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鴻筠當局者迷,陷入對表哥的迷戀和對父親的仇恨中不能自拔,強烈的情緒嚴重影響到思考能力。她根本看不出,表哥隻是為了利用她對父親深藏的仇恨借刀殺人,來破壞陶崇城的勢力平衡。


    而後阮恪死於魔修之手的事在喪禮上被有心人充宏茂大力捅了出來,鬧得人心惶惶,各方勢力來不及應對,既要安撫下麵的人,又要提防“神出鬼沒的魔修”下毒,短時間內無暇商討措施,亂成了一盤散沙。誰能想到哪裏有什麽厲害刺客,若是這迴魔修真有這麽大的能耐,也不至於遮著掩著到現在都不敢露麵。不過是家賊難防而已。


    這對於魔修來說,恐怕是意外的驚喜了。


    為了防止魔修找上來,林溪奪了阮鴻筠的母佩收進遊戲包裹,這包裹連月半都不能進入,想必定能隔絕鴛鴦子母佩的聯係。她自己則利用《化生訣》的藏匿功法,帶著毫無反抗能力的阮鴻筠躲在刻有傳送陣的樹冠上,一邊監視這邊的動靜,一邊等待師尊到來。


    在陪女魔修“玩”的三天裏,他們曾試著查探魔修駐地的虛實,可是怎麽也找不到其他人。空蕩蕩的魔修駐地,仿佛除了無窮無盡的魔役妖獸傀儡,就隻剩下了他們四人,連被抓去的孩子也不見蹤影。


    別的魔修都去哪兒了呢?那些孩子們是否都遭遇了不測?身中劇毒的夏師兄落到那個女人手裏還有活路麽?


    被林溪惦記著的夏景天猛地打了個噴嚏,一不小心牽動了他胸口的傷,疼的齜牙咧嘴。


    女人手裏動作不停,分神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別亂動哦,本來劇毒就傷及肺腑,稍有不慎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呢。”


    夏景天冷笑道:“還不都是你害的。”


    “到這時候了還嘴硬呢。”


    女人終於完成了手上的活計,她用彩色絲線編製了一條精致絕倫的手鏈,舉到太陽下眯著眼美美欣賞了一會。還興致勃勃的給夏景天看。


    夏景天皺眉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嗬嗬,如果我說,看中了少年郎的俊臉,想要和你雙宿雙飛。做一對快活鴛鴦你該如何?”女人好心情地摸了一把夏景天的臉,仔細的將手鏈係在他的腕上。


    夏景天滿臉複雜的看著她,緩緩道:“我是不可能接受魔修的,你想再一次被男人拋棄,重蹈百年前的覆轍麽,蓮姬。”


    “啪”複雜的扣結終歸沒有係緊,蓮姬手上不穩,任由美麗奪目的手鏈掉落到地,沾染了一層塵埃。她一向嫵媚含笑的臉色終於染上震驚、倉錯,還有一絲惱怒:“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荊玉山是我舅舅。”


    蓮姬重新整理好表情。仿佛剛剛那個失態的女人不是她一樣,隻是不再接近夏景天,說話也疏離了許多:“外甥像舅,難怪你們這麽像。”


    照理說蓮姬殺了他舅舅,連她的親兒子都沒放過。夏景天應該厭惡她,憎恨她的。可是看到蓮姬這麽多年仍然沒有放下荊玉山,甚至想找和那人極為相像的自己做替身,夏景天又有些可憐他。


    蓮姬又噗笑起來:“不光是臉像,連眼神都像,別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我,小心我殺了你!”


    夏景天無所謂道:“從我落到你手裏。我就沒想活著迴去,用我一人的命,換林師妹出去通知宗門,也不算虧。”


    蓮姬若有所思道:“你倒是比他有擔當,若是他當年跟你一樣不拖泥帶水,我也不至於......”


    “算了。我和你一個後生小輩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做什麽,你母親可還好?”


    夏景天沒想到蓮姬思想這麽活躍,話題一下子轉換到拉家常,警惕道:“她很好,你問這個做什麽?”


    蓮姬冷笑道:“小子。算你走運,你娘當年對我有恩,我今天就大發慈悲放你一馬,下迴可別落到我手裏,我定不輕饒!”


    蓮姬說完這話就走了,留下夏景天一個人暈暈乎乎不知所以。這竟是放了自己?幸福來得太突然,他狠狠摸了一把胸口,疼得眼淚都落了下來才確定這不是做夢。


    直到找到傳送陣出口,迴到外麵的時候,他仍然處於不敢置信的狀態。


    說起來他知道這事還真多虧了他娘,在他小的時候,蓮姬和荊玉山的故事已經是母親哄他入睡必備的床頭讀物。不過他聽後隻有對舅舅屠魔滿滿的敬佩,完全沒有體會到母親#論男人不能吃了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重要性#的前衛理念。說起蓮姬他母親也是唏噓不已,弟妹雖然是個魔修,可她美麗大方不做作,除去魔修的身份並不令人生厭,而且在荊家人麵前從未害過人,她曾無數次想要勸蓮姬迴頭是岸,可惜開了個頭就沒了下文。用蓮姬的話來說:如果我讓你摒棄現在的功法,轉修魔,你願意麽?夏景天的母親無言以對。


    總的來說夏景天的母親跟蓮姬關係一度很不錯。


    親娘啊,雖然你平常兇悍又囉嗦,可年輕時候做的善事卻讓你兒子撿迴了一條命,我再也不敢嫌棄你了


    林溪在樹上蹲了一天一/夜,總算等到了一點動靜,定睛一看,竟是生死未卜的夏師兄活生生的出來了。喜的她不知所措,一個鷂子翻身躍下樹幹,衝上去就要查看夏景天的傷口。林溪清楚地記著,他可是被鐵甲獸的骨刺捅了個對穿。


    夏景天麵色大變,忙不迭的捂緊前襟,悲憤道:“我剛剛逃出生天,你居然就這麽迫不及待的上下其手!流/氓!”


    林溪:“......”看在你救駕有功,還是傷員的份上,朕不打你。


    “別鬧,你的傷怎麽樣了?你是怎麽出來的?那個女人呢?”


    夏景天也不作怪了,哭笑不得道:“你這一連串的問題,讓我先迴答哪一個呢。”嘴裏埋怨著,還是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了,隻是隱去了蓮姬想要自己做荊玉山的替身跟她在一起那段。


    林溪感慨道:“沒想到魔修也有如此恩怨分明的女子。”隻是恩怨太過分明,受傷的反而有可能是她自己。蓮姬當年恨荊玉山的無情,哪怕心裏再愛他,也要做個了斷。現在又因為當年與夏師兄母親的舊交情誼放過夏師兄,難道她不知,夏師兄迴去就要稟告宗門對付魔修麽?


    交代清楚過後,林溪又想起樹上綁著的阮鴻筠來,十分誠懇地向他道歉。因為她與阮鴻筠有交情,所以阮鴻筠才會和他們一塊兒行動,導致夏景天差點命喪黃泉。


    夏景天擺擺手道:“你不用太過自責,其實我在山洞裏就懷疑她是內鬼了,隻是怕打草驚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沒給時間讓你深思。”


    林溪哪裏看不出 他是想要安慰自己,不讓她那麽愧疚。


    兩人一時無話,林溪感激之餘偷偷打量著夏景天,他生的劍眉星目,高大俊朗。荊玉山能勾得魔修為他神魂顛倒,和他像極了的外甥怎麽會差。


    長得帥,又有擔當,還很好相處。妥妥的好男人哇!林溪一顆滄桑的大媽心漸漸生活起來,她突然覺得,在這個世界找一個像夏景天這樣的男人其實挺好的。


    她是奶媽,夏景天用劍,冰心和奕劍絕壁是官配啊。


    葉影舞的到來打破了微微旖旎的氣氛。九華宗此次聲勢浩大,不僅掌門親自到場,湮鼎峰所有的長老也都帶著幾個弟子隨行而來,以防特殊情況。林溪一直守在火眧區所以不知道,陶崇城這幾天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喪心病狂的魔修不知何時躲過重重搜查潛入了城內,他們吃足了百年前的教訓,這次不跟正道硬拚,而是在各方井裏投毒,目的是將全城一網打破。相思極難煉製,大概魔修手裏的量也不多,可就算是稀釋再稀釋的相思,也夠城內百姓喝一壺了。


    修士尚且無能為力,更不要提那些沒有靈力傍生的凡人。現在城內有大半的人昏迷不醒,這還是因為陶崇城人有蓄水的習慣。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乞丐和窮人,因為多喝了幾口水頂餓,成了第一批丟命的人。


    恪善真人立馬就想到了林溪的心清神明,也許對著毒素有效果。可惜弟子們找遍了全城都沒有發現她的蹤跡,還是司子桉聽說後告訴他們林溪去火眧區找失蹤的小弟子至今未歸,所以葉影舞親自來找人。


    人命關天。


    半個月前陶崇城還是生機勃勃的景象,到處是小商販,還有街頭賣藝的藝人,現在全都不知所蹤。空蕩寂寥的街道上不時飄起一張廢棄的布帛,連天色都暗沉許多,全城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死氣。


    司府門口早有一個人在等候,見到葉影舞一行人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玄天真人可算迴來了。”


    司子桉看到他們身後被綁的嚴嚴實實的阮鴻筠,疑惑道:“這不是世侄女,這...到底怎麽迴事啊?”


    葉影舞看都不看他一眼,和他錯身而過。對不必要的人,他向來不喜多言。林溪連忙跟上師尊步伐,隻留下夏景天應付司子桉:“司家主,現在首要之急就是城內百姓的安慰,至於她——稍後慢慢和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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