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客請見諒,琴姬自作主張,琴姬自認貴客喜歡喝茶,請品嚐琴姬手藝與這‘雲間醇’。”


    琴姬熟練的動作,一雙柔荑穿花彩蝶般,迴話間便已揮手臨空送來兩杯清茶,顏色寡淡,茶香不顯。


    段德接過後一口倒進嘴裏。


    “拿個大些的杯子,就這點兒牙都沒打濕,沒品出啥味兒。”


    端茶輕泯的小雨和那邊巧笑以待的琴姬心中均是一滯,暗罵‘莽夫!’


    段德瞥見琴姬似有為難,也懶得等她醞釀托詞,攝過她身前泡茶的圓腹細頸壺,掀開小蓋直接連茶葉帶水一並倒進嘴中。


    砸吧砸吧嘴,似乎意猶未盡。


    “你是姐姐還是妹妹?”


    突兀的問話前段德空閑出來的手連連彈動,微光四射周遭,琴姬權當不見,話出口,琴姬卻是依然巧笑以待。


    “別笑了,難看至極,引我來不就是一解你心中疑問麽?這裏談話誰都聽不到,你說便是,我還有正事要做。”


    段德探手攝過一顆盆栽的朱果,隨意在小雨羅裙上擦拭兩下丟入嘴中。


    “炎黃宗主及宗主夫人駕臨,琴姬惶恐之至,引來茶室以慰心安而已。”


    “嗯,不錯,我們麽就是來找茬的,你也不需要掩飾什麽,有啥說啥,聊姬似乎?似乎懷孕了吧小雨?”


    “嗯,是懷孕了的,而且快生了,這是我炎黃第一個寶寶呢。”


    “哦?快生了嗎?你說夫君我是不是要給取個名字?要不幹脆叫‘弓箭’?霸氣不?”


    “弓堂主會叛變的。”


    “額?那麽嚴重?那就‘弓弦’?”


    “夫君,你還是不要橫插一杠子的好,聊姬會弄死弓堂主的。”


    二人明顯的雙簧對琴姬卻是極為有效,試探過不會被監視,又聽得二人說聊姬境遇,悲從中來,暗自垂淚,那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段德二人頓時止住表演。


    此間事暫且不提,段德夫婦二人行蹤並未遮掩,作為天生的敵對派係,他們得到來自然會有人緊張,這也是對炎黃存在的一種肯定。


    天空之城實際上還有兩層懸浮於段德的所在這一層的上方,隻不過屬於非公開區域,最上層隻有一間雲簷雅閣,麵積不過半畝而已,並不奢華。


    此地算是雲霞真君的一處行宮,每一座天空之城都會有這麽一處建築存在,純屬個人愛好罷了,一道虛影漸漸凝實。


    侍立在雅閣亭台外的秦飛虎低頭盯著自己足尖,不敢稍有造次。


    “屬下秦飛虎參見真君,恭迎真君法駕!”


    亭台中人麵目不甚清晰,身影似實似虛,道韻投影!巔峰級修士中的有一些人方能參悟得出,可見這位雲霞真君不愧真君之名。


    “飛虎啊,何事如此匆忙喚吾影身?”


    “稟真君,炎黃宗的段德和那個羅刹公孫雨聯袂而至天空之城,屬下不敢私自定奪,還望真君示下。”


    “哦?嗬嗬,總算是肯冒頭了麽?可知何事?”


    真君湧動的麵部白霧中有兩點霞光溢出,俯視整個天空之城,最後目光定在段德所在。


    “前些時日真君讓我款待的幾位客人似乎在來之前殺了炎黃叮咚城城主何彪,屬下估計那段德定是為幾位貴客而來。”


    “有意思,竟然看之不透?這小子莫要糟踐了我的盆景才好啊。。。”


    半晌沒有搭理秦飛虎的元下真君悠然輕笑出聲,秦飛虎聞言大驚,轉頭看向那平時整個天空之城都不怎麽重視之地,隻有他清楚哪裏的盆栽茶具都是真君親手炮製的。


    “真君,屬下之過,不知琴姬為何將他二人引入那處!屬下這便去請他們出來!”


    剛要動身的軀體被一股柔力限製在原地,秦飛虎額間滲出細密汗珠,不敢稍動半分。


    “無妨,飛虎啊 ,你說你也是近千歲的人咯,怎的處事還這般毛糙?即已知來曆,那便好辦,隻身入我天空之城倒是膽量不淺呐,也罷,隻要不在城內動手,不需要幹涉。”


    秦飛虎心中稍稍安定,腦子裏卻是一團亂麻,莫說以真君之能,便是天空之城他段德竟敢這般送上來,何不一了百了?整個炎黃宗基本上就是他和那個難纏的司馬安成的,主角一死,樹倒猢猻散,何樂而不為?


    至於段德後台?現如今清韻老道生死難料不說,就是天德宗似乎與他也不怎麽對付,估摸著不會有多少惡果,棲霞山可是好地方呐,若是散修聯盟能得之,大事可期。


    “屬下鬥膽,真君何不直接留下二人性命?額?”


    思慮隻在刹那間,秦飛虎僅僅說了半截,微微抬首卻是不見了真君所在,怔愣少頃,秦飛虎倒也不敢違逆雲霞真君之言,直起腰身轉身而去。


    雲霞真君的預言倒是不需,此時這間開放式的盆景茶室中,凡是能當零食下嘴的基本上都進了段德二人嘴中,卻也沒有大煞風景的連枝椏也給毀了去。


    隻不過雲霞真君親手雕刻的精美靈木根雕就沒這麽好運咯,茶具丟在一旁,而根雕正燃起恆定的火焰,其上烤著一隻不知名小獸。


    目光呆滯的琴姬跌坐在一角,杏眼稍有淚痕未幹,隻顧傾訴沒怎麽注意段德二人作為,待得清醒時,已然成了事實。


    “就這樣?還真是俗套啊,行了,你也別在這裏賣笑,迴頭無找你姐姐,讓弓鬱陰納個二房便是,相信你姐姐眼光,嗬嗬,至少比這裏強出不少的,我那絕對自由。”


    段德小心翼翼翻轉著小獸,油脂凝潤通透,而今似乎快熟的樣子,那小獸竟然還是原來的乳白色肌理不變半分,無頭,琴姬也看不出是什麽種類。


    “你做什麽?亂點鴛鴦譜,到時候你是樂見其成,弓堂主或許不會拒絕,你想過聊姬感受麽?”


    小雨探手扒了段德幾根剛冒頭的胡渣,疼得段德齜牙咧嘴,不過眼神還是聚精會神盯著手中小獸。


    “賤妾多謝段宗主抬愛,隻是賤妾已入天空之城便不得輕出,何況,賤妾殘柳之軀怎配得姐夫?屆時隻恐姐姐、姐夫嫌棄。”


    一股子極為猶豫自憐頹喪的氣質,讓跌坐的紅粉有著別樣的誘惑,段德掃了眼暗道這種專門培養的女修果真厲害,戲裏戲外都是戲啊。


    “那個,琴姬,我並無輕視你的意思,聽夫君的跟我們走便是,就是不去給弓鬱陰當老婆,總要好過在此?。。。。”


    段德詫異盯著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小雨,這不像是你啊?怎麽迴事?難不成這股子憂鬱氣質男女通殺?


    琴姬似有意動,眼中神彩稍顯,要說什麽卻被段德抬手止住,朝入口處努努嘴,琴姬見得眼中一慌,火速收斂不該有的表情和情緒,屈膝坐正,探手攝過茶具。


    段德愕然的盯著這個變臉可稱大師級的女人即興的演技,直到她恢複那公式化的表情態度,段德方才屈指收迴幾點靈光。


    入口處一人肅顏而立,錦袍玉帶,高冠束發,三縷兩指寬白發打理得紋絲不亂,狹長細眼精光橫溢,顧盼間威勢不凡。


    “不知貴客駕臨,未曾親迎,秦某古來叨擾賠罪,還望段宗主即宗主夫人莫要怨懟才是。“


    龍行虎步,風帶步挪間,中氣十足的秦飛虎笑顏而至,第一眼見到段德糟踐真君親手炮製之物時,心肝一顫,好在之前真君有先見之明,如若不然他非當場劈了這廝!


    段德似笑非笑的盯著來人,那邊琴姬則是惶恐起身相迎。


    “妾身參見秦城主!”


    秦飛虎並未多看她一眼,擺手便算是帶過,也不等段德相邀,徑直坐在段德對麵,也是透過炙烤小獸的文火盯著段德。


    “秦城主貴人事忙,我這山野小頭目怎敢叨擾?這不沒曾見識過此等奢華場所,拉著這位琴姬姑娘讓她介紹介紹的,城主百忙之中能來賞臉,當真是不甚榮幸呐。”


    段德並未與火焰對麵的雙目對視,饒有興致的翻動著小獸,言辭間頗為隨意敷衍,秦飛虎暗自著腦,什麽玩意,這憨貨莫不以為真是條過江猛龍不成?


    “段宗主過謙,此女僅是我天空之城的下品迎客仕女而已,所知有限,既然段宗主親臨,秦某不才,原為引薦,若宗主心有不便,倒是可為宗主介紹一引路仕女,此外本城亦有為宗主夫人準備愉悅之項,可否?”


    秦飛虎皮笑肉不笑的睨著段德,最後瞟了眼一直沉默陪襯的公孫雨一眼,戲謔深藏眼底,公孫雨聞言舔笑以對,很是溫柔,這倒是讓秦飛虎一愣。


    段德咧嘴,虎目慢悠悠從小獸身上轉到對麵的秦飛虎臉上。


    “秦飛虎,你莫不是嫌命長?竟敢說段爺不行?”


    秦飛虎怔愣從小雨溫柔的笑顏中抽出目光,心下暗自得意,毫無城府的小子,稍稍言語相激便翻臉,真當這裏是你炎黃宗不成?


    “嗬嗬~~~段宗主,秦某一直都想死啊,都想了近千年,還是沒能如願哩,怎麽?段宗主有良方賜教?”


    段德怪笑連連,身軀未動絲毫,左手勻速翻轉著小獸,右手似有探出,便是身側的小雨也沒能確認段德是否有出過手。


    對麵的秦飛虎自然不是庸手,這裏又是老巢所在,莫說本就有自信拿下二人,隻要他吆喝一聲,段德就是有著九條命也休想走出天空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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