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鬼的心願其實很簡單。


    生前她會被沉塘,是因為她看上了一個有婦之夫。


    本來她也沒想過和那個男人發生什麽,隻是她工作的那個珠寶店離男人的商鋪並不遠,來來往往的,他們多少會有些接觸。


    有些時候就是那樣,一旦有了接觸,原本並不排斥的兩個人就很容易談到一起。


    最開始,豔鬼還不知道男人其實有家室,他主動約她出去玩耍,她自然滿口答應。


    男人對豔鬼真的很不錯,讓豔鬼的同事羨慕嫉妒自然也生出了一絲絲怨恨,於是平日裏有說有笑的朋友,轉了個身就開始抱怨豔鬼趾高氣揚的態度,還有她那種誇自己男朋友不覺得害臊的行為。


    此類戲碼,過去殷素躲在暗處看過不少,隻是她向來不吝嗇誇獎唐律,所以在她看來,一個女人,去跟自己的朋友說自己的男人怎樣怎樣優秀,其實不一定是炫耀,而是她打心底裏喜歡這個男人。


    不過,人心向來複雜。


    很少會有人向帝巫子那樣,認認真真的聽殷素誇完,隨便打趣了幾句,就真心給出祝福的。


    更多的人,聽到自己的朋友時時誇獎男人的時候,總會生出一種怨念,那種怨念容易招惹不好的東西,久而久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忘了最初的善良。


    豔鬼遇上的,和別人遇上的其實沒什麽兩樣。


    受不了她炫耀的朋友,背地裏將她的缺點偷偷告訴了男人,因為無意間發現了男人其實有家室,所以登堂入室,頂著好心人的外殼,將男人對待豔鬼的那些事,全都告訴了男人的妻子。


    然後,男人明媒正娶的老婆找上門來鬧事,沉浸在喜悅中的豔鬼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可憐的小三,被人騙了感情,還失去了所謂的朋友。


    其實,她本來可以不用被沉塘的。


    撇開那個對她好的男人,還有很多追求她的人,男人的正妻找上門的時候,追求她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拚命的護著她。


    可她呢。


    隻追求著一個人的心思。


    她費盡心機的找到了和男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什麽問題?”殷夾好奇的追問。


    豔鬼垂了垂眼,和殷素異口同聲的迴答:“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你怎麽會知道……”


    豔鬼詫異的看向殷素,怎麽也沒料到,這個傳說中冷漠兇殘的靈舍之主,竟然也有同自己一般的心思。


    “對呀,素姐怎麽會知道她想問的問題?”殷夾同樣也很好奇。


    殷素抿嘴不答,一旁看戲的帝巫子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敲了敲殷夾的腦袋,解釋道:“你家素姐,從荒古戰場裏走出來的時候,一心想問這隻惡靈的,也是這個問題。”


    問題很傻,卻讓很多人奮不顧身。


    殷素如此,豔鬼同樣如此。


    不同的,是殷素還沒有將問題問出來,就已經知道了答案,而且迴答問題的人還在她的眼皮底下,被人用她的劍給殺了。


    豔鬼的問題,問了出來。


    得到的答案還是她最期待的答案。


    隻是聽到答案的人,不止她一個人,男人結發的妻子並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麵對他的背叛,也隻是在豔鬼工作的珠寶店大吵了一通,迴到家,她依舊還是那個人人稱讚的賢妻良母。


    一個令人討厭的小三,一個討人喜歡的正妻。


    放在讓人眼底,所有的不是,都是因為豔鬼。


    所以她不顧一切的去找男人,獲得的迴報就是,男人的族人將她綁起來,送進了竹籠,沉了塘。


    “所以你的心願……是報複那群將你沉塘的人?”殷夾皺了皺眉,靈舍接納的心願一定得完成,不然就是殷素失職。


    可他並不希望,殷素為了一隻豔鬼,就去傷人。


    “我的心願,是再見他一麵,入水前夜我曾與他約定,放下一切遠走高飛,我怕他,沒見到我會有什麽不測。”


    豔鬼的心願,讓殷夾有些意外,隻不過入了無垢城的靈體鬼怪,要想再出去,麻煩的很,所以他將目光移向了殷素:“素姐?”


    “讓你見他一麵並不難。”作為靈舍之主,殷素要帶豔鬼離開,沒有人會出來阻攔,隻不過有些事她比豔鬼更清楚,那個約定和豔鬼遠走高飛的男人,此刻不僅沒有遇到什麽不測,還有了新歡在懷,早就忘了豔鬼這個可憐的女人:“隻是心願達成之時,就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準備好了,我隨時準備著。”


    豔鬼不像在說謊,殷素點了點頭,伸手將案台上的往生劍拿好,偏頭看了眼帝巫子,見她點頭,這才叫上惡靈,和自己一起送豔鬼出城。


    年複一年的發展,讓玖國慢慢多出了不少古怪的玩意兒,可幻城,在幻凜的治理下,依舊裝飾的古色古香。


    進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殷素走在最前頭,惡靈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位置,亦步亦趨,至於豔鬼,早被他們甩在了後麵。


    經過零族的時候,殷素故意停下了一會,惡靈跟著停下,呆呆的望著前方,沒有走開,等豔鬼追上來,殷素這才皺著眉頭重新上路。


    就像殷素知道的那樣,豔鬼一心念著的男人,此刻並沒有待在家裏,而是待在豔鬼生前工作的珠寶店裏。


    燈光閃耀的珠寶店裏,招募的都是些模樣不錯的女子,殷素進來的時候,正和男人聊天的女子立刻迎了過來:“姑娘可是來選首飾的?本店剛剛入手了一批新鮮玩意兒,姑娘可要瞧瞧?”


    “不用麻煩了,我找這位先生。”擺擺手,殷素的目光直接鎖定了那個男人。


    殷素的模樣,本來就漂亮的不像凡人,這會男人還看到了她身後惡靈的那雙血眸,自然很快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你是無垢城的殷素?”


    “正是。”


    殷素漠然的點了點頭,側開身讓豔鬼能夠看清男人。


    她沒有給豔鬼什麽特殊的東西,所以豔鬼能夠看到男人,男人卻看不到豔鬼,所以男人的目光,還是追逐著殷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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