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還是給司青大人跳支舞吧!”


    以舞蹈代替琴音,雪茹嫣緩緩站起身,一身血汙的衣裳垂落,仿佛一隻凋零了翅膀的蝴蝶。


    她的手指被動了刑,但雙腿還沒有。此刻依然也說不出為什麽,她並非受迫,而是在這種時候有人能欣賞自己理應所做的迴應。


    你問她的自尊心?


    早在進入刑房被吊起來那一刻就沒有了。從那一刻開始,她就隻是砧板上的肉而已,不過是任人宰割的肉,還哪裏談得了自尊?


    人活於世,還能卑微到這種地步。


    她像極了一隻瀕死的蝴蝶,用最後的生命進行著世間絕唱的舞蹈。


    她一轉身,一迴眸,沒有誘人的嫵媚和心機,是蒼白的,淒慘的,無力又不甘的飽滿。


    司青看不出他表情的變化,好像這一舞絕唱並非呈現在他眼前。眼下無聲無樂,倒更顯得她舞姿輕盈,即便是在受刑過後,落地的腳步聲也聽不見太多的聲響。


    她跳完後,司青問:“教你的人是誰?”


    “沒有固定的人,坊裏誰有空就跟誰學,登台表演的姑娘,樓裏的媽媽,都教過我。”


    司青這才顯得有點意外:“那真難得!”


    他站起身,將雪茹嫣扶了起來。他的手很瘦,沒什麽肉,抓住她的胳膊硌得她有些疼。


    他仔細端倪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像是什麽值得研究的東西似的,看得她更加不解。


    一會兒。


    “他們竟然壞了你的手。”司青道,眼中竟是憐惜之情。


    對上他的臉,雪茹嫣一時竟看不明白這個中年男人的想法了。想收迴手,卻被司青緊緊拿住,她才發現,那樣瘦的手卻有這樣大的力氣。


    他將她的手嗬護在掌心,像珍寶似的,咯噔一下,她好像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裂開了。


    “疼嗎?”司青問。


    這鬼使神差的一問讓雪茹嫣頭腦發嗡,冷然搖頭竟說了聲:“不疼。”


    這是何其憐惜的語氣?


    “不疼啊,你走吧。”


    “?”


    雪茹嫣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司青抬頭,淡漠的表情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不想走?”


    “不,不是,司青大人……”


    “你自己離開就,能走出宮城,本官就放你離開,要是撐不到宮門口半路昏倒了,就繼續迴來。”


    雪茹嫣的雙眼驀然大睜。


    司青說:“能不能離開就看你自己了。”


    她當然得離開!


    宮城裏,一道單薄狼狽的身影在緩緩挪動。


    雪茹嫣光腳走在冰涼的地麵上,這是司青大人好不容易發善心給她的機會,她就是再苦再累也要咬牙撐住,走出宮城!


    但她還是太天真了。宮城何其大,從教司坊到城門口有多遠,她可曾知曉?


    來時坐的是馬車,所以感覺不到路途遙遠,等到要走路離開,這中間的長路簡直像是通往地獄的黃泉路!


    長到看不見邊。


    雪茹嫣忽然一下領悟到了。司青大人怎麽會輕易放過她?若是往常,她或許還能走,但今日,她受過刑,一個受過刑的人如何在過路宮人的指圍觀和指指點點下安穩的走過這一道漫漫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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