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貨棧除走貨不在的四十一人外,貨棧上下十七口慘遭滅門,消息瞬間傳遍全鎮。


    曹破敗帶著百騎第一時間趕到,將威遠貨棧團團圍住。


    麻石鎮隸屬涼州郡觀花縣,由於涼州邊軍駐紮於此,麻石鎮又是西北重鎮,所以此地一直由涼州邊軍接管,地方郡縣不予插手。


    麻石鎮集剛剛收市不久,就爆出滅門慘案,闔棧上下十七口無一生還,邊軍震動。再加上不久前對邊軍巡騎的當街刺殺,接二連三,更像是對涼州邊軍的挑釁。


    戍堡鐵騎到後,再無邊軍介入,曹破敗雖然有些奇怪,卻也沒問。他受命領銜百騎,調查此案,如遇阻擊,可當場格殺。


    上次行刺,折了殷槐,還差點讓楊朝宗受損,隻留下了十具小嘍囉的屍體,鬧了個灰頭灰臉。獨孤相雖沒有怪責,他一直憋了口氣沒地發泄。


    這才幾天,眼皮子底下又鬧出個滅門案,這不是啪啪打臉麽?


    楊朝宗隨老刀把子進入貨棧內,曹破敗一臉鐵青看著地上躺著的十多具屍體,貨棧家主範長天死而不倒,長刀拄地,眼鼻口血絲已經幹涸。


    內堂也已查驗過,範長天一雙兒女、妻子加一個女婢四人同樣沒能幸免,死絕。


    這是楊朝宗第二迴見到一次死十多人,上次在弘農城外,那些人是兇徒,該死。後來在總管府,楊觀魚告訴他,弘農城死的是當地一個幫派中人,現場逃脫的後來都被人滅了口,全幫死盡。幕後之人自然查無可查,也不用查。


    楊朝宗有些不忍直視,今天十多條人命,連妻小婦孺都不放過。誰這麽深仇大恨?


    老刀把子走近範長天屍身,仔細勘驗傷口。


    楊朝宗有樣學樣的檢視起其他屍體。


    曹破敗冷冷道:“我聽說過範長天,據說此人任俠好義,素有涼西及時雨之稱。他能在涼西吃得開,不是靠一身修為,靠的是他為人熱腸公道。這種人涼州不多,也不會有生死仇敵。究竟是什麽人?如此囂張殘暴。”


    老刀把子沒說話,楊朝宗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輕聲道:“光天化日,上下十七口,無聲無息死絕了。十幾個夥計下人死在一堆,都是被人一刀割喉,看樣子是一人所為,這人身手挺恐怖。”


    老刀把子接口道:“範長天死於內傷,腑髒盡碎。兇手應該不止一人,武功至少在二品上,甚至已達一品。以範長天的身手,不太可能有這樣的仇家。割喉刀刀身細窄,下手之人動作極快,這些人甚至來不及躲閃反抗。”


    曹破敗聞言道:“莫不是又來自西邊?不是普通尋仇。”


    老刀把子斜了他一眼道:“威遠幹的是走貨押運的營生,他們的生意向來興旺,除了貨棧內十七人之外,大多數人該是外出走貨去了,躲過一劫。”


    此時有騎卒進來稟告說,後院庫房檢查完畢,除了幾輛馬車外,就隻有十幾個箱子的貨物,貨物並未上封,也沒什麽異常,是上等的藥材和皮草。


    “頭兒!快過來!”院內傳來熊十二興奮的叫聲。


    曹破敗大步而出,老刀把子和楊朝宗緊隨其後。


    院內,熊十二蹲在清掃幹淨但仍是濕漉漉的地上,一人躺在腳邊。“頭兒,這家夥還沒死透。”


    老刀把子搶先一步,探手扣住手腕,旋即皺眉道:“內傷,沒死也差不多了,就吊著一口氣,賭賭運道。”說時把一縷氣機緩緩渡入那人體內。


    曹破敗問道:“他是威遠貨棧的人?”


    熊十二搖頭又點頭,“應該是的,那邊牆角有一堆草料垛子,裏麵拖出來的。刀老,還有救嗎?”


    上次刺殺後,當時在場的十騎,除折了的殷槐外,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平時不怎麽說話、總是一副沒睡醒樣子的老刀把子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天若不是有他在,估計大家都要戰死當場了。再也沒人敢直唿他老刀把子,刀老這個稱唿也不知誰最先叫出口,反正都跟著喊就是了。


    半盞茶功夫後,老刀把子鬆開手道:“把他帶走,能不能醒看老天爺賞不賞他口氣了。”


    整個威遠貨棧仔細搜查勘驗完後,確定再無活口,除了隻剩半口氣的,也沒有任何線索。


    曹破敗當即吩咐下去,活的帶走,死的埋掉,貨棧封存。


    迴營路上,曹破敗扭頭對身後的老刀把子低聲道:“刀老,最近高手像蝗蟲似的滿天飛,庵羅辰、大雪山的,今天又來兩個……”


    老刀把子淡然道:“你想說什麽?”


    曹破敗咧嘴一笑,“沒事兒,高手高是高,可總跟見不得光一樣,鬼鬼祟祟,太沒勁了。”


    他憋著口氣,但給誰臉子也不敢給老刀把子臉子。雖說不知道他是誰,肯定不簡單,連獨孤相都對他敬重有加。


    飛雲卷不是沒人敢摸屁股的豹騎,又不在邊軍大營內,身邊有這麽個高手自然安心得多。雖然他保護的不是自己,自己這條糙命也不需要誰保護。可兩人的目的是一樣的,有他在,也不用提心吊膽擔心哪天再冒出倆刺客來。況且有了上次的教訓,獨孤將軍那兒也做了安排,他現在是巴不得刺客來,好他娘的幹一仗,免得日防夜防。


    老刀把子,譏道:“你當人家都吃草的!送到大營來讓你割。再強橫的武夫,哪怕是大宗師,遇上幾千上萬人,照樣讓他死得不能再死。”說完眯上眼睛,不再理他。


    曹破敗自言自語道:“我也沒見過宗師長什麽樣,有沒有屬貓的?有九條命。”


    楊朝宗心中暗笑,老刀把子這話和獨孤相說的一個味兒。他現在也隨大家喊他刀老,不敢再叫他前輩哥。盡管知道他可能根本就不姓刀,但他不說,楊朝宗也不問。有一點可以確定,老刀把子一定是獨孤相安排到他身邊,既是保鏢,也領他上道兒。


    迴到戍堡,老刀把子又消失不見,直到天色昏暗,才突然現身。招手示意楊朝宗出去,兩人來到東南角,曹破敗居然也在。


    曹破敗對楊朝宗態度言行始終如一,不管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老刀把子開口道:“今天威遠貨棧滅門一案非是尋仇那麽簡單,涼州傳來消息,最近西邊有動靜,據說往麻石鎮來了。酉正一刻,你們兩個隨我出營,咱們到鎮上走一遭。”


    曹破敗大喜道:“他娘的,還真是打西邊來的!刀老,就咱們三人嗎?帥爺是不是來了?”他算是給楊朝宗留了麵子,沒直接說咱們三人能去幹嘛?還不夠護著他的?


    老刀把子瞪眼道:“怎的?要不你去大營裏把飛雲卷大隊拉上?咱們浩浩蕩蕩開過去。”


    楊朝宗忍住笑,隻見曹破敗一臉訕笑道:“不用不用,刀老說什麽就是什麽。你來安排,我搖旗開路。那兵器呢?”


    老刀把子恨不得一巴掌把曹破敗這木疙瘩拍在牆垛上,就這小子榆木腦袋,是怎麽被獨孤相看上的?沒好氣道:“老夫請你喝酒嫖小娘子去,你帶上襠裏長槍就好了,帶什麽兵器?”


    楊朝宗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發現曹破敗瞪向自己,趕緊別過臉去。


    曹破敗苦著臉道:“原來刀老也這麽風趣的。”


    曹破敗絕沒有老刀把子說的那麽不堪,能被獨孤相看中,丟到楊朝宗身邊,絕非泛泛之人,即便是有**之癖的柳下春,也有他的長處和作用。曹破敗忠勇可嘉,腦子也夠用,隻是在老刀把子麵前實在是不敢充大爺,那就隻能當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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