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禦陣法震動。


    和和:“有人!”


    石慕睿睜開眼睛,便看到形容狼狽的陽穀真人帶著失魂落魄的沐煙在陣法外麵團團轉。石慕睿在攔住他的禁製前布置的防禦陣法是幻宗秘法,比一般的防禦陣法還多了迷惑性隱蔽性,因此石慕睿可以看到他們,而陽穀真人卻看不到石慕睿。


    石慕睿開心的是,前麵這道禁製,陽穀真人和沐煙同樣進不去。


    石慕睿不開心的是,陽穀真人居然停這兒不走了,原地休息。


    沐煙衣衫破爛,神色迷茫,柔美的臉頰上血跡夾雜泥土斑斑,還沒有緩過神兒來。


    陽穀真人不悅斥道:“收起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來,擺在這裏給誰看呢。”


    “不是的......”沐煙痛苦道:“展師兄是為了我深陷險境,我卻不能迴去救他。”


    陽穀真人冷笑一聲,不置他詞。醫仙穀那麽多弟子,沐煙算是資質最差修為最低,陽穀真人為何選擇她,不是因為好拿捏,而是她知道他們是同一種人。看的清處境,善於利用優勢,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什麽話不該說。


    沐煙是真的為展浩秩痛心嗎?才不是,她隻是因為少了一個為她鞍前馬後做事,樂於替她出頭的人罷了。


    也就展浩秩傻,為了沐煙勇於得罪九華宗的人甚至高階修士,為了保護她跟在他們身後。最後為沐煙送了性命。


    陽穀真人雖然瞧不起展浩秩,不過看著也挺眼熱的,沐煙這丫頭哪來的好運。有這麽一個傻缺護著。不止是美貌那麽簡單吧,跟她一道來的那個重光也是個美人,卻不見得有人這般照顧。


    她隻當沐煙方才嚇到了,無所謂擺擺手道:“他既是為了你死的,那你更不該悲傷春秋一蹶不振,是該振作起來,活著出去。才不叫他枉死。”


    沐煙垂頭低聲應了,心裏卻在冷笑:說的冠冕堂皇。那展師兄冒死為我奪下的“鑰匙”,怎麽到了你的手裏?


    沐煙用恐懼掩飾憤怒,害怕陽穀真人疑心,主動扯開話題:“也不知道澤鈞前輩他們怎麽樣了?走到這裏就不能再走下去。他們是不是在裏麵呢?”


    “提他們作甚?人家巴不得甩開我們,說不定這禁製就是澤鈞真人搞的鬼!”陽穀真人恨恨道。


    沐煙聞言,心底不免又怪上陽穀真人,左邊道路的腳印一會兒就斷了,顯然澤鈞真人走的是另一條路。陽穀真人卻不肯迴頭,堅持要去看個究竟,若不是她多此一舉,豈會驚醒那群沉眠多年的妖獸,弄得這麽狼狽。


    陽穀真人還算好。拚的一身修為,隻落得法寶受損,受了點輕傷。而她差點被妖獸撕爛。要不是展師兄她以命換命,若不是她不夠強......沐煙捏緊了拳頭,指甲刺破柔弱的掌心而不自知,為何對她好的人總是要死去,仙音真人這樣,展浩秩也是。什麽氣運加身。什麽天道寵愛,都是假的。都怪她不夠強。要是她有陽穀真人那樣的力量,便不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了!


    一直以來的優越感被殘忍地打破,沐煙終於認清了事實,覺得為僥幸成為掌門弟子而沾沾自喜的自己就是個笑話。


    陽穀真人眉毛一動,不可置信的看著沐煙,居然在這個時候頓悟了!周遭的天地靈氣仿佛找到了合適的容器,一股腦向沐煙湧去,甚至牽動了石慕睿的防禦陣法。


    石慕睿的防禦陣法是就地劃下的,這邊靈氣比外麵充裕兩三倍,連靈珠靈石布下基石都不需要,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大穩定,因為他一開始沒打算等很久。


    這樣一來,失去了靈氣的加持,防禦陣法的隱匿性居然失效了。


    陽穀真人五感何其敏銳,她並沒有察覺到石慕睿的氣息,外放的神識卻捕捉到了石慕睿的身影。


    他是什麽時候到的!


    不對,石慕睿盤坐在她們見麵,看上去在他們到之前就在了。陽穀真人心裏大驚,心裏迴想著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麵上卻揚起微微慍怒:“澤鈞道友壁角聽的可還盡興?堂堂九華宗大能,居然做出這等小人行徑。”


    石慕睿道:“我先到此處,這裏就是我的地盤,你們在我的地盤說兩句廢話,還嫌棄主人礙事?”


    饒是見慣了形形色色人品的陽穀真人也為石慕睿的不要臉汗顏。這叫什麽說法,真要這麽說,澤鈞真人還踩著九元界的地麵呢,他怎麽不說整個九元界都是他的?


    好卑鄙!陽穀真人暗罵一聲,差點被他打岔過去了:“那你為何不顯蹤影,要是知道道友在此,我等一定會迴避的遠遠地,不來叨擾!”說白了還是石慕睿鬼鬼祟祟的錯。


    石慕睿肅然道:“罷了,不知者無罪,我不怪你們打擾我。下不為例。”


    陽穀真人:“......”


    “她是怎麽迴事?”石慕睿明知故問,轉移話題。


    “頓悟。”


    “那你還不為她護法。”言下之意就是別跟我廢話了。


    “我想不用了。”陽穀真人眼神複雜的望向沐煙。


    短短時間,沐煙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她的經脈原本很細弱,根本經不起泉湧一般的靈氣洗禮。大量靈力匯入體內的後果就是經脈被撐得爆裂,因為主修木靈根的緣故,又被不斷修複,疼的牙齒戰戰,麵容扭曲。沐煙的表現實在稱的上是可圈可點,這樣痛苦的情況下,她哼都沒哼一聲,艱難痛苦全都往肚子裏咽。


    陽穀真人腦裏突然冒出一句話:對別人狠不算狠,對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的狠人。


    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沐煙的經脈至少拓寬了三倍,靈力流通暢通無阻。


    沐煙知道這是個機遇,當她疼的受不了的時候,她便這樣想:若是連這點磨難都挺不過,以後遲早會像螻蟻那樣死去,或像展師兄那樣成為無奈犧牲的炮灰,她受夠了做人下人,哪怕死,她也要死的驚天動地,所以她不能輸給自己!


    然後渾身一輕,沐煙醒了。渾身髒汙不堪,唯有一雙美目神采奕奕。


    沐煙醒過來聽的第一句話便是耳熟的男聲:“那你還不為她護法!”


    說這話的不是主動向她投出橄欖枝說要提攜她的陽穀真人,而是她怎麽都想不到的澤鈞真人。


    那個俊美無籌尊傲無匹的澤鈞真人,唯二的元嬰大能。


    沐煙還沒修煉到陽穀真人那樣鐵石心腸自私自利的地步,這時候,她的心裏還留著一塊柔軟溫暖的地方。她像心懷向往所有妙齡女子那樣——胡思亂想了。


    澤鈞真人關心我。


    澤鈞真人向來冷傲寡言。


    連跟他關係最好的林溪的好友——她的姐姐重光都沒有被他另眼看待。


    想到林溪,沐煙眼神暗了暗。她飛快的意識到,自己的形象實在太糟糕了,站在光鮮亮麗的石慕睿前,沐煙頭一次感受到無地自容的感覺。


    取了個除塵符清理好自己,撫平了布滿褶皺劃痕的衣衫,沐煙一言不發地走到了陽穀真人身邊。


    陽穀真人隨意看了她一眼,眼睛倏地瞪大,劈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確認了一遍又一遍。


    “煉氣十層?!”


    居然連升五階。


    這邊的靈氣再充沛,從煉氣五層一下子衝到煉氣十層也太變態了吧!這年頭小輩升級難道比吃飯很簡單?作為“老一輩”的陽穀真人羨慕又忌憚。


    沐煙不知道她的情況有多離譜,不過看陽穀真人的神情也知道這是一件十分值得驚歎的事,不由自主的去看石慕睿的臉色,失望的發現石慕睿並沒有露出特別的表情,他正低頭聽妖獸說話,陽光給他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金芒。


    當真是公子無雙。


    沐煙不覺看癡了。她以前是沒有膽量直白地打量石慕睿的,隻知道他修為高深,長得俊眉,脾氣古怪。無論他是怎樣的人,跟自己都是雲泥之別。螻蟻怎麽敢直視巨人呢?


    可現在她莫名的有了勇氣,也許是一下子進階,半步踏進了築基,離他又進了一步。沐煙居然鬥膽問了句:“澤鈞前輩怎麽一個人在此?林前輩不在嗎......”別是,死了吧。沐煙被自己嚇了一跳,她居然覺得林溪死了也好。


    石慕睿聊天被打斷很不爽,被戳中了痛腳更不爽,不耐煩道:“她有事,沒看見我在等她嗎?”


    沐煙聞言,心裏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送了口氣。


    陽穀真人挑眉道:“林溪進得去這禁製?”


    林溪打了個噴嚏,心道:“媽的誰在罵我!”她現在渾身火熱、熱火幾欲焚身。


    是真的熱火!至少幾千度的暗紅色火焰包裹著岩漿,就在她腳底下翻騰。巨獸把她擄到火山地就沒管她,把她丟到一片蓮葉上帶著月半不撿了蹤影。


    被迫自生自滅的林溪穩了穩下盤,心裏打鼓,媽呀,至少給個大點的蓮葉啊,這麽一點點兒大,站累了換個腳都要抖三抖,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掉下去,木有愛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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