在茲的,終究還是那個男人吧?無論是恨是愛,那人才是她的中心點。


    那,自己又算什麽呢?


    “從來到你身邊開始,我便答應,永遠不會背棄你,我向來說話算話。但我也說過,你要我做任何事我都答應,隻有一件事不許——就是傷害我的弟妹。”他輕輕地,一字一句地道。


    在他懷中的,是他的妹妹。


    皇後恨得咬牙切齒。他寧可保護那女人,也要違逆自己!所有人都寧可選擇天璿,違逆“她”!為什麽?


    “她”身形一閃,一掌劈了過來。天權不閃不避,隻是直直看進“她”眼底。掌風來到他的眼前,頓了一頓,這一掌終究劈不下去。


    忽地,白掌化指為勾,直直剜向他懷中人的心口。


    天權到底是絕頂高手,在他們幾人中功夫僅次於主上,和開陽在伯仲之間。雖事出突然,卻毫不慌亂,足尖一點,整個人平平往後滑了開來,正是一招“草上飛”的上乘輕功。


    可是一停下來,他就發現不對。


    一道強烈的氣機從身後強壓而至,淩曆冷肅,充滿殺氣。他不暇細想,將懷中的人往前一拋,分手應戰,轉眼間天羅地網的招式殺至!


    可可重重摔在地上,滑了幾尺,在一輛bmw跑車的輪子旁停住。她全身沒有知覺,摔這一記並不感覺疼痛,隻是她的臉是向看車子的底盤,根本無法轉頭看著後麵發生了什麽事。


    隱約隻感覺拳風唿颯,人影晃動。拳風掃過之處,灰塵碎石如子彈般四射,身後的戰況一定相當激烈。


    “不!”


    驀地間,詹寧淒厲地喊了一聲,可可的心髒差點停止跳動!


    發生了什麽事?


    身後,天權運氣全身功力,硬生生打下雷霆而來的一擊。他的眼前一片血紅,腦門轟然一響,所有腦漿仿佛從耳朵迸射出去。


    胸口“砰”的重重一掌,他的氣息中斷,隱約中一陣“啜”的爆裂音,他的肋骨盡斷。


    “喀喀喀喀!”一口豔紅的鮮血噴了出來,龐大的身體往後飛起,砰!撞上一台保時捷,再如布偶一般軟軟滑到在地上。


    “住手!住手!我殺了你!”詹寧飛撲過去,呐喊的嗓音已經傳出苦音。


    可可完全無法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天權,天權!你怎麽樣了?”詹寧卻是撲去查看天權,而不是進攻。


    可可急得滿頭大汗。天權還好嗎?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關心,隻是想到天權有可能出事,一陣熱熱的淚水頓時衝了出來。


    她不想要天權死掉……嗚……天權,拜托你一定要沒事……


    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抱起。


    她全身一僵,腦袋軟軟地側過去,想趁勢看清楚偷襲的人是誰,將來好替天權報仇。


    該死!那家夥竟然像扛布袋一樣的將她扛在肩上,她隻看得見他的腰和包裹在黑色褲子下的長腿。


    她多想狠狠咬他屁股一口。放我下來!我要知道天權好不好!


    “乖。”那人輕拍她臀部一下。


    可可如遭雷擊。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的男人膝蓋微曲,突然間飛躍起來,一口氣跳過四部車子,飛向停車場出口。


    匆匆一眼,她隻來得及瞄到天權躺在地上,口鼻出血,似乎已經失去意識。詹寧蹲在他身旁,兩手抵看他的胸口,拚命想灌氣給他,清俊白暫的臉龐全都是淚痕。


    他還活看嗎?


    轉出停車場,外麵是大太陽。


    銳利的光線刺入眼中的那一刻,她的眉心一陣劇痛,整個人又失去意識。


    “命運對你已經很仁慈了,你應該心存感激。”天機的嗓音透出絲絲寒氣。


    這是一間理論上知道是二十公尺乘而是公尺,除了一張祭壇和法器以外別無長物的房間。


    但此時方室內燭光幽渺,祭壇凝立,法器隨意地掛置在牆上。房間後半部,一團團不住翻騰的濃煙阻隔了視線,一眼望去仿佛延伸千百裏之遙。濃煙中影影綽綽,猶如有無數的貨物在其中翻境。


    祭壇上躺看一個女人,紅發白膚,雙眸緊閉,站在她身側的男人低頭望看她,神情溫存。


    天機站在祭壇的另一邊,依然是白袍廣袖,與蒼白的肌膚融成一色,一把滑亮得黑發拖灑身後。


    她的手浮在可可的上方,感應她體內的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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