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安靜得能聽見司青大人的唿吸。


    雪茹嫣雙膝緊跪,地麵冰涼,像寒冬的湖麵般,刺骨。


    “你知何罪?”司青問。


    司青大人竟然反問她知何罪?


    雪茹嫣漸漸閉眼。


    “怎不說話,你認無罪?”司青大人又道。


    她深吸口氣,光潔的額頭貼到地麵,咬緊牙,說:“讓教坊的姐姐們在我麵前跳新舞,不知禮數冒犯了姐姐們,是雪茹嫣,錯了。”


    她自認為之前已經說服了自己,以為自己能滿不在乎……但當這一幕真的到來時,心中仍是不能放下。


    不想承認是自己的錯,仍是心有不甘。


    “連排新舞的資格都沒有,卻將自己視為上人,你既認錯,便去領罰。”


    司青說得雲淡風輕,擺擺手,甚至連看也沒看她。


    這就要罰她了麽?


    連問都不問,不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就要罰她了?


    她也無辜啊,司青大人。她要知道月涼和章懷王關係如此密切,那張椅子,章懷王就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她都不會去坐啊!


    她從頭到尾都不想看上頭排的新舞,甚至為了不搶月涼風頭,特意選帶過去的是琵琶啊!


    但沒有任何人想聽她說話。


    她沒有辯解的機會。


    “還愣著什麽,快走!”


    嬤嬤拽起她,雪茹嫣終是抬起頭,笑問:“不知奴家要領什麽罰?”


    司青沒搭理她,嬤嬤說:“哪問這麽多?過來就是!”


    京城,這皇城巍峨的汴京啊,就沒有對她而言的,一絲一毫的公正嗎?


    當年江家滿門被斬時,她是這樣糊裏糊塗被人帶去受罰。今日,她依舊是這樣不清不楚地被人帶著,走在去領罰的路。


    她的生活好像沒變什麽,天色也壓抑得厲害,就好像老天爺刻意無情,不讓她在京城有任何容身之處。


    “進去!”


    嬤嬤將她帶到了一間破舊的小房子,粗暴地推她進去。裏麵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雪茹嫣隻看一眼四周,瞬間麵色慘白。


    “嬤嬤,嬤嬤!我做錯了什麽要動私刑?”


    這是一間刑房,四周擺放的都是刑具,看起來有些年月,定不是頭一天使用。


    雪茹嫣隻是聽說過,上頭的大人們對不聽話的丫頭會動私刑,弄死的人就悄悄拖去亂葬崗,衙門都不會管。


    私刑,在宮城裏是常見的事,她小時候就聽爹爹說過,宮城裏經常死人,見怪不怪。所以她知道,教司坊隸屬宮城,自然也承延了那一套。


    隻是沒想到自己竟會親眼見到。


    所以,在司青大人眼裏,她就是那值得動私刑的丫頭?


    冰冷的刑具像一隻隻惡鬼,張牙舞爪,對她不懷好意。調教新人的嬤嬤眼神冰冷,在冷冰冰關上門前還是大發善心給她留了句話。


    “你先一個人待著,等會有收拾你的人!”


    雪茹嫣呆呆,嬤嬤這話是在宣告她的死刑?


    房門已關,這間刑房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陰暗。


    也許因為是刑房,所以窗戶門縫都比尋常的要嚴密,不透光。


    他們,會怎樣給自己用刑呢?


    雪茹嫣在陰暗裏不由想起了這個問題。她爬起身,身上並沒上枷鎖,看來司青大人不怕她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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