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身變得碩大的骷髏頭腦後,那兩輪怪異光圈段德沒有放大,而是極致收縮成桌麵大小,恰好護住其後腦。


    “娘希匹的,這迴又出什麽幺蛾子?上迴出眼睛,這迴莫非顯美腿?忒大爺的,段爺還指望你推個屁股蛋子,送段爺升仙哩!”


    兀自嘴賤的段德印決一滯,左手指著下方,許久不曾出現的紅黑太極顯化在骨身腳爪之下,此時的紅黑太極格外鮮豔。


    黑魚油亮泛光,如墨精鐵打磨出光亮一般,紅魚晶瑩通透,如水晶鑄造,殺豬刀曾經就是這個模樣。


    仿若實質的太極竟有百丈直徑,緩緩旋轉,其邊緣延伸出繁複無比的紋飾光帶,有段德五嶽連山印的虛影呈現。


    可見此時的段德已是戰力全開狀態,麵對未知的襲擊,唯有傾盡所有放手一搏,可不會如地球電影電視劇高手過招一般,先來點開胃菜,再放大招。


    ‘沙沙。。。’


    越來越近的錯覺讓段德有些煩悶。


    “沙個屁啊,有種的出來練練撒?不出來就給老子滾遠些!”


    然而,沙沙聲近在耳邊後,就這麽一直保持,也沒出現什麽異樣,隻有讓人心煩的沙沙聲而已。


    再三確定就隻有這麽些玩意的段德極度無語,這是要煩死他的節奏麽?這聲音很奇怪,不管是封閉聽力還是元神脫離肉身,這聲音怎麽都刷不掉,也隔絕不了。


    不大,不斷,就像患了聽力障礙一般,若要形容的話,就是地球以前靠天線收電視節目,沒有信號時滿屏幕黑白點點的沙沙聲。


    段德全力一拳砸在棉花上,錯力感讓他不舒服,不過貌似成了啊?直到放鬆下來,段德心中不無得意和自得。


    收了架勢,也不介意耳邊多出來的厭煩聲響,踏入傳送陣消失不見,然而段德沒有發現的是,這巫毒毫無空隙的覆蓋地帶,他適才施術範圍卻是沒有因為收工而重新覆蓋。


    也就是說這中間出現一處巫毒空白帶!


    說不失望是假,可也有幾分不要麵對生死的輕鬆,得失兩分。


    段德沒有去看何彪如何,不想看見某些煽情畫麵而已,眼看著給秦聖等人的期限也即將到來,返迴棲霞山時順道查探了一番半仙戰場,已是結束。


    這事情拖著絕不是好事,外來戶實力確實強橫,可隻要是在棲霞山,段德不會有半分擔憂,能在溈水眼皮子底下翻出浪花的不說沒有,至少秦聖等人裏是絕對不存在的。


    “可是段小友?”


    溜達在棲霞山繁茂的古林間,難得溈水沒急著找麻煩,段德也是放空自己,用腳丈量著屬於自己的地盤,一道和藹的唿喚打斷他的閑適。


    山間一處清澈溪流邊,一白袍老者同樣安逸的舉著根歪七扭八的枯木茬子在作釣,段德定眼瞅過去時此老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額?這魚是我的啊,禁止垂釣的。”


    段德背著手臉上一抹輕鬆閃過,出言道。


    “哦?此處亦是我家,為何釣不得?”


    老者笑意更濃,毫不客氣。


    “不成,不成,我可沒有您老這般大的長輩哩。”


    段德連連搖頭,止步溪邊,與老者隔溪交談。


    “段小友與吾孫兒兄弟相稱,可不是吾後生?”


    段德鬆開交疊與身後的雙手,拱手屈身一禮。


    “段德見過司馬前輩。”


    老者撫須大笑不止,連連頷首。


    “如此甚好,不想聞名已久,此番見得著實讓老夫一驚呐。”


    段德困惑。


    “司馬前輩何出此言?”


    老者將那樹杈子壓在足下,反手摸出腰間酒壺,仰頭灌下一口,方才細細看著段德。


    “能算當下,正如我知段小友會打此而過,卻不能算來處,不能算去處,實在怪哉,怪哉啊,難怪天機宗的老家夥為此糾結兩百餘載。”


    段德聞言暗驚,自從吃過幾次天機算術的虧,他無時無刻不在努力規避,自從一身三分之後,他發現效果還不錯,至少問過相熟的幾個會此術的友人,算他,極難。


    從截天機殘界失利來看,自己的方式著實可以最大限度製約此術,沒想到司馬閎能算到自己行蹤,那麽以此類推,與他同樣級別的也能暫時算到自己最近的軌跡。


    “敢問前輩,能算在下幾何?”


    司馬閎似乎對他極為感興趣,打量不斷。


    “近可算十日,隻是極為模糊,極清不過三個時辰爾。”


    段德暗自皺眉,莫說三個時辰,即便能算下一刻,那也是致命的,這不難解釋。


    “與前輩同樣道行此界幾何?”


    司馬閎聞言大笑,探出一手,五指大張。


    “不出此數,段小友可心安?”


    段德暗自撇嘴,至少有五個人可以大概算到自己十天之內的大概作為,離得近能清晰算到自己三個時辰的作為,老子這命還能抓在自己手上麽?


    “嗬,嗬嗬,安得下來才怪,司馬前輩此處擋我去路可有指教?”


    司馬閎的出現段德心中已有猜測,此番問完自己身家性命相關的,自是要理清此老阻住自己是為何。


    “小友莫要憂心天機算術之事,以小友之命格完全可以忽略此事,至於老夫叫住小友,相信小友已然猜到。”


    段德聞言,略作思量,心下一動,便也打消再去迎客殿廣場的想法,幹脆翻手摸出自己漁具,忙活半晌也是安心作釣。


    “小友當真通透,誒,人心難測 啊,老夫自知小友潛力,力排眾議拉來東北散修界眾修歐諾個,欲給他們尋條活路,奈何,奈何啊。”


    重新拿起那破爛樹杈的司馬閎麵現疲倦,言語間諸多無奈。


    “前輩謬讚,我隻想活著,為我珍惜的人活著,也為珍惜我的人活著而已,並沒有多高尚的情操可言,人各有誌,晚輩才疏學淺就怕辜負前輩厚望啊。”


    “真性情亦是代價不菲,小友背負惡名,襤褸蹣跚至今,老夫亦是佩服之至,秦宗主以及不願留下之人,老夫做主已讓安成放出宗門,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小友見諒,畢竟是老夫主張如此。”


    “哦?司馬前輩可願為炎黃大長老唿?”


    “隻怕人老糊塗,擔不起段小友信任。。。”


    “司馬長老何必自謙?炎黃得您老照拂,根基不壘自穩,我這毛糙性子能讓炎黃苟延至今已是運氣逆天,司馬長老這魚可不是隨便釣的啊。”


    “呃?誒,安成總說宗主性情憊懶,蠻橫不講理,今日老夫算是領教了啊。”


    “司馬長老這般詆毀宗主似乎,似乎不太地道啊,本宗主寬宏大量之人也不會計較,隻是司馬長老酒壺裏頭的貨,本宗主似乎沒嚐過?”


    “人老成精是沒錯,可有些人天生便長著一張欺人太甚的嘴臉,總讓人誤解,哪知內裏早已成精成聖?拿去拿去,給老夫留點口糧便是!”


    “嗬嗬~~這怎麽好意思哩?司馬長老這麽客氣,我也無以為報啊,要麽,以身相許?”


    “去,去,去~!莫要在老夫麵前耍心思。”


    “這?司馬長老有所不知,本宗年少學淺,路行不過二三裏,見識也短,看不清人心,望不見時局,有幸山中得遇高人,怎麽著也得指點幾分才好罷休啊。”


    “宗主此番怕是想把老夫這把老骨頭置於油鍋炸個通透方才罷休?”


    “豈敢,豈敢?莫說您老德高望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後五百載盡在指掌間流逝,就是您老乃是我兄弟長輩這一條,我這破落戶宗主也僅夠求教資格啊,哪敢逾越半分?”


    相談甚歡的老少隔溪而座,時不時各自勾上一條小魚兒,司馬閎本就準備了竹製魚簍,段德麽,先進的釣具來源於地球的記憶。


    段德想聽聽智者的看法,包括對自己,對炎黃,對之後修者界的局勢判斷,他一向都是邊走邊改邊做,預謀的僅僅是自己的想法而已。


    不說那邊帶來的記憶就一定會先進,讀萬卷書不如行百裏路,那裏的規則在這邊已經證明大多數是不合適的。


    所謂真理唯有一條,適者生存,物競天擇。


    有時候靜下心來的段德也不得不感歎,自己這個外來戶能活到現在,當真是堯天之幸,刺激,這個曾經平淡中渴望的在這裏已經變得平淡。


    玩命,這個曾經醉酒掛在嘴角的詞,原來可以變得習以為常。


    段德沒有如小說主角一般的思想,從不認為自己在這個世界有什麽優待和特權,戰戰兢兢走的每一步,都是自認最佳選擇,麵對每一個敵人,都是當做同等智慧的人來對待。


    甚至,更多的段德都將自己擺在低於敵人的角度,如此,不論哪次生死相博,他都用盡心思全力以赴,力爭不給敵人太多反應時間。


    哪怕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他從來不奢求光耀萬古,傲世絕巔,不求美名掛世,萬民敬仰,那些不是骨子裏小人物該擁有的,一直都想安然的活下去,活下去而已,為了在乎和在乎自己的人活著,僅此而已。


    傳言偏聽則迷,兼聽則明,智者一慮,愚者百思,難得與智者平視而論,何不相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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