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打破安靜是一聲自嘲的嗤笑,段德緩步走近識海中心,蹲下身子盯著腳下的道井遺跡。


    靈魂中動手腳,這種事情任誰都不會恍若無事,生死隻在她一念之間而已,段德之前被一眾修者界的大能當猴,就確認過自己魂魄被動過手腳。


    為了擺脫不惜冒著幾乎必死的兇險,解除幾乎不可能解除的禁錮。


    現在得知溈水如此,段德不能責怪她,她的目的不言而喻,隻是心中難免有些芥蒂,這是任何人都不能免去的擔憂。


    生死在她掌中又如何?她若想自己死似乎在不在都得死,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剩下的不需要多說,意識恢複,危機解除,老婆留下這麽豐沛的外在能量,意思依然不需要言表,或許她懶得說廢話吧。


    《九雷墮天術》此時無比契合自己!


    未知地域


    兩撥強者忘我拚殺,各自之間似乎極為熟悉,熟悉的不是指相識,而是敵人之間的手段。


    相爭的兩撥人人數並不多,卻個個都是頂尖高手,都會華麗的大麵積神通道術,都會高來高去飄然若仙。


    然而,他們之間的攻伐除了極致速度外,便是極度簡單粗暴的壓縮自己出手的術法威能,每次出手不管是道器還是對方手中的兵器,都隻是短暫的光華一閃,隨即隱沒。


    吝嗇到極致的數著自己每一分能量在拚命,戰友之間的配合也是極為精密,幾乎找不出什麽破綻,一旦有,必有人隕落。


    此處空間也是極度詭異,任何東西似乎都沒有重力約束,零碎如隕石般的石頭隨意的處在空間任何位置。


    其中還有不少大型戰器殘片,也有不少殘缺軀體,分不清主人到底是個什麽玩意,這兩撥人就在這些大大小小的隕石中化作流光廝鬥。


    “隊長!小七隕滅,再不想辦法,我等即使盡死亦不能瞑目!你帶著黃渠快走啊!”


    一觸及分的爭鬥和隱藏,還是有機會分心的,一名左臂齊整削平的漢子,將自己卡進一處隕石裂縫中,飛速吞下一把丹藥,抬手又削去斷口上一節臂膀。


    未等寸長臂膀分離,已被漢子抬手抹去,也不知是收進儲物戒還是用某些幾乎沒有波動的術法擦去痕跡。


    滿臉焦急的他草草封住臂膀斷口,通過右手手腕上一枚奇形手鐲壓抑嘶吼。


    “了清有這屁功夫,還不如注意敵人!”


    漢子聞言心下凜然,傳汛器中隊長壓抑而粗重的喘息似乎讓他明白了什麽,便在這時,傳汛器上七個細小閃爍的光點同時熄滅兩個。


    再加上之前熄滅的七個,他們這一隊恐怕不能完成任務,隻能寄希望其餘戰友能將這緊急消息傳迴駐地,否則。。。一切皆休!


    漢子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隨即渾身僵硬,關閉手中通訊,整個人似乎瞬間陷入死寂狀態,右手掌肉一節毫無光澤的棍狀圓頭金屬極為緩慢的速度在擠出。


    漢子甚至在渾身僵直刹那連眼眸都閉上,神識在此處毫無作用,執意要用的早就魂飛魄散,收斂渾身波動隻是在這裏生存的基本課程。


    如何判斷敵人?全憑感知!不論是他們,還是敵人都一樣,誰先出手誰就能占得一絲先機,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機會。


    在這裏人人都是最好的刺客!


    漢子很無奈,他發現敵人,敵人似乎也發現了他,或者說感知到了危險就在近前,感應瞬息而滅,漢子知道對方離他不會超過百丈!


    他是巔峰級修士,百丈放在修者界一根指頭便可連空間一並捅碎,然而這裏,他連出手都不敢。


    局麵進入僵持,漢子有足夠耐心,他的對手也一樣,哪怕保持這個姿勢千年,他們都能做到,漢子手中此時已經握住道兵。


    那是一杆一頭圓一頭三棱槍尖樣式的短杖,長不及三尺,其上細密符文勾勒出繁複花紋,整體漆黑不帶一絲光澤,完美契合昏暗的天光。


    它曾經不是這般模樣的,也曾金光耀眼,也曾光紋照天,此時它與他一般息去所有該有的光環,隻是一根不起眼的殺戮兵刃。


    漢子不清楚的是,僵持時間緩緩流逝,他右手腕上代表隊友的光點也在緩緩流逝,一個,又一個的熄滅。


    不知道過去多久,漢子和所處的隕石化作一體,聽不到聲打鬥的短暫聲音,心中總有個念想,多少次想要睜眼確認其餘人的安危,最後都被自己打消。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這是誰說的?在他們斥候軍中廣為流傳,實際上真就如此麽?這隻是作為斥候安定心靈的毒藥而已,誰都知道,誰都不會說穿。


    終於,為首的光點晃了晃還是無聲無息滅去,漢子成了這一隊走得最晚的人無疑。


    他還在堅持,自從拿捏住伴命道兵後,他便再也沒有絲毫動彈,沒有心跳,沒有脈搏,沒有唿吸,身體機能徹底歸零。


    龜息術,很是大眾的一種低階術法,然而卻是斥候們的入隊考量重要標準,莫看簡單,莫看低階,能將它用出神通的效果方是本事。


    正因為它低階,所以能量調度極為隱秘,消耗自然也是小得幾乎可以不計。


    一點極為微小的波動出現在漢子左後方七十二丈外,微小到如細菌菌冠被氣流帶動一般,但是漢子能確認,那就是敵人所在。


    沒有絲毫猶豫,他出手了,千分之一霎那,他的兵刃已經穿透對手後腦,此時他要動手的念頭方才起,身體已經快過念頭!


    沒有所謂殺敵後看敵人恐懼瞑目的閑情,身隨兵走,強悍的肉體硬生生帶著超高急速將已死對手撞成粉末。


    若是正常世界,這樣的撞擊怕不是能聲震百裏,對手雖死,可能量猶在,還來不及消散,本身肉身強度也不會比漢子來得低。


    啵~


    隻有細微的一聲肥皂泡破裂般的聲音傳出,還僅僅傳出百餘丈而已。


    相撞之處也是一塊稍小的隕石之上,大不過方圓十來丈而已,嶙峋表層,暗紅帶著些昏黃的顏色。


    如此強烈的撞擊隻在隕石嶙峋石簇中蕩開一層波紋,掃倒有限幾根不牢固的石簇而已,漢子如此做自有其道理。


    不動還好,一旦動手,波動必如暗夜中的燈塔,他唯有以最迅捷的速度擊殺對手,而後收斂遠遁。


    哪怕稍稍停頓,即便是劃出一道弧線都可能在他殺了對手的下一霎,讓其他人轟碎身體。


    這是前輩用傷殘遺留下的寶貴經驗,用生命留下那不現實,死都死了還能指望留下什麽?


    長久的斥候生活讓他以及隊友深信不疑,在這裏任何多餘的動作都不要有,任何多餘的想法都不要想,死在敵人手中,或者殺死敵人,竭盡所能做好這件事就行。


    漢子已經做得很好,堪比教科書級別的一次成功擊殺,這是此次迴歸途中殺的第七個同級別對手,僅僅失去一條可有可無的左臂而已。


    然而,機械化殺人遠遁掩藏卻硬生生止住,漢子僅僅遁出不到萬丈遠,便猛然停滯在一顆隕石凸起石柱的背麵。


    身後石柱探出的一節奇形長刀捅碎了他的心髒,斜刺裏另一柄彎月長槍紮透了他的氣海丹田。


    抬手用道兵擋住的眉心一擊隻是虛招而已,漢子定格,抵在道兵上的那把巨劍緩緩撤迴,他知道了結果,自己是最後一個。


    不然對手不會讓他看到什麽,正如自己不會讓對手活著看到自己一樣,元神已滅,真靈在這裏是與魂魄共存的,魂滅真靈消,沒有傳說中轉世的機會。


    漢子意識潰散最後一眼竟帶著震驚!


    他看到正對著自己的對手胸口忽然爆開,像是心髒中有爆炎珠一般的徹底爆開!他們一族心髒比腦子重要,對麵的完了!難道我們還有人在?


    不對啊?就是有人在,對方三人紮堆也不會出手的?就是出手也不會是這般模樣?莫說隊友,即便是斥候軍也沒有聽聞誰喜歡這種攻勢?到底?到。。。


    帶著震驚,帶著不解,帶著一抹惆悵,該消失的終究留不住,他隻能想到這些。


    這是他看到的最後一眼,他沒看到的另外兩個敵人,與他看到的在同一時間,用同樣的死法追隨他一道兒遠去。


    造成這種死法的,是一道詭秘的,突如其來的雷聲,這種地方出現雷聲?波及範圍還不是一般的廣,不止他們這裏。


    此空間另外幾處戰場同樣發生這種詭異事情,敵人軟肋便是心髒,種族如此,正常時候這算不得是什麽軟肋,就像修士的頭顱一般。


    然而,這一聲詭異的雷響卻像是衝著這個族群而來的天懲,修士也受波及,隻是遠遠沒到致命的程度。頂多心髒崩裂,修士這種傷還不至於死。


    與斥候軍交戰最多的自然也會是敵人的斥候,這也是雙方殺戮爭鬥時用的方式如出一轍的原因。


    隻是這一次是以多打少而已,修者界十來個斥候隊被對方追殺,至於追兵具體數量,死了也不會清楚。


    正因為有戲劇性的一幕,才有戲劇存在的必要,撿迴一條命的修士斥候個個都在想這是哪位神仙出的手,卻沒有哪怕一絲停留的意思。


    確認對手忽然集體嗝屁,瞬間用最快速度跑路,至於誰出的手?有命迴去再追究不遲!


    難得有這麽多對手的完整屍首,這要是按照尋常做法,再急也會順便擼了戰利品再跑,偏偏這裏的修士對對方的屍首沒得半分興趣,隻是確認死亡,和死狀而已。


    漢子身死,手中那杆子道兵隨即自我崩碎在這片怪異的空間,緊隨主人而去,隻留下漢子凝滯的軀體,以及成品字形撲倒的三具敵人屍體。


    畫麵似乎比較慘烈,看上去更像是四人同歸於盡,然而真相大多數都會被埋沒,不管有沒有人追究,都是如此。


    雷聲來得詭異,消失得自然也很詭異,正如神仙放了個屁,隻是路過,誰知道崩死一片無辜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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