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相聽楊朝宗把事情原委說完,皺眉道:“關海山想幹什麽?”


    高步遠和關海山的關係他很清楚,沒有關海山的授意,高步遠絕不會在麻石鎮冒險去動宇文秀色。


    楊朝宗道:“獨孤大哥沒見過宇文秀色,確實生得標致,姓關的莫不是動了色心?”


    獨孤相搖頭道:“那也太小瞧他了,生得再禍水的女人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麽?”


    孟神通沉聲道:“跑來雍州攪風攪雨也就算了,還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動手,當他是慕保保了,還是真當我們不敢動他?”


    獨孤相神情沉靜,眼中異芒閃動,“雍不昧和鳳東籬兩大先生帶著些書院的苗子來邊軍,任誰出點事都不會有宇文秀色那般嚴重後果。宇文秀色真要有事,宇文家三兄弟絕不會罷休。宇文家這一代寶都壓在宇文秀色和宇文煥兩人身上。高步遠沒想到今晚竟撞上了朝宗,礙於形勢我們現在確是不能和吐穀渾撕破臉,關海山就是另一迴事了。談生意就談生意好了,既然不安份,那就坐下來好好聊聊。”


    孟神通道:“有什麽打算?”


    獨孤相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道:“明早蘭大姐迴來了,我要和她好好商量一下,趁著都在,索性來一場熱熱鬧鬧的。”


    孟神通對邊軍還有鳶房都極為熟悉,和獨孤相、蘭十一郎兩人共事十餘年,自然知道他們的脾性,獨孤相說熱熱鬧鬧就一定不會冷冷清清的關起門來自家人玩。這個想法也應該不是剛剛才有的,隻是因為關海山的不老實得以提前或是下定決心。


    “他們要是提前走了這戲怎麽唱?”


    獨孤相淡然道:“除非他今天晚上就走。”


    楊朝宗不明白兩人具體說的什麽,隻覺得孟神通這老頭一把年紀了,火氣不小,動不動就要耍橫。當初庵羅辰是這樣,現在對關海山也是一盤水端平的不偏不倚。這兩個可沒有一個不是手腕強橫靠山強大的狠人啊。來的路上孟神通和他說了燕雲幫、關海山和冀州晏守道的不清不楚的關係,他大致了解動關海山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孟神通終於笑了,“老有人到家門口來拉屎拉尿,偏又要裝作看不見,老夫一把年紀都忍不住了。剛才朝宗這小子和高步遠交過手,獨孤不妨掂量掂量他的無敵神拳。”


    獨孤相看了看楊朝宗的臉色道:“傷勢不礙事吧?”問的是孟神通。


    孟神通搖頭道:“看上去不輕。”


    獨孤相不解。


    孟神通又道:“鳳東籬那老小子真是讓人匪夷所思,一夜之間改造了這小子全身的經脈竅穴,還跟嫁女兒般送了價值連城的嫁妝,又再為他體內注入一股沛若汪洋的真氣。這身真氣送是送給他了,但最終能吸收多少?能否與自身融會貫通?還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今晚高步遠正好是磨刀石,在姓高的壓力和捶打之下,鳳東籬饋贈的真氣才能真正的為他所用,但仍有一段路要走。這小子歪打正著的傻人有傻福,所以傷勢看上去不輕,其實並無大礙。”


    楊朝宗聽得心頭欣喜澎湃,瞬時明白了鳳東籬的苦心,難怪在西寧客棧的時候要他獨自一人去麵對高步遠。他謹記鳳東籬說的氣機流轉方法,在體內不停息運轉,傷勢確實沒有看上去那麽重,這麽一會兒功夫感覺已經大有好轉了。


    獨孤相眼觀之下知道楊朝宗必有奇遇,對他的收獲已做了很高的估計,仍是沒想到受益之大,大到對楊朝宗有再造之功了。假以時日,說不好雍州會再冒出一個一品神通的武夫。世事之奇妙真是難以測度,幾個月前還是個愣頭紈絝,轉眼就是悍勇武夫了,這道理哪裏去說起!


    他眼神玩味的看著楊朝宗道:“要不我們也玩兩手?”


    楊朝宗不是沒想過有一天和獨孤相在武技上切磋切磋,哪想到來得這麽快!當下喜上眉梢道:“真的?”


    獨孤相看著他一副求之不得躍躍欲試的表情,搖頭失笑道:“我還以為你跟別人一樣避之不及呢,看來我錯了。”


    孟神通摸著下巴上被剪成小半寸長短的胡須笑道:“除了十一郎外,終於有人能和你獨孤玩兩手了。”


    獨孤相轉身道:“言之尚早。”


    也不用騎馬,楊朝宗跟在兩人身後往大營一旁的小山丘頂掠去,黑暗中偶爾有人影晃動,獨孤相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理會。邊軍大營所在,明裏暗裏自然會有大批的暗哨和死士。


    來到山頂,月明星稀,遠處黛色與青黃色不住延伸,東麵溧水河蜿蜒而下,點點星火的麻石鎮看上去一片寧和,錯落在山腳與河畔的邊軍大營就在眼前。


    楊朝宗忽然豪氣頓生!


    剛才上山之時,楊朝宗體內氣機運轉充盈無滯,整個人仿佛一隻飛鳥般有股振翅穿空的雀躍,帶著他緊緊跟在兩人身後數步之內。獨孤相幾次稍作放緩和停留,他便一頭越過。


    獨孤相卓然而立,身上衣衫隨風飛舞,配合他瀟灑高拔的身形,輕鬆寫意的神態,整個人揮散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魅力。


    楊朝宗看得一怔,立馬破功,撓頭道:“你用什麽兵器?”


    獨孤相輕鬆道:“拳吧,你正好和高步遠比較一下,順便看能不能幫你鬆鬆筋骨。”


    孟神通站在兩人三丈外,抬手把手中的刀扔了過來。


    楊朝宗一把接住,有刀在手底氣足了許多,就好像一個落魄少爺突然攢住了大筆銀子,家裏有糧心裏不慌。當即橫刀而立意氣風發的大聲道:“獨孤將軍,那我可不客氣了。”


    獨孤相微微頷首,低喝道:“哪來恁些廢話?動手!”


    見過高手過招,也算和高手過了招,楊朝宗算明白越是高手,越是沒有廢話,今晚那黑衣從頭到尾就隻“哼”了一聲。哪像說書人在台子上唾沫紛飛說的:“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嗯少俠請!”“我們點到為止,打完了叫上小娘子,我們一起去喝個酒。”


    沒那麽多名堂!


    楊朝宗右腳踏出一步,同時長刀出鞘,沒有一絲花哨停留的筆直一刀劈出。兩人間兩丈許的空間竟生出一股強大的刀氣,往獨孤相翻卷而去。


    獨孤相神情微動,臉上閃過一絲訝色,看著刀氣漫卷而來,既不退讓也不避閃,而是邁出一步,對著刀鋒提手一拳擊出。


    拳法凜冽,挾卷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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