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分朝曆,洛氏二百零一年,冬至。


    洛氏王朝的鳳歌皇後病逝,同月,末皇帝洛君越不顧近臣的勸阻,一意孤行的新納了位貴妃,賜號鳳舞。


    遠在洛城的睿王洛傷,接到太後的傳信後,立即告別唐律和殷素,火速趕迴了皇城。


    半個月後,皇城傳出洛傷病重的消息。


    消息通過驛站傳至洛城城主府的時候,唐律正好在院子裏和殷素比劍,聽完傳信官帶來的消息,唐律錯手一劍傷了殷素的右手手背,不等殷素發難,唐律就自己扔了劍,先跳了起來,抓著她的手詢問:“不礙事吧?”


    “你方才,不夠冷靜。”殷素平靜的說明。


    知道瞞她不過,唐律掏出金瘡藥給她的傷口塗上後,解釋道:“洛傷是個很不錯的朋友。”


    “他也是洛城人?”


    “算是。”


    “要去看看他麽?”生離死別,他們都見得多了,自然很清楚一個人要是病了,是多麽容易死亡。


    仿佛沒聽到她的詢問,唐律仔細的用手帕將她的傷口包紮好了,交代她不要隨便亂跑,也不要讓傷口沾水後,他就撿起自己丟開的袖劍,出門了。


    那一次,他消失了整整三天。


    殷素一直坐在城主府的大廳等他,他一迴來,她就瞧見了。


    “你在等我?”


    同樣瞧見了她,唐律微微愣怔了片刻,這才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走近她,體貼的替她穿上:“天涼了,記得多添件衣服。”


    “我去睡了。”


    殷素沒問唐律任何問題,隻是平靜說完這話,就轉身進了臥房。


    等她睡醒,唐律早就備好了車馬,守在了她的床邊,待她睜開眼,他就一臉兌笑的將她打橫抱起,強行請上了那車。


    順勢跟著一起鑽進馬車,讓殷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後,唐律這才忍不住詢問:“昨天,你怎麽不問問我,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老頭出門從來不說去哪,做什麽。”


    “我不是老頭。”唐律有些氣惱。


    殷素疑惑的望著他,心裏想著的是,老頭等於親人,唐律等於親人,那麽老頭就等於唐律,照理說他應該和老頭一樣,不喜歡她過問太多才對。


    怎麽她老老實實的拋棄好奇心了,眼前這人卻一臉的失望呢?


    知道她有時候的想法和別人不同,唐律暗自歎了口氣,湊近她,鎮重的提醒道:“我跟那個養你的老頭不一樣,他是長輩,我們不能過問他的行為,但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我要是突然離開你,再見到我的第一麵,你就應該問我,去了哪,做了什麽,知道嗎?”


    “那你去了哪?做了什麽?”殷素點了點頭,老老實實的問了。


    唐律無奈的望著她,遲疑了片刻,這才自暴自棄的放棄了教導,迴答道:“我去了趟迷暗之森,讓三個結拜兄弟打探了一下洛傷的消息,據他們說,君越陛下新納的妃子應該是從迷暗之森裏出去的,就是不知道君越陛下怎麽會進入迷暗之森的。”


    洛城是洛氏王朝最邊境的要塞,位於荒古戰場的邊界,同樣也靠近迷暗之森。


    按照常理,洛君越作為一國之君,要進入迷暗之森絕對要通知洛城官兵,可殷素一點消息也沒收到,就連睿王洛傷都不清楚,這事,肯定有些蹊蹺。


    “我們走,洛城怎麽辦?”


    隱約猜到了唐律要幹什麽,殷素最不放心的,就是洛城。


    “我們的動作再快些,一個月足夠從皇城歸來,我已經交代過了,這一個月你會和我去迷暗之森曆練,他們要是遇到敵襲,可以去迷暗之森求助。”


    洛城的地理位置太重要,唐律當然不可能毫無準備,就將殷素帶出來,為了讓殷素沒有後顧之憂,他可是答應那三位結拜兄弟,平安從皇城迴來,就跟他們一起去創建自己的勢力,所以他們必須保證這一個月內,洛城完好無損。


    “洛傷怎麽樣了?”


    唐律說已經安排好了,殷素從來不會去懷疑,所以她擔心的目標立即由洛城變成了洛傷。


    按照唐律的理論,洛傷是他的朋友,他是殷素的朋友,洛傷也就成了殷素的朋友。


    唐律說過,對朋友還是要有關心的。


    “放心吧,他暫時還死不了。”並不清楚殷素內心的想法,以為她擔心洛傷,唐律盡量讓自己表現的輕鬆,口氣也很歡快,就怕殷素著急。


    “他不是生病?”


    “你覺得他會真的生病?”唐律忍不住敲了下她的腦袋,提醒道:“我們認識他這麽久了,你什麽時候見他生過病?就是你生病,他也不可能生病的。”


    “那他……”


    “他是裝的。”


    不等殷素問,唐律就先解釋了:“鳳歌皇後死的有些蹊蹺,洛傷小的時候,和她最親近,現在他迴皇城,害死鳳歌皇後的兇手當然會害怕。”


    人在害怕的時候,都會做出無法預料的事情。


    作為一個連皇位都有豪氣放棄的人,洛傷當然不可能給對方任何可以利用的機會,用裝病令對手鬆懈,是他一貫的伎倆。


    “那我們要做什麽?”


    “抓鬼。”唐律神神秘秘的眨了眨眼。


    殷素疑惑的皺了皺眉,突然很想讓外麵的車夫調轉馬頭,迴洛城安安心心的待著。


    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不等她出聲,唐律就先按住了她的雙肩,故意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哀求道:“整天待在洛城多無聊呀,我們借此機會去皇城看看也好呀,你難道不想去大城市看看?”


    “不想。”


    “你這個時候應該迴答,想。”早料到她會這麽說,唐律立即擺出教導者的姿態,一字一句的教她,要學會一個正常人的思維。


    “你……是不是很想離開洛城?”


    “你怎麽會問這個?”


    “在迷暗之森的時候,你總算要帶我去外麵看看,你每次說的時候,眼睛都會閃閃發光。”


    “那是因為可以帶著你。”


    “如果我不走,你是不是永遠也不會走?”


    “那當然。”唐律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了什麽,接著道:“除非你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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