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翠蛟號上下來,夜色漸深,接連下了兩天的雨終於收了。三人越過星津橋,往第五麋的老窩去。


    看著滿城的燈火,楊朝宗頗有感觸,幾天後這萬家燈火會不會變成一片火海?相比臨安,昊陽城是不是要平靜些?


    剛才樓熏風說的有一點他非常認同,經過數百年繁衍,門閥世族已經不適合這個時代了。但他們仍然形成合力、形成寡頭,就如同前世的壟斷,為了自己的利益吞噬絞殺一切創新與活力。


    難得有人有超越時代局限性的眼光和見識,而且不算太孤單。樓熏風、庾慶之,狄曲之算不算?宋承歡宋缺父子呢?


    今天來見樓熏風前,楊朝宗費了些口舌把吳滿甲六人勸離臨安。他們不肯走,楊朝宗讓他們退到長幹裏外的長江水道,在那裏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約定好聯絡方式,以便隨時接應或是一起撤離。聯絡的活兒交由鐵重光負責,吳滿甲則想繼續打探朱小彘和文若海的下落。


    到臨安後一直在弘農號上棲身,現在要跟著第五麋和唐棄疾兩人廝混了。


    第五麋看了眼不遠處大門緊閉的芝林堂,拍了拍背後分鬃槍,低聲道:“要不咱們找點事做?”


    唐棄疾苦笑道:“你想做什麽?要是去萬花樓就免了。”


    第五麋鄙視道:“你能不能別這樣粗俗低級?時刻想著去萬花樓?”


    唐棄疾被噎著了,“我想去萬花樓?”


    第五麋悠然道:“我今晚可沒打算去快活。”


    楊朝宗笑道:“那你有什麽好提議?”


    第五麋道:“有四爺和庾大將軍在,有些事情輪不到我們操心,咱們隻管打草。”


    “什麽意思?”


    第五麋摟過唐棄疾的肩膀道:“你說如果咱們今晚把秦知魚劫走,宮破吳或者是梁王他們會有什麽反應?”


    唐棄疾皺眉道:“他們並不知道我們找到了秦知魚的藏身之所,要救走人應該不難。秦知魚涉及到陰陽迴龍丹,他們不知道誰就走了他,隻會疑神疑鬼。要麽宮破吳瞞住不報,要麽嚇梁王一跳,比他們改變計劃或是提早動手。”


    第五麋點頭道:“有道理,看!這比去萬花樓要好玩吧?”


    楊朝宗同意道:“於公於私我都要把秦知魚救出來,那咱們就打草驚蛇順便把兔子擼了。現在亥時剛過,要動手肯定到子時後了,咱們正好迴去養精蓄銳。”


    第五麋哂道:“四爺還誇你腦子好用?咱們現在要做的是找個地方拋頭露麵,尤其是你,讓宮破吳猜破腦袋都想不到人是被你救走的。”


    把水攪渾,製造迷障!好像有道理。“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拋頭露麵?”


    唐棄疾嘴角扯了扯,“自然是萬花樓。”


    第五麋苦忍著笑道:“不好吧?玩物喪誌,那種地方去多了會讓人難以自拔。”


    唐棄疾抬起手一肘子撞向第五麋,後者輕鬆避開。


    楊朝宗有些哭笑不得,“他娘的繞這大彎子還是去萬花樓,確實沒有什麽地方比萬花樓更能製造不在場的證據了。”


    第五麋一本正經道:“天寒地凍,還能找到比摟著姑娘小蠻腰順便把事兒辦了的更好辦法嗎?”


    唐棄疾沒好氣道:“你別忘了,如果有人問起湘湘姑娘,她來一句你子時不到就從她身上爬開了,這就成了欲蓋彌彰。”


    第五麋傲然道:“你是擔心自己吧?也太小瞧我了,保證在我第五槍大力征伐下,她會累得不省人事,哪裏知道我幾時走的?”


    楊朝宗張嘴驚道:“不妥!”


    兩人同時看過來。


    楊朝宗接著道:“老麋你這麽賣力,搞不好要扶牆而走,就算能爬起來還有氣力去救人嗎?”


    三人再次大搖大擺的光臨萬花樓。


    臨安城太小還是和龍寒疆有緣?又或是今天運氣好?三人剛進樓就在上二層樓梯處見到他那張如刀削般輪廓分明的臉。


    蘭大姐的笑聲招來正拾階而上的龍寒疆迴頭,一見第五麋他先是放慢腳步,接著幹脆停下來,等三人走到近前,麵帶笑容打招唿道:“龍某要是說和三位有緣會不會像在攀交情?”


    第五麋報以善意的微笑,“能在萬花樓接連兩次遇到龍兄足以說明吾道不孤,咱們該是誌同道合才對。龍兄一個人?”


    龍寒疆和楊朝宗、唐棄疾點頭算是打招唿,“長夜漫漫孤枕難眠,龍某想不到有哪裏比萬花樓更能讓人忘憂放縱?益州裘兄也是同道中人,此刻……”說時抬頭看了看樓上又道:“怕是已經陷身盤絲洞了。”


    裘東來也在?越王李荗的人馬已經到了京口,舉事在即,盧煉應該走不開,盧熔仍在臨安嗎?第五麋笑道:“忘憂?龍兄有很多憂心事要忘嗎?”


    龍寒疆失笑道:“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唯有姑娘香噴噴又柔軟溫暖的被窩方能解憂,個中滋味兄台應該深有體會。還不知兄台怎麽稱唿?”


    一直在一旁賠笑的蘭大姐見機道:“這是五公子,和龍爺你真是不打不相識。”


    第五麋臉色的笑容變淡,接道:“小弟第五麋,所以他們叫我五公子。”


    龍寒疆眼中精芒一閃而過,“這姓倒少見,難怪第五兄槍法入神。”


    楊朝宗和唐棄疾對視一眼,龍寒疆是盧熔的座上賓,盧熔盧煉兄弟倒向梁王,有龍寒疆這個目擊證人,今晚這趟萬花樓不算白來了。聽龍寒疆語氣,他該是猜到了第五麋北地槍後人的身份。


    第五麋哈哈笑道:“龍兄眼光真準!整間萬花樓除了湘湘姑娘外就隻有蘭大姐知道小弟槍法如何了。是吧?蘭大姐。”


    一語雙關,見慣男兒槍的蘭大姐哪裏聽不出來,眉角生春的笑道:“奴家哪裏知道哩?”可她說話的表情明明就是“老娘最喜歡了”。


    龍寒疆也笑道:“春宵苦短,那不打攪第五兄耍槍了。龍某須得加緊練習,免至下次輸給了第五兄。”


    龍寒疆走後,蘭大姐偷偷掐了第五麋一記,低聲道:“奴家掏心掏肺,你卻連姓名都唬我,害奴家五公子前五公子後的亂叫,居然還說……奴家知道你的槍法,第五公子怎麽賠我?”


    第五麋伸手在她充滿彈性的翹臀上輕輕捏了一把道:“你要我怎麽賠?”


    蘭大姐領他們進房,“沒誠意!公子自己想呢。”


    第五麋坐下後,一把拉過蘭大姐做到自己腿上,“我想不出來,湘湘今晚有空嗎?”


    蘭大姐橫他一眼,怪他抱著自己腦子裏卻想著別人,“最近臨安城這麽熱鬧,她今晚怕是沒空陪你了。”


    楊朝宗和唐棄疾看著兩人調笑,他娘的這算什麽迴事?觀戰嗎?


    第五麋道:“她沒空,那你有空嗎?要不今晚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槍法?”


    蘭大姐媚笑道:“好啊!公子和人動手那麽威風,換個地方肯定……唔……奴家不說了。”接著臉色略顯為難道:“不過奴家天生勞碌命,還要忙一陣子,你要等我了。”


    “等多久?”


    蘭大姐纖手摸上他胸口膩聲道:“嗯……大概到子時奴家就能抽身來伺候你了。”


    第五麋苦笑道:“老子現在熱火焚身,你卻要我呆等個多時辰,那還不燒成灰燼了?”


    蘭大姐一臉幽怨的出去替他們做安排。


    楊朝宗道:“有龍寒疆替我們作證,今晚還要真刀真槍的上嗎?”


    唐棄疾也道:“碰到他倒省去了我們敲鑼打鼓的想讓人知道我們今晚在萬花樓過夜的事。”


    第五麋聳肩道:“既然來了肯定要熬到子時才能撤,先喝酒暖暖身子,辦完事再迴來,然後大搖大擺的離開。至於在這裏怎麽辦事不用我教吧?”


    楊朝宗搖頭失笑道:“小弟又不是老夫子,真到了床上哪做得到坐懷不亂?我是擔心跟你們混久了,變成了無肉不歡的色棍。”


    唐棄疾罵道:“你就不應該練刀,應該練賤,賤人的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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