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棄疾來找衛朝宗,見麵第一句話就是“魚羞雪走了!”


    衛朝宗對唐棄疾的遭遇深表同情,如今又八千兩銀子把命賣了,看魚羞雪那樣子對他意思不大,如果八千兩銀子隻換來一夜消遣,再怎麽玩,那也是虧到姥姥家了。他不忍再打擊唐棄疾,還是給他留一點念想吧。“魚姑娘走時讓我給你捎一句話。”


    唐棄疾目光泛彩,“她說什麽?”


    好人做到底吧,姐姐,我替你做媒了。“她說隻要你活著去找她,她就嫁給你。”


    唐棄疾臉上露出一絲女人才有的不勝嬌羞,“她真這麽說?不對!衛朝宗,你出賣我,老子要砍死你!”


    衛朝宗閃身躲到柱子後,隻露出半個頭來,“還有沒有天理王法?我為了你的終身大事,連做人的誠信都不要了,你不謝我還要砍死我!”


    唐棄疾並沒有摸出菜刀,隻是冷冷的看著他,“把出爾反爾不要臉說得這樣理直氣壯的,除了你還真沒幾個。”


    廢話!說了你也不懂,老子生前最擅長偽裝偉光正了。“你知道我是個講誠信的人,說了替你贖身,銀子從一千兩漲到八千兩,蛋很疼。我要是不告訴魚姑娘那是你的一片苦心,你將來如何直插心扉,讓她對你刮目相看以身相許?”


    唐棄疾臉上稍霽。


    衛朝宗小心翼翼的走出來,“你的刀呢?”


    唐棄疾一臉鄙夷,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衛朝宗好臉色,道內教坊三年多,沒有人有一次讓他說話超過五句的興趣。


    衛朝宗討好似的笑道:“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魚姑娘罵你是傻子。”


    這算哪門子的好消息!


    “這你就不懂了,一看你就是個男女方麵的初哥,通常女人罵你傻子,就是對你大有意思。”


    唐棄疾真不懂,不過他寧願相信衛朝宗說的。“你潛入內教坊到底有什麽目的?”他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衛朝宗猝不及防,對唐棄疾的過往有個大致了解後,他相信這家夥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所以並不打算隱瞞。“你在伎司幾年了,當知道伎司不少內幕。”


    唐棄疾道:“那晚黑衣蒙麵人要殺你,還提到了駙馬、王爺,你一出手就是八千兩,是個豬也知道你來頭不小,而且來曆不明。王爺是誰?”


    “寧王。”


    唐棄疾沒有任何驚異的表情,“那你又是誰?”


    衛朝宗暗歎,你這生意做的!買家是誰都不知道就把命賣了。“我和你一樣無父無母,來內教坊之前是寧王的身後狗馬前卒而已。”


    唐棄疾沒有多問,起身準備走,“從今天起,我的命是你的了。你千萬別早死,否則別怪我賴賬。”


    衛朝宗衝著唐棄疾背影道:“我們睡一屋吧?”


    唐棄疾頭也不迴,嘴中嘀咕道:“滾你娘的!老子又沒有龍陽之好。”


    衛朝宗說到做到,為了自己的小命走個後門不算過分吧?當天晚上,他就和唐棄疾住到了一間房。


    數日後,因上林苑一案下獄的屯田曹右侍郎範成水、禁軍中郎將郭北橫兩人家屬女眷一並二十三人統統充入內教坊,引發朝野震動。


    司中不知時日過,轉瞬入秋。


    關在大理寺天牢的範成水和郭北橫將在秋後勾決,勾決前一天,寧王蕭長焱喬裝成範成水忠仆潛入天牢,一個時辰後離開。


    寧晷太陰在江淮的戰事也進入尾聲,寧晷青徐州大總管韓擒豹、都護陳孝寬因諜報失誤,導致碭山之戰失利,青徐邊軍步騎損失兩萬餘人,昊陽城震動,皇帝蕭王孫震怒,不得已接受與太陰議和。


    天下第一名妓薛濤下月十二到昊陽,鮮於淒淒又隔三差五的請衛朝宗給她講授詩文歌賦。


    綠衣也變得乖巧了,雖然沒給衛朝宗好顏色,卻也沒有為難他。


    這一日衛朝食後朝宗漫步來到乙字樓,乙字樓甲字房的新主人鮮於淒淒正捧著香茗細品,一見到他,放下茶盞,“奴家這些天正好聽到一個有關衛公子的消息。”


    衛朝宗在她一側坐下,“什麽消息?”


    鮮於淒淒嘴角微微揚起道:“公子有沒有覺得對於皇家青樓龜爺的身份越來越得心應手、樂在其中?”


    龜公?定是唐棄疾那狗嘴裏吐出來的,真特麽人生汙點啊!衛朝宗笑道:“要是姑娘能賞我一夜半宿那才真是樂在其中。”


    鮮於淒淒麵不改色,“又不是沒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放棄了,怪得誰來?”


    “要不再給個機會?”


    鮮於淒淒拋過來一記連老夫子都要流鼻血的媚眼,“行呀!奴家一身絕藝保證不藏私。”


    衛朝宗發現自己對打嘴炮越來越有興趣,真要真刀真槍提槍上馬,又該服軟了。他左顧右盼道:“今日嗎?好像不宜行房啊,不如換個良辰吉日?再說這幾天我有些忙累了。”這話聽著像是上了年紀老男人的借口。


    “不行就是不行,千萬別找那麽差勁的借口,連讓人同情的心思都沒有了。聽說當初魚羞雪也向你下過戰書,你每次都落荒而逃。”


    衛朝宗心裏像是貓撓,感歎時運不濟,偏偏給他安排個奴籍的重生身份。前世好歹是吃皇糧的金飯碗,現在倒好,讓人欺負的沒脾氣。給身袍子啊,用不著一品二品,七品就行。看我不讓你扶牆走?“行了,姑娘內外兼修,我甘拜下風。”說完又小聲道:“有件事我想給姑娘提個醒。”


    鮮於淒淒聚神道:“什麽事?”


    “是時候了,該是乙字樓的風水不一樣,住進來的人接二連三的離開。”


    鮮於淒淒皺眉道:“公子說明白些。”


    衛朝宗正色道:“這些日子,我托人打探了,申姑娘要對付對的人並不在昊陽,再在這內教坊待下去……”


    不等衛朝宗說完,鮮於淒淒打斷道:“奴家的事似乎還輪不到公子來操心,你是不是有什麽計劃?”


    衛朝宗微一沉吟,“陳孝寬是太子的人,如果東宮易主,姑娘覺得陳孝寬還能風光多久?”


    鮮於淒淒側頭看來,美目深注,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你能查到申家是因陳孝寬而家破人亡不奇怪。蕭長春做了八年的太子,眼下地位穩固,你憑什麽斷定東宮易主?”


    衛朝宗聳聳肩,“說斷定有點早,隻是有這個可能吧,所以我才說給姑娘提個醒,萬一真有那天,你必須離開內教坊,離開昊陽,甚至是離開寧晷,否則怕是永遠也看不到申家昭雪的那一天。”


    鮮於淒淒陷入思索。


    衛朝宗繼續說道:“姑娘無非想報仇昭雪,可作為太陰諜子來說,寧晷動蕩你已經完成任務,甚至是立功了,何苦把性命搭進去?趁著昊陽變故,籍此抽身不好嗎?”


    鮮於淒淒抬起頭,看著他。


    衛朝宗一本正經道:“如果我能有命從內教坊走出去,定會去找姑娘,向你證明一件事。”


    鮮於淒淒好奇道:“何事?”


    衛朝宗悠然道:“我會讓姑娘知道我到底行不行?”


    鮮於淒淒臉居然紅了。


    她終於答應配合,也沒有一定要衛朝宗告訴他具體計劃,隻說真到了他說的那一天,她可以走。


    前半生拉良家下水,後半生勸風塵從良,衛朝宗發現自己越來越高尚了,剛送走魚羞雪,後腳又要送走鮮於淒淒,下一個是不是輪到師兀兀?這樣下去,整座內教坊伎司幾根台柱子要被他拆光了,這不是來砸場子嗎?


    這一個多月沒閑著,他做了很多事。仿佛突然開竅了改變了許多,可能因為他嗅到了危險,同時也想明白了,命運得抓在自己手裏,希望不能寄托給別人,哪怕是一字親王的蕭長焱,哪有什麽一夜“夫妻”百日恩?


    衛朝宗下樓時搖頭失笑,誰說非得經曆****才懂得轉變,誰說事急才能從權?那也太俗套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本章彎轉的有點急,後麵會交代,為什麽小衛子突然開竅了?四顧需要票票,新人混起點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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