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


    墳的世界,漫山遍野,水下虛空,目之所及就沒有重樣的墳塋,大大小小,千奇百怪便是不多的幾條小河也是布滿無數別樣的水墳。


    期間不少身軀破敗的屍體呆滯的立於自己‘家門’前張嘴吞吐穢物,也有渾身破敗的殘屍,拖著黑綠惡臭的肚腸緩慢爬動,或是挪動。


    倒是缺少該有的蒼蠅和翻滾的屍蟲,不是沒有,段德偶見某具幾近潰爛到極致的殘屍目中有活物蠕動,想來便是屍蟲無疑。


    這些個屍體並不和平,四處都有無聲的肉搏爭鬥,輸的自然是貢獻出僅有的幾兩爛肉,以供勝利者吞咽炫耀。


    妘夕貌似沒有解釋的意思,不過段德從這些玩意的氣息判斷,這隻是屍陰宗養屍的初級放養手段而已,真正的大家夥應該還隱藏在暗處。


    隱約的窺視感段德還是能清楚感知到的,而身後兩位金童玉女上來後就一直處於緊張狀態,魚詩琴很幹脆的把螓首埋進夫君懷中,外邊的景色實在影響胃腸健康。


    “景色不錯,這裏好歹還有幾顆歪脖子死樹可看,總好過幽冥海千篇一律的破視野。”


    段德倒是沒有什麽不適應,能動的玩意總比完全靜止的要強,這裏沒有過多植物存在,段德所言的歪脖子死樹,也不是正常範圍的死樹。


    確切點應該叫屍樹,沒有葉子,黃黑外皮,彎彎扭扭,樹沒個樹樣,算是樹之一族的非主流,靠攝取屍體養分維持生命的產物。


    這裏不可能會有正常植物存在,屍氣,陰氣太過濃鬱。


    “段大哥!你口味太重!”


    魚詩琴聞言飛快抬臉四處掃視一圈,這也是內心好奇作祟,接下來一陣幹嘔迅速縮迴北辰臉色與前邊的妘夕有得一拚。


    “有麽?那邊一大片的皖腸花確實很漂亮啊,我又沒說錯,僅僅顏色來說,這昏暗世界有其他顏色不是相對更為驚豔?”


    皖腸花,特殊用途低階寶藥,煉製一些惡毒玩意用的,段德路過也不客氣,揮手拘過十來朵收進玉盒。


    這花大若麵盤,花瓣巴掌大,黃底黑色斑點遍布,花蕊猩紅,奇臭無比。


    “嗷~~~”


    段德收花妘夕沒阻止,不過這玩意怎麽可能野生?隨之而來的便是其主人兇厲的嘶吼,以及憑空而出的巨大拳頭。


    段德撇嘴一拳迎上。


    “轟!哢擦~~”


    速度沒有任何變緩,隨之前方虹光而去,而憑空出現的拳頭被打得細碎激射四散,惹得那處嘶吼漸漸頻繁,想來窩裏鬥的節奏。


    段德抬起右拳,拳頭上一塊看似腐蝕過分的死皮肉粘在指縫,竟然如植物一般生出細細觸須欲要鑽進段德肌體。


    段德甩了甩手,掌指泛起熾白色火焰,瞬間黑煙直冒,遠處漸不可聞的嘶吼,突兀一聲慘叫穿透距離傳進幾人耳鼓。


    “天火聖炎?怎麽可能?”


    “淨世天火?”


    前麵的是妘夕傳來,後邊的是北辰書,所指其實就是一個玩意,隻是叫法不同而已,這是天地間最為純淨的火焰,能燃盡一切汙穢,北辰書的靈根有一定幾率修出這種火焰。


    “大驚小怪個屁啊?老子會的多了去了!”


    段德不以為意,探手一指,一道小指粗細的暗黑雷光激射而出,打在一隻沒多少肉的犬形屍狗身上。


    那玩意哼都沒哼一聲,化作塵埃不見。


    “天魔極雷?”


    段德反手又是一道濃如汞漿的濃黃水線擊在一隻隻身半截的屍骨上,那玩意如同吃了十全大補丸一般,猙獰可怖的死灰色眸子瞬時間化成血紅。


    盡然飛天而起,追著段德急速飛來,稀爛的嘴唇,三兩漆黑槽牙,探出半邊黏糊糊幾寸長舌頭,竟如狗子般討好。


    “去,去,去,自己玩去!”


    段德神識道音轟進這飛起來的半截腐屍簡陋的**子,那玩意方才依依不舍的目視段德遠去,如果臭水溝表層浮沫也算是眼睛的話。


    妘夕終於不再淡定,這,這特麽是屍陰宗不傳之秘,黃泉真水!養屍聖水!


    “你?全係道術皆會?”


    段德這麽做自然有其道理,沒點本事在哪裏都不會有發言權,看似無人關注,段德可不認為真就如此,慣用套路早已看透。


    “略懂,淺嚐,莫要大驚小怪。”


    段德謙虛抬手,示意妘夕轉身帶路,他沒時間在這裏多耗,完成此處目的他還有其他事要做,風口浪尖的人怎麽會有風平浪靜的生活等待他去享受?


    山?


    整個半島屍陰宗領地都不能高飛,段德見識使船上下來的修士和妘夕帶路的樣子便有所猜測,越往深處墳包越小,相隔距離也就越大,那些隨處可見的屍體也不見了。


    每一座墳包都有不同程度陰氣漩渦懸於其上,威壓如海濤般擴散自己屬地,與相鄰墳包散出的威壓相抵。


    整體看來就像是下雨時的水麵,滴滴雨水落入平靜水麵,泛起的波紋相抵或是疊加,其累疊的威視就夠駭人的。


    有段德護持北辰書夫婦倒是做起了觀眾,沒什麽影響,前方一堵黑色天幕印入視野,此處已經不見墳包。


    妘夕徑直保持離地十幾丈距離斜向上遁去,不言不語段德估計此時應該是入陸地百裏左右,這片半島似乎並不小。


    此山不可測度,陰氣濃鬱到極致,倒是沒了先期的濃鬱屍臭,山體幾近垂直,無任何可落腳之地,不是修士,凡人是絕對上不去的。


    本以為要去山巔,妘夕卻是中途沒入山體消失不見,段德毫不猶豫跟隨一頭撞擊山體,果真是隱藏入口。


    青石鋪地的甬道僅夠一人矮身而過,兩邊頭頂皆有陣紋閃爍,甬道看不見盡頭,沒有照明,壓抑的氣息鋪麵而來。


    妘夕沒有再駕著遁光前進,彎著腰背緩步前行,身後跟著同樣彎著腰背的段德北辰書,而身材不怎麽高的魚詩琴倒是可以直立行走。


    隻不過牽著北辰書袍子後襟,麵色有些難看,神識被徹底壓縮,根本就探不出去,顯然這裏有著極強悍的陣法守護。


    有些沉默的妘夕一路無言,就像是真的帶路小廝一般,段德三人自然也不會多問,心中有什麽想法同樣是憋著。


    暮然開闊的視線,隻不過進入一條寬廣的甬道而已,好在兩旁有長明燈,不至於黑暗中摸索,其他人怎麽想不知道,反正段德一直不喜歡黑暗中前行。


    大甬道高不下十丈,寬不下五丈,沒有腳步是正常的,最低也是分神期實力,若是行路還有腳步那才是怪事。


    沒有腳步,修士唿吸悠長,似乎沒有鬼魂,他們與鬼魂也相差不離,幽幽離地三寸漂浮前進,不是鬼魂是什麽?


    如此怪異情形段德臉上亦是露出怪異,這該不會就是個巨大的墓室吧?就像道碑秘境中那墓室一般的存在。


    兩旁不少岔道,不過妘夕沒有理會,路上也見識不到活動的物體,除了他們自己在動,其餘隻有無風自動的長明燈而已。


    盡頭是麵看不到頂的石壁,石壁前的大廳很大,至少段德目力沒有看清楚周遭環境,厲鬼紋飾雕花的巨大山壁前,妘夕恭敬垂首等待。


    巨大的石室並不單一,有著許許多多的石雕,假山流水,水是汙穢黃,卻是散出悠悠醉人清香,視覺味覺的絕對反差讓北辰書一陣難受。


    段德曾經恍惚間見識過所謂地獄的門,其上雕花與眼前的石壁簡直一模一樣,抬眼盯著石壁雕花的他不由一陣心緒紊亂。


    “心緒不寧?段小友恕老夫不便相見,爾見識過地獄之門?”


    迴過神的段德盯著雕像某處,怔怔無語,半晌方才彎腰做個稽首。


    “小子段德見過宗主,此門卻是恍惚之中見識過,隻不過為此付出的代價讓晚輩此生難以忘懷,故有所失態,前輩原諒則個。”


    “至情至性之人啊,可惜不適於此亂世,過往皆如雲煙,在乎的,不在乎的,似乎對吾等並非重要之事,吾醒轉之日有限,若不是羽翼之主傳訊,想必吾亦在神遊之中。”


    “爾身份特殊,又有此心性,吾欣賞之至,日後敵友此時言之過早,相互收益之事倒是大善之舉,與爾三月之期,忘功成!”


    段德恭敬一禮,並無言語,既定之事無需多言,屍陰宗主情況他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此番言語不多,多有讚賞之意,段德並無受寵若驚之感,交易而已。


    “妘夕,吾兒稍後便是,段小友入陣之事可明了?“


    嗯?這左護法盡然是屍陰宗主之子?


    前方山壁惡鬼雕刻雙眼射出幽暗玄光聚於山壁前十丈,形成一臨時空間漩渦,深邃幽暗,段德沒有理會妘夕,招唿北辰書夫婦,徑直射入空間漩渦之中,消失不見。


    在段德等人消失後,漩渦緩緩縮小,最後消失不見,自始至終段德都沒能見到屍陰宗主本人,妘夕心中疑竇叢生 ,卻是沒有開口詢問。


    雖然門後是他生父,貌似感情並不如何?


    “為父強否?”


    良久,門中聲音無奈歎息後問道。


    “父之強,修者界幾無敵手!”


    妘夕冷漠開口。


    “嗬嗬?哈哈~~~~“


    “強?無敵手?我也隻是普通人罷了,或許應該說是螻蟻中個體稍大的其中之一而已,吾兒混跡修者界如此多年難道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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