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算計好的。


    旁人可以看出來,數字五同樣可以感受到,她的嘲諷。


    “羅刹,不要以為自己贏得多,就天下無敵。”數字五說這句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的模樣,就像一隻仰頭咆哮的老虎,隨時準備著吃人。


    “羅刹?”殷素皺眉。


    羅刹鬼劍這個稱號,她談不上討厭,也絕對說不上喜歡。


    從荒古戰場出來後,大家都叫她殷素,很少有人用羅刹鬼劍來稱唿她,但數字五似乎更熟悉羅刹這個名字,所以殷素鬆開他的手腕,順手用了個擒拿束,將他的手固定在背後,整個身體都貼近了地麵:“你叫我羅刹,我們以前認識?”


    “不認識!”


    “那你……”


    “殷素,小心!”


    殷素的話還沒有說完,帝巫子的聲音就插了進來,對危險本能的排斥感,讓殷素聽到聲音的同時,就放開手往後退了。


    但是龍辰午下早就設好了這個局,一直都在等她分散注意力,這會是個很好的機會,他當然不可能浪費。


    所以,無論殷素怎麽退,他都能追上。


    在速度上,殷素一向很自信,可加速了好幾次,她都沒能甩開數字五,原本嬉戲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很快就明白了,對方能夠追上自己,全是因為他可以預判。


    “陰眼,開!”


    殷素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瞳孔的顏色已經由原來的晦暗變成了血紅。


    這是她上次被往生劍控製之後,留下的後遺症,一旦她刻意忽視一些感官的知覺,就能讓眼睛變成血紅色,瞧見一些她原本看不見的東西。


    因為每次引出血眸,纏繞在她周圍的氣息就會變得極端恐怖,所以她將這種狀態稱之為“開陰眼”。


    血紅色的目光掃過賽台的四周,一座隱藏在死氣底下的陣法,清清楚楚的落入殷素的視線。


    這種陣法,她曾見過!


    因為就在她打開陰眼的那一刻,腦海裏就突然閃過了一個藏青色的影子。


    高高的城牆上,那個臨風而立的少年,曾興致勃勃的在她麵前推演同樣的陣法,當時在場的,還有很多圍觀的群眾,他們所有人都和殷素一樣,看不懂這個隨手就能布出來的陣法,到底有什麽奇妙之處。


    “殷素,假設這個木偶是你,你被陣法困住。要怎麽走?”


    陣法最快的熟悉方式,就是深入其中,唐律自然是不可能讓殷素一身涉險的,畢竟他才學那個陣法不久,還沒辦法使用的得心應手,所以隻敢讓木偶做殷素的替身,讓殷素試試陣法的威力。


    殷素記起了,少年當初將木偶遞給她的時候,她咬破手指,在木偶上滴了一滴鮮血,那木偶就突然活了過來。


    將木偶投入陣法,殷素控製木偶的每一個動作,少年都能提前說出來。


    他稱這種操作,為預判。


    “你是洛城的人?”當時圍繞在周圍看熱鬧的,除了洛傷,都是洛城的人。


    殷素潛意識裏就已經認定,這世上除了那個少年能夠推演出這種神奇的陣法,就不存在其他任何人能夠駕馭,所以她才猜測,數字五是看過少年推演陣法的。


    畢竟,當初少年為了讓殷素玩的開心,一步步說明了陣法的玄妙,帶著她,慢慢將木偶從陣法裏走了出來。


    “荒古之中,已經沒有我龍辰午下的葬身之地了!”


    他恨,恨自己為了找到解開這個陣法的方法,告別洛城的親人,離開了荒古平原,等他學成歸來,想要給洛城的親朋好友一個驚喜的時候,隻看到了荒古變成的一片死域。


    他想,都怪羅刹鬼劍!


    因為荒古戰場上一切的禍事,都是她的堅持造成的,洛城最後傳出的流言蜚語,讓他恨不得將殷素挫骨揚灰。


    可是他最後收到的家書,卻清清楚楚的提醒他,怪誰都不能怪他們的城主。


    整個荒古平原,乃至大陸上的所有人,都認為殷素的堅持錯了,如果她領著洛城的人投降玖國,亂世就不會持續那麽久,可隻有她一個人,清楚的記著,玖國才是侵入者,而她,不過是在努力守護著自己的家園。


    一開始,數字五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家書的內容,是叮囑他好好跟著羅刹城主,而不是將她殺了,以祭城民在天之靈,可漫長的歲月讓他看到了更多的悲劇,時間這劑良藥,讓他變得成熟,理智,那股壓抑在心中的仇恨慢慢散開,最終在見到殷素的那一刻,徹底消失。


    “如果你願意,無垢城可以成為你的家。”殷素伸出手,希望這個曾經和她是一城居民的漢子,落葉生根:“雖然這座城裏沒有城主,但是巫子他們挺好相處的。”


    當然,殷素是絕對不敢告訴他,帝巫子就是當初領著玖國大軍,攻破洛城的罪魁禍首。


    “想讓我留下?”


    “嗯。”


    殷素重重的點頭。


    原本氣勢洶洶的龍辰午下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指著殷素拿劍的手,提議道:“這個陣法我學會後,還沒正式拿出來用過,城主要是真心想讓我留下,那就放下往生劍,用當初軍師教您的方法,幫我試試這個陣法,如何?”


    “可是往生劍離開我手,同樣會對陣法產生影響。”


    似乎早料到她會說這話,同樣明白往生劍隻能由殷素壓製的數字五,從懷裏摸出了一塊血紅色的石頭,解釋道:“這是一塊血玉,上麵承載著魏家和秦家老宅世世代代的詛咒,用它,應該可以鎮壓往生劍的煞氣。”


    用血玉鎮壓往生劍,法子類似於以毒攻毒,殷素原本還憂心沒有效果,結果血玉接觸往生劍的時候,真的壓住了往生劍上的煞氣,她才放心大膽的將往生劍丟到了一邊。


    陣法之外,從評委席上衝下來的帝巫子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看到殷素將往生劍丟下後,本能的將數字五看成了狡猾的敵人。


    她本來想從外圍打破陣法,卻被帝族主母強行攔住,教訓了一頓:“龍辰公子之前說過,這隻是切磋,既然是切磋,你作為無垢城的主人,就不應該隨便插手,破壞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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